吴小灯很快被打趴了,被她用躺椅抡过的人揪着领子将她提起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十成十力道,吴小灯一边耳朵嗡嗡作响。
她火气彻底上来,同样凶狠地给了那人一巴掌。
对方有些发懵,本能揪起她头发,把她的头往树干撞。吴小灯不甘示弱,猛踹他裆部。
两个人撕打在一块,李大江赶来援助,飞起一脚,踹在吴小灯膝弯。吴小灯差点跪下磕个大的,瞥见一只手伸到面前,果断张嘴咬住。
这一下花了死力气,她的犬牙很尖,刺进皮肤,嘴里漫起腥臭的血味。李大江拼命挣扎,她死命咬合,直至生生扯下一块肉。
李大江大叫:“我杀了你!!!”
他看着自己缺了肉的手,两眼泛起红血丝,就扑上去,掐住吴小灯脖子,把她按在树干上。
吴小灯身形灵活,但被掐住脖子就没有反制能力。李大江动了杀心,几息之间,她就开始缺氧,手脚软软地垂下。
“李大江,住手!”
三叶遥遥地道:“老板花了那么多功夫把她救活,是让你这样折腾的吗?”
她没威慑力,但她背后的人有,所以她的话还是得听一听。李大江手上松了点,看向焦老板,拿不准老板在想什么,最终只能悻悻地松手。
吴小灯顺着树干滑到地上,到底伤得太重,连咳嗽都咳不动,嗓子像破风箱,稀里哗啦地倒气。
同僚叫道:“别管她,大江哥,要解闷,这还有一个呢。”
李大江才想起还有刘丧。他一看,乐了。刘丧被打得奄奄一息,趴在树下,像丧家之犬。
他一瘸一拐走过去,弯腰去掰刘丧的肩,准备嘲笑他。
下一秒他的头重重一偏,紧接着有液体流下来,是温热的。李大江摸了一下额角的伤口,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被这孙子阴了。
罪魁祸首攥着阴了他的石头,极度猖狂,放声大笑。
李大江气急败坏,捞起他领子,使尽全身力气揍了三拳。还不解气,把他扔回地面,对着胸口猛踹,恨不得将肋骨踹进肺里,一边气喘吁吁:“服不服?服不服?哈,谁是爹?”
刘丧不吭声。
李大江有些得意,踩着他胸口,说:“我是爹!”
却见那瘦弱的年轻人抬起头,脸上全是血,微笑着对他说:“我干你姥姥。”
空气凝固了一瞬,李大江拔-出腰后匕-首。
白昊天大骂:“你们这群变态!动了他,就没人帮你们找雷城了!”
“唉——”焦老板叹息道,“我讨厌受制于人。”
他四十五度凝望天空,感伤地说:“但有时候又不得不被限制。白主管说得在理,李大江,别太上头了。”
李大江张了张嘴,忿忿地要说些什么,这时,有人大喊:“那个瞎子跑了!”
营地瞬间更加嘈杂,无数人端着枪奔跑,负责侦查的人叫道:“张起灵!是张起灵!”
几个汪家人脸色骤然变化,拾起武器朝同一个方向奔去。身边一下空荡下来,吴小灯愣愣地坐着,直到有人拍她肩膀。
是胖子。他抱怨道:“叫你好多声,发什么呆呢。”嘴上说着,一边将她扶起来,“天真去救小白李加乐他们了,小哥在引追兵,我们抓紧时间离开。”
说着他将一个背包递给刘丧——他什么时候到了身边?刘丧打开看了一眼,表情很是精彩,“你确定是悄悄离开?”
吴小灯探头看,包里全是管制物品,她被震撼到,问:“强攻?”
“是智取。”胖子说,拔开插销,将一枚手-雷投入人群。
三人在混乱中狂奔,很快与吴邪张起灵等人汇合,胖子狂扔手-雷,刘丧蹲在一旁放冷枪,两人意外地配合默契。几人边战边退,一直退到土包旁。吴小灯被枪声震得反胃,头晕脑胀,全凭肌肉记忆跟着他们。
“进塔里!”胖子大喊,“顺着绳子滑下去!”
原来土包就是塔,顶端泥土剥落,露出青铜塔顶和腐朽的空洞,洞旁固定着绳子。
众人排队速降,断后的小哥呵道:“流杯渠!”
吴邪叫道:“胖子!”
他小跑到流杯渠的暗门处,胖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为他打掩护。那暗门半人高一人宽,吴邪钻进去,李加乐主动留下帮忙按着门板,被胖子赶进去,“别凑热闹,快跟上。”
黑瞎子中了枪,被贾咳子和刘丧一左一右架着。吴小灯帮不上忙,只能背着大家的包,当个移动军火库。
遥远天边闷雷滚动,大雨即将来临,空气潮湿压抑。
终于前面不再出现暗道,吴邪停住脚步,看着塔中央一汪池水。
“没路了?”胖子随后赶到,瞪着眼睛看了看池水,又转头看来路——追兵迫近。
“也许在这池水里。”小哥一脚踹上来路的暗门,把门板踹实,说。
枪声骤起,追兵已经赶到,紧闭的暗门坚持不了太久,白昊天毅然站出来,开始脱外套,“我下去。我是白家人,水性好。”
“喔,和素贞一家的。”胖子恍然大悟。
“也只能这样了。”吴邪说,“小灯——把弹匣给我。小灯?”
吴小灯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猛然抬头。吴邪朝她夸张地做口型:“弹——匣——”
吴小灯连忙把那陌生的物件递给他,看着他熟练装弹上膛,冲小哥点头示意。
白昊天很快浮上来,“下面有机关,已经解决了。快来。”
铁三角立刻揽下断后的位置,护送众人跳入水中。饶是早有准备,落入水中的刹那,吴小灯还是被包裹全身的寒意刺激得一哆嗦。这水太冷了,她差点屏不住气,鼻孔里冒出一堆气泡。
第二感觉是疼,浑身都疼。从天麟楼开始她就带着伤,摔伤、溺水、毒雾、掐脖……一直得不到救治,伤情已经很糟糕了。
吴小灯忽然生出个念头,她可能真的没办法活着回家了。
念头一出,便如种子扎根疯长,吴小灯失了力气,一寸一寸往下沉,往底下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坠落。
水里变幻的光影中,忽然伸出几只手。
吴小灯被拽上来,出水瞬间她开始呛咳,几人七手八脚把她捞上来……她咳得停不下来,鼻子里都在冒血丝。
白昊天把她抱在怀里,给她顺气擦脸。吴小灯咳了一会,哑着嗓子说:“和我说句话。”
“啊?啊?好……小灯,我和你说话。说什么呢?就和你说话吧!这应该算和你说话吧?……”
白昊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灯?”
“偶像!……”刘丧恳切地叫道。
张起灵走过来,问吴小灯:“哪边?”
吴小灯指了指右耳。
几人给他腾出位置,张起灵接过胖子递来的手电,两指抚上耳廓。看着看着,他说:“耳膜有损伤,听力受损了。”
白昊天说:“怎么会!……”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在营地的那场争斗,吴小灯被打了不只一巴掌。
曾经就有新闻报道过,小孩被父母扇耳光致耳聋的事件。
吴小灯抬眼,对上吴邪的视线。
她从来没见过吴邪这样的眼神。
愧疚的、歉意的、自责的……所有的负面都装在那双眼里,直叫人钻心剜骨。
“对不起,小灯……”
吴小灯暴怒,“你道什么歉,是你的错?”
“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绑来雷城,更不会受伤。”吴邪垂下眼,“对不起。”
吴小灯一口气不上不下,“焦老板去雷城找长生,关你什么事。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身上揽啊吴邪,你没有那么重要!耳朵是焦老板的人弄伤的,我应该找他们算账,而不是你!就算我生气,那也只是迁怒,迁怒,懂吗?”
她鼻尖一酸,眼泪终于掉下来,“你就这么自罪,大伯伯就是这么教你的?江子算姐姐的死也不是你的错,她姐姐死了,他没地方恨,只能去恨接触过她姐姐的你。都和你无关,你为什么非要往身上揽。”
吴邪定在原地。
良久,他道:“好。”
当最后一声闷雷滚过,阴沉云层散开,阳光撒下来。
黑瞎子的伤已经处理完毕,四处乱逛,仿佛受伤的不是他。李加乐惊异于他的恢复速度:“黑爷,您铜皮铁骨?”
“想学吗,”黑瞎子懒洋洋地说,“我可以教你。”
“真的?”
“真的,但是要学费。”
“多少?”
“哎哎哎,”吴邪的声音插进来,“差不多得了,别见人就诓。”
黑瞎子委屈地道:“我是真的穷,秀秀催租几个月,再交不上房租,我就要去睡桥洞了。”
吴邪说:“你别装,我问你,阿宁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小灯的。”
黑瞎子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桥洞好啊,冬暖夏凉。”胖子嚼着花生走过来,抛给吴邪一把,吴邪稳稳接住。
黑瞎子朝他俩做了个“I'm watching you”的手势。
胖子假装看不见,视线漫无目的游走,锁定目标,“哎丧背儿,打猎去呢?”
刘丧背着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开,身边跟着吴小灯。
胖子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天真,你说这堂妹是不是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