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虞这句话，张起灵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朋友是要敞开心扉、信任对方的，你有吗？你没有。”
“我信任你。”
“但你并不完全相信我。”
张起灵又沉默了。
一时间屋里只有木柴在火炉里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赵虞说:“你可以不用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就因为那个叫董灿的是你族人所以你就要替他收拾烂摊子？就算那东西真的存在也的确会害人，那也是这群自私鬼自作自受！倘若他们动动脑子，怎会找不到方法去解决它！”赵虞越说越气，她站起来手指向窗外对张起灵吼，“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每过十年就把一个无辜的女人送去死！然后董灿来了，他为了爱情想办法把那东西压制住，但是你看看——”
“董灿失踪后，他曾经拼命保下的女子还是被送去当祭品，这些康巴洛人就像那些百年前的人类一样，每当江河洪涝就将无依无靠之人放在船上任由水流将其吞噬，就是为了让河神息怒不要发大水了——而这河神根本不存在！他们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群不思进取者以前依靠董灿、依靠祭品，现在又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张起灵！你也只是个普通人！”
赵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火大，她只是想阻止张起灵去干在她看来非常愚蠢的事。对赵虞来说这些康巴洛人的死活都与她无关——准确的说这世上所有人生死她都不放在眼睛，她只是不想张起灵受伤。
张起灵安静地听着，赵虞很多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算上当初在长白山那次，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赵虞发火——而且他能感受到赵虞这一次是真的生气。
“很晚了，去休息吧。”
张起灵说完便离开，赵虞看着窗外被星光照耀的雪山，神情晦暗不明。
这天晚上赵虞没有睡觉，她在火炉边坐到天亮，在这数小时里赵虞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阻止张起灵。
张起灵要去那个门后面解决那个丑八怪——这件事对赵虞来说非常好处理，但是她做不到。并不是说她没有能力，反而是因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所以才不行。
赵虞不能主动插手人世间的事，虽然在她看来很多事情都无足轻重，那些人也不过路边草蚁。如果这是千百年前的世界，赵虞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就算把整个山谷填平也不付吹灰之力。
但是现在……
赵虞叹口气。
好不容易才出趟门，她不想再睡上几百年。
——既然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那就只能……
赵虞把视线转向张起灵睡觉的房间。
次日，张起灵起床后才发现赵虞没有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她蜷在主厅角落里，眉头紧皱。
张起灵拿张毯子搭在赵虞身上，从屋外取回几根木柴加进火炉里，又将茶壶放上火炉加热。
赵虞在酥油茶烧开的时候醒了，她把毯子放到椅子上伸着懒腰看张起灵给自己倒茶。
“今天去那个有圆球的山谷？”
“先吃饭。”
“我这一趟出门可真亏，没赚钱还倒贴钱，你说我把那个山谷搬空怎么样？”
张起灵转头暼赵虞一眼，赵虞耸耸肩，起身去洗漱。
用完早餐，张起灵和赵虞背着干粮往金属球所在的山谷去，他们没让康巴洛人为他们带路，十七公里对他们来说并不远，路难走也没影响。
出门时张起灵发现赵虞没有带棍刀，他有些疑惑便问她理由，赵虞只说太麻烦所以不带。
从康巴洛人居住的山谷出发，临近中午两人才到达目的地。
赵虞站在山坡上看着巨大的黑球，又环视整个山谷后突然轻笑。
“怎么了？”张起灵听到赵虞笑了便侧头问。
赵虞指着黑色金属球对他说:“这东西被造出来的理由很无聊。”
张起灵看向山谷，谷底还留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金属球，但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中间那黑色球体。
这里是雪山深处、是无人之境，就算这是个山谷，张起灵也仍想不出金属球为什么在这里。他见过不少怪东西，但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巨大球体出现在它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而且它在此似乎已有千年。
赵虞从山坡上下到谷底，抓起脚边的金属球看一眼后就扔掉了。张起灵也到了谷底，跟对这些完全没兴趣的赵虞不一样，他很认真地研究着散落在地的金属球。
赵虞忽然开口对张起灵说:“你……一定要去？”
张起灵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手里握着一个铜球，回答:“我要去。”
“我昨天晚上说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
张起灵放下铜球看着赵虞，叹口气，“这是我该去做的。”
“只要你想……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去解决。”
张起灵摇摇头道:“这不应该是你的事。”
赵虞露出苦笑，“好，既然你非去不可，那我只能让你没办法去。”
张起灵还没反应过来赵虞什么意思就见她一拳向自己击来，他连忙侧身避开。
“你……”
赵虞没有给张起灵开口的机会，见张起灵躲开拳头就干脆地用手肘直击他的腹部，张起灵将双手放在腹部抵住。
——她是来真的。
张起灵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
这就是赵虞昨夜思索的结果，要么张起灵开口让她去帮忙——这样就不算她主动出手干涉，这算是请求——要么他们打一架让张起灵自己放弃。
赵虞没有使出全力，就算现在她被锁了一半的力量，剩下那一半也足以让赵虞轻松打晕张起灵。不过没有必要用，她不想用蛮力改变张起灵，所以今天出门她也没带武器。
赵虞出招速度极快，张起灵并未因此被制约。张起灵只是不明白赵虞这样做的理由，他并不想和赵虞打架。谷底遍布的金属球影响着落脚点，张起灵要一边避着赵虞，一边小心脚下，这样虽不困难，但很麻烦。
赵虞发现张起灵没有还手的打算，全程都在躲避，这让她心里略微不爽。
“为什么不还手？你觉得我很弱吗？”
张起灵面露困惑地回答:“我没有……”
“你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放弃改变你的想法了吗！”
赵虞看到张起灵木呆呆的样子，不仅没消气反而更火大了。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想把张起灵踢翻，但是张起灵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后跃几米和赵虞拉开距离。
“等一下……”
张起灵试图让赵虞不要继续，但他发现赵虞不仅没停下反而加重了力度。
赵虞以为自己能很快结束打斗，没想到就在她收拳准备下一击时，张起灵摸出身上藏着的匕首，直击而来。赵虞没有避开，张起灵见她不躲赶紧收力，但匕首还是在她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赵虞是故意不避开攻击，她本就有这样的计划，如果今天张起灵用了武器她就不再继续劝说。
赵虞脸上那道口子大概划到了血管，鲜血慢慢从伤口流出来滑过脸颊落到地上。张起灵发现自己没有带伤药，只好用手给她简单擦了擦。
赵虞直视着张起灵的眼睛，“张起灵，你为什么总是不在乎自己？”
山谷里一时间被沉默填满，双方都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不开口。
赵虞明白了，张起灵根本不会离开，除非她将他直接打晕带走——但是赵虞不想这么做，如若她真的这样干了，她也许会失去一个朋友。
想到这，赵虞突然有些迷惑:张起灵真是我的朋友吗？
回到康巴洛后张起灵就开始准备去那道门，赵虞只是帮他打理要带的东西，再也没提让张起灵别去的话。
去青铜门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多吉——就是最开始为张起灵献哈达的藏族老人——也许察觉到张起灵和赵虞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路上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话只是沉默地做着引路人。多吉只能送他们到峡谷入口，后面的路他不敢去，他把路线图给两人后就匆匆离开。
进入峡谷后，张起灵和赵虞在乱石堆积的路上行了不知多久，才看到这藏于墨脱的青铜门。赵虞没有感受到人面鸟或是其他东西，但这里过分寂静，似乎所有生物都在惧怕这扇门后面的东西。
赵虞抬头看着这扇门，它后面那怪物让张起灵才从长白山出来又到西藏来。她知道那怪物是很久以前被遗落在此的失败品，自被遗弃以后它就一直在这里祸害着无辜之人。
“到了。”张起灵看着青铜门说。
赵虞把自己的羽毛递给张起灵，“带上，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张起灵没有拒绝，他把羽毛装进赵虞在长白山给自己的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入包中。
“该走了。”
“门关了我就走。”
张起灵没再多言，他打开门往里走去，这一次又要等十年才会出来。就在青铜门即将关上时，张起灵忽然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身旁擦过，他若有所觉地回头，他看到赵虞瞳色红如烈火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下一秒青铜门彻底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哥二进大门，赵虞泪洒墨脱（？）
上班真的好忙，我有在努力挤时间写了！真的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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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虞：嗨呀，好气，张起灵要是开口我分分钟解决！他偏偏不说！
远在家中的老应：你是想把整个山都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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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虞：啊好亏好亏！一分钱没赚到倒贴钱不说还多赔了一个木头进去！
张起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