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从各个方向对着裂缝轰了一晚,直到天亮才停下来。
整顿营地的时候,吴邪派人去裘德考的营地查看了一下。
他们那边死了七人,伤者无数,比他们这边严重。
所有人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味同嚼蜡地吃着带火药味的食物。
霍秀秀道:“三爷,你得拿个主意。”
所有人都看向吴邪,吴邪叹了口气:“计划不变,但我们现在只能换条路走,这里的缝隙四通八达,也许我们能找到其他入口。”
王胖子摇头:“不可能,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原来的路口,重新去走走那不可思议的走廊。”
“胖子说的不错,走小哥他们走的那条路,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也比在这里挖石头要节约时间。”扶光道。
“那就走原来的路,大家修整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
吴邪说完,大家火速解决完食物,去收拾东西。
王胖子带着扶光又去裘德考的营地摸了两支步/枪回来,之后由王胖子带队出发。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吴邪没找到机会跟王胖子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扶光有没有说。
吴邪看着同样沉默的扶光,自从小哥他们出事后,扶光笑的就少了,这让他很不习惯。
吴邪不自觉叹了口气,位于后方的哑姐就静静地看着。
穿过林子,到达湖对面的山脊,翻山而下,下到山谷。
王胖子猛地往山谷的草丛里一跳,人竟然一下就被草吞没了。
吴邪和扶光对视一眼,也跳了下去。
吴邪穿过草丛后,护住头就打算滚下去。
然而下面竟然是一条暗道,吴邪猝不及防地改变姿势,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抬头看到稳稳落地的扶光和站在一边笑得肆意的王胖子,吴邪呸了一下,吐掉嘴边沾上的叶子。
“小哥发现的,牛逼吧。这是一条古暗道,在山谷的上头用巨木架出了一条木道,年代太久了,都被草盖住了。本来在上面走更方便,但是草太茂密了,下面的草照不到阳光,长势没那么好,比较好走,而且比较平坦。尽头就是入口附近。”王胖子道。
阳光从上面一些缝隙照下来,里面并不算暗,能看到地面大大小小的碎石。
“从这里往里走十几里,我做了记号,再上去,就离入口处那棵大树不远了。”王胖子道:“再往前很潮湿,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休息完之后,到入口之前我们就不停了。”
跟着跳下的人纷纷坐下,王胖子对吴邪和扶光挤了挤眼睛:“三爷,扶光,借一步说话。”
三人往里头走了一段,翻过一块横卧在道上的大石头,王胖子就蹲了下去。
吴邪跟着蹲下,被王胖子一下扯住脸就往两边拉。
一连好几下,疼得吴邪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吴邪骂道:“干嘛?”
“天真,你原来的脸挺好看呀,何必整得和你那三叔一样。”王胖子轻声道。
吴邪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你那矬样,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王胖子接过扶光的糖,撕开吃掉:“还有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个医生爱恋你三叔吧?”
扶光原本坐着看戏,忽然就被带上了,立马坐直,口中有糖,含糊道:“怎么了?”
王胖子就笑了:“她以为老子真睡着了,听不到,把她对三爷的爱恋像倒树洞一样都全说了,听得胖爷牙都酸疼了。要不是胖爷半梦半醒的起不来,不然一定给她来一下。”
“然后呢?”吴邪道。
“然后她还说感觉你变了,总是对扶光过度关注,一直都不理她,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王胖子揶揄地看着吴邪,接着道:“醒来后,胖爷还真的以为扶光刚搭完你二叔,又搭上你三叔了。”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吴邪摸了一下头顶,心里发笑。
哑姐这么认为也就算了,毕竟他为了不暴露,所以都躲着。胖子也这么认为就过分了。
扶光也道:“注意用词,用词不当,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不过胖子这么一说,她就懂得哑姐看她的眼神了,原来是怀疑她和吴邪有一腿。
弄明白后,扶光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想的啊。
吴邪和王胖子奇怪地看了眼突然发笑的扶光,有点莫名其妙。
不管扶光,吴邪也没继续纠正王胖子,把解雨臣让他假扮他三叔的计划跟王胖子说了
听完后,王胖子沉默了一会儿,有点纠结道:“问你们一个事,那个花儿爷,你们信得过吗?”
“信得过。”
“信得过。”
两人异口同声,吴邪先说:“他帮了我很多。”
“你是觉得解当家的有问题?”扶光问道。
王胖子恢复平静:“可能是我多疑了,只是觉得给天真出这种主意,不太靠谱。”
如果只有吴邪在,王胖子可能会怀疑,但扶光也在,那就不得不怀疑了,因为扶光太好骗了,看不懂人心。
想到王胖子的举动和神情,吴邪还是忍不住道:“小哥他们的情况,你没骗我们吧?总觉得你没说实话。”
胖子拍了拍吴邪:“胖爷我要害你早害了,何必等到今天。”
“你是不会害我,不代表你不会炸我。”吴邪道。
“嘿,你个天真,你学学人家扶光,那是无条件信任。”王胖子停了一会儿,最后又感慨道:“天真,你不懂,你相信所有人,见人就掏心掏肺,我和你不一样,这后面的人我一个也不信任。”
“这和信任不信任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王胖子说道:“我在那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可比和你们说的多得多,但是这些我现在没法讲,你们得找机会和我独处时间长点儿。”
吴邪看了看身后,就发现皮包和哑姐都看着这边,似乎有些好奇。
“看到没?”王胖子道:“这里的人谁都不信任谁,都看着对方呢。”
吴邪被说得不舒服起来,王胖子继续道:“本来我还不想拆穿你,不过,咱们走的是这条路,不是爬裂缝,我必须提醒你,从进入这座山开始,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奇怪。”
“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这里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王胖子正色道:“这座张家古楼的妖气影响着很多东西,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奇怪。”
王胖子说完就起身回去了,扶光跟在王胖子后面,吴邪落后了一点,都装作交谈不愉快的样子。
快要接近人群时,扶光停住,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地坐下。
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是决定避一下嫌,免得又被哑姐盯上。
王胖子和吴邪回到队里,皮包就凑上来问他们说了什么,吴邪向霍秀秀打了个眼色,问他们在聊什么,大家又接着聊起老九门的风韵往事。
月光泄下,王胖子率先说撑不住,要先睡了,大家也都纷纷散开,寻找合适的地方休息。
停了没一会儿,王胖子突然起来。
吴邪眯起眼睛看着王胖子把扶光的包拿给扶光后,又跨过人群去了水潭那边,应该是去尿尿了。
吴邪这才把帽子盖到脸上,彻底睡过去。
栈道里很安静,除了呼吸声,只剩下火柴烧裂的噼啪声。
坐在远处的扶光突然睁眼,往上看了一会儿,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王胖子。
王胖子惊醒,看到扶光指了指栈道上方,又指向吴邪。
王胖子侧耳听了一下,上面传来窸窸窣窣地草木攒动声。
立即把吴邪盖在脸上的帽子拿下来,拍了拍吴邪熟睡的脸。
还没等吴邪清醒,上头沟壁就有水滴了下来。
四周的藤蔓被砍掉,滴下的水砸在石头上,溅起水珠,落到周围人身上。
这时不少人都被水滴溅醒,慌忙逃出那片区域,嘴里冒出“怎么回事”一类的话,王胖子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全部的人闭了嘴。
王胖子和吴邪躲得快,只被溅到了一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让人极度恶心。
有人在他们头顶小便!
“你妈!”皮包轻声骂道,恶心得直吐口水,显然尿呛到嘴里去了。
王胖子让他们都别说话,所有人都恶心得不知所措。
扶光向王胖子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抓住藤蔓爬到横木底下,靠近尿源,拿出手机调到录音,忍住恶心伸进藤蔓里。
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安静地看着。
山谷里草木茂盛,那群人都没有发现草丛底下别有洞天,放完水后就离开了。
扶光跳下横木,众人像得到了解放的信号,瞬间哀嚎四起。
王胖子立刻询问扶光:“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知道,说的英文,听不懂。”扶光把沾了尿液的手机扔给王胖子就往水潭边走。
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羞愧。
王胖子把手机又递给霍秀秀:“秀秀,快过来听一下。”
但霍秀秀这时完全不理会,只是把衣服解开,到水潭边去洗漱。
王胖子道:“哎呀,丫头,先别洗,那潭子我也尿过,洗了不还一样?”
霍秀秀和边上也在一起洗的皮包都愣了一下,皮包立即跳起来:“哪个你没尿过?”
“都尿过,昨晚无聊,我每个潭都尿了几下。”王胖子道,“先别洗,来听听录音。”
“我不干!”霍秀秀:“我宁可死也受不了这味儿。”
扶光也在边上看着王胖子,这味让她差点把这码事给忘了。
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王胖子,王胖子没办法,只好指向远处一个水潭:“那个是干净的。”
其他人都涌过去,扶光也到水边,冷着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力道大到像是要把皮搓掉一样。
王胖子拿着手机在一边道:“死人不怕,怕尿?我告诉你们,根据科学研究,尸体腐烂的东西绝对比尿脏。尿喝下去是没事的。”
霍秀秀用她的头盔从水潭中兜起一头盔水:“那你喝!”
“喝下去没事,不代表就好喝啊。”王胖子说道:“快点弄完,咱们不能被他们赶上。”
霍秀秀确认自己洗干净了之后,才接过手机听录音。
听到唯一一句中文“快出发,没时间休息。谁看到新找来的向导去哪儿了”时,吴邪觉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录音播放完,所有人看向霍秀秀,等待揭秘时刻。
“放心吧,他们在上头走山路,根本不可能赶上我们。这一队人一定是在我们到巴乃之前就出发了,已经在山里走了几天,被我们赶上了。”
“他们说新找的向导是怎么回事?”王胖子道:“那儿怎么会有向导?”
霍秀秀道:“不管怎么说,裘德考在我们来之前又派出了队伍,我听他对三爷的说辞不同,显然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按裘德考的性格,有信息瞒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新向导可能是关键。
“可是,那咱们怎么办?不理他们,继续走吗?”王胖子想了想看向吴邪。
吴邪一直沉迷在耳熟的声音里,那个声音太诡异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涌动。
吴邪对王胖子和扶光道:“我们得爬上去看看。”
劈开横木,钻出草丛,猫着身子往前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火光。
果然,霍秀秀说的没错,他们走在上面走得很慢。
王胖子一下抓住吴邪,把人拉下蹲到草里,指着黑暗里的一处闪光道:“哨兵!不能再跟进了。”说着递给吴邪一架瞄准镜。
“你哪儿弄来的?”
“枪上拆下来的。”王胖子道。
吴邪拿起瞄准镜看着看着就要站起来,被王胖子伸手重新按进灌木丛里。
“看到你家楼下卖茶叶蛋的了?这么激动?”王胖子道。
“没功夫跟你扯皮。”吴邪把瞄准镜给扶光:“快看看,那里面有熟人。”
扶光接过,在一堆老外里很轻松找到了“吴邪”,即张海客。
看着熟悉的脸和身形,如果不是吴邪就在身边,或者是她独自在外面,真的很容易弄错,也不怪吴邪会控制不住。
“怎么样?看到了吗?”吴邪问道。
吴邪急切的神情和语气,惹得王胖子再次道:“真是你家楼下卖茶叶蛋的来了?”
“是吴邪。”扶光放下瞄准镜:“一个很像吴邪的人。”
王胖子也拿起瞄准镜:“我操,还真是啊。”
三人蹲在草丛里,王胖子八卦道:“快说说,你老爹是不是在外面给你留了个什么哥哥弟弟的?”
“就我爸那个老学究,他要是能出轨,那天下就真的没有不出轨的男人了。”吴邪道:“现在怎么办?去看看?”
身后突然有一阵灌木晃动的声响,回头一看,皮包也爬了过来:“三爷,老大,姐,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王胖子问:“别来添乱,我和你三爷、你姐正三人世界呢。”
“我来找你们学习提高的,您不是说要我多跟着您混吗?”皮包说。
吴邪问王胖子:“这小子什么时候拜你做老大了?”
“人格魅力,”王胖子说道,然后扭头对皮包呸了一口,“滚,别多事,这儿的事你学了也没用。”
皮包才道:“其实是秀姐怕你们人手不够,让我上来帮你们的。”
王胖子看了吴邪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对吴邪道:“他来了,我倒是赞成咱们再跟上去看一眼了。”
“为何?多了一个人又没改变什么。”
“三爷,下地您行,要论跟踪,论偷鸡摸狗,胖爷我才是祖宗。我年轻的时候为追一只鸡,爬十几个狗洞都从不带喘气的。在这种林子里要不让人发现,您得听我安排。”
王胖子说完对皮包道:“你从左边跟上去,小心上面放哨的。”然后转头对吴邪说,“三爷年纪大了,跟着我吧。”
“那我姐呢?”皮包问道。
王胖子拍了一下皮包的头:“你姐不用安排,她知道要做什么。”
见扶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皮包没敢问。
扶光在长沙露的那一手,可是在他们这一辈的人里传开了,都想看看扶光操纵尸蟞的酷逼样。
没了异议后,王胖子指了一个方向,四人便开始埋头在半人高的灌木丛中,慢慢地前行。
走着走着,王胖子拉住吴邪放慢速度,扶光在后面也慢了下来,只有毫无察觉的皮包还在匀速前进。
看着皮包越来越远,而王胖子和扶光都不急的样子,吴邪问道:“怎么了?”
“什么来帮忙的,肯定是那臭丫头派来监视我们的。”王胖子轻声道:“也好,让你看看胖爷的手段。”
吴邪知道王胖子不信任解雨臣他们,也就没有再问。
跟着皮包前行了十分钟,他们已经被落下十几米远,王胖子还是很严肃的样子,始终不肯跟上去。
吴邪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跟丢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王胖子立即嘘了一声,“跟不是目的,看清楚才是目的。”
扶光补充道:“看清楚不是目的,抓人才是目的。”
见了大伯不抓,留着过年吗?
“你们还抓人?!”吴邪震惊了。
他连人都还没确认的,这俩家伙居然连决定都帮他做好了。
吴邪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声警告的哨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皮包忽然不动了,接着,树上枪响,一道火光打向皮包所在的位置。
前面队伍的方向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手电全都转了回来,照向皮包的方向。
王胖子朝吴邪点了点头:“好了,现在人全都转回来了,咱们能看个清楚了。”
吴邪靠了一声:“你拿他当诱饵?”
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一道光直直地射下,在草丛里来回移动,那是树上哨兵的激光瞄准器。
不论皮包怎么在草丛里跑动,这激光点都死死地咬在他身上,看样子确实是个高手。
“这小子打洞还行,就是奴性太重,不会自己观察情况,而且大场面的经验不够。这一次裘德考带来的哨兵都特别厉害。”王胖子说道:“我刚才给皮包指的那个方向,是哨兵的重点盯防方向。”
“你这不是要害死他?”吴邪道。
“不会,老外很环保,枪里都是橡皮子弹,而且轻易不开枪,刚才那一枪是提醒前面的人注意,同时试探皮包,目的是看是人还是野兽。如果是真子弹,当时营地被猞猁攻击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因为换子弹而耽误了最好的防守时间。”
吴邪看着王胖子,想不到他还有这种心思。
王胖子道:“没见过这样的胖爷吧?”
吴邪摇头:“你他娘的最近有点聪明过头了啊,以前没见你这么精明过。”
王胖子道:“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狠过,只是这样过日子没什么意义而已。如今你身边就只有我和扶光可以信任了,扶光又不是个聪明的主,我不帮你多精明点,怎么对得起咱俩的关系?”
吴邪看向扶光:“你不说说?”
扶光推了一下墨镜,点头严肃道:“胖子说的很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人抓过来。”
吴邪先是没想到扶光居然没有反驳胖子,进而就看到人没了,顿时觉得胖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皮包吸引,扶光从侧面跑过,朝着站在最外沿的张海客过去。
不管你是真的被抓到,还是故意被抓到,你都必须被抓到。
既然小哥知道这具身体的身份,那你也有可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