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姐得了消息,也过来了。她穿着一身轻便的穿扮,背上挑着个担子。
“这里面装什么了?”
“绿豆汤,解暑的。”
安厦点头,“对了,最近出现什么怪事了吗?”
“怪事?”
康姐立刻反应了过来,凑到安厦身边对两人道:“是有那么一件。蒋公子的父亲……”
康姐目光移向蒋兆,有些迟疑。
毕竟这是说来不吉利,死后坟不见了,谁也不愿意自己家遇上这样的事。
“说,没事。”蒋兆道。
“这蒋公子父亲的坟连着那一块地,都不翼而飞了。”
“带我们去看看。”
康姐见两人的神色平常,不像是动怒或是惊讶的样子,暗自揣度着,应了下来。
果然,原本好好的田地变成了好大一片盐池。
康姐道:“约莫着上个月吧,那天夜里头这里好大的动静,村里头都跑出来看了。
因为这地里头有坟,猜说什么缘故的都有。我当即就封了口,消息没有外传。”
“你是说,突然间一阵巨响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对了,那天天黑得格外早。天有一阵子特别黑,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安厦又仔细盘问了一通,变化发生的时间在他们去盐池的前一天,盐池那里同一时间是否出现过天黑这一点不得而知。
“这件事情谁都不要说。这些盐喊信得过的来,偷偷捞上来。”
“明白了。”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转转,喊上红姐,凤婆婆,还有她那个孙女,加上那些新聘的管事,大家一起聚一聚。”
“好,那我去准备。”
支走了康姐,确定这里没有旁人,两人立刻蹲下身去寻找。
果然,在盐池之外很近的泥土里,有一个同样的铁块被埋在里头。
安厦越看越觉得小铁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到底像是什么呢?
蒋兆的手摸到上面,“这上面上似乎是有井字裂纹的?”
安厦终于明白了像是什么!
魔方。
准确说,像是最常见的九宫格魔方。
这裂纹有点扭曲,很多地方还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安厦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安厦试着扭了一下,很生涩,不大拧的动,但的确是一个魔方。这些裂纹深入了方块的中心,看起来像是活的一般。
“有想法?”蒋兆问。
“有一点,很像我上辈子见过的一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确定。”
“不着急,慢慢来。”
“但这两处还不够。既然几百年前就有过这样的事情,那这就不是个例。蒋兆,你帮我查查看,还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多在西北找找,铁矿到了西北,良田到了西北。或与,没有人烟的地方,反而埋着大秘密。”
“好。”
——
晚上,康姐牵头,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宴席却是设在了红姐那里。
红姐拿着工钱给自己家的宅子翻修了一通,宽敞的很。
安厦和蒋兆走到她家门口,当即就品出了不同于其他农村宅子的意思。
宅子门口写了幅对联,上联:金玉满堂难守成。下联:江风盈怀易欢乐。横批空在那里,空空挂着个牌子,不知道是留给看客自行添上的,还是尚未想好。
这对联不算上乘,还有很多尚待精进的地方。但无论立意还是创新,都比乡间清一色的福啊,财啊,高中啊来的新颖的多。
红姐远远看见两人,立刻赶了过来。
“先生们,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看你家这对联写的不错。谁写的?”
“我父母写的。听说我要翻新宅子了,他们俩激动了半天。多少年不读书不写字的人了,激动了好几个晚上写出来的。”
红姐话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自豪和幸福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凭着她的努力,让自己最爱的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喜好读书但为了生活多年没时间读书写诗的父母现在能重新提起笔来,对红姐这个做女儿的,是最大的欣慰。
“写的不错,你读书的本事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安厦下了重本让人读书,读来读去,学的最快的就是红姐。
“您别乱夸我。您这么夸,明个我凭着今晚的酒劲,我到学堂去抢了先生们的活了,我就。”
“你呀你,就长了伶牙俐齿!”康姐穿着围裙从后头赶来。
“我怎么了,我就是能干。”说着,红姐摇了摇脑袋,有些傲气道。
“是是是,你最能干。”康姐扭头道:“里头的席摆好了。”
“那走吧,再不走,你们可是要打起来喽。”安厦也好笑道。
好几万人的管事,数量不少,安厦估摸着得排了个好几十近百个位置。
安厦的位置自然在主桌主位。桌上的冷盘都已经摆好,好几个小姑娘穿着一样的衣服端着盘子穿梭在席间。
安厦看着这些姑娘不像是临时喊来帮工的,桌上的菜色也像是厨子做出来的。
“这些员工还有厨子你们哪里找来的?”
红姐推了一把康姐,“她呀,在家里闲不住。前些日子不是卖了粮食?康姐想着,咱们种出来的东西,比别人家好了不知多少,凭什么和人家一个价格。她就想着打响名声,要卖高些。
于是想了个好点子,请了村里会做饭的婆婆,出钱让婆婆们去镇上学做饭的手艺,然后雇了这些姑娘,开了个小餐馆。
餐馆只卖咱们自己种出来的菜色,把名声打出去。做的还真不错。”
这是康姐的活,但由红姐的口中说出来,倒不是红姐爱显摆,而是只有她来夸这事做的好才显的不卖弄点小成就。
这是想让安厦看着红姐的好,早早给她复位置。
“点子不错,也晓得主动找找创新。但是,康姐,提价,就不用了。”
红姐和康姐对视,都有些惊慌。
“没事,坐,别怕,不是说你们不好。我晓得你们的想法,觉得我地里投了那么多钱,东西又好,价格比别人高些既不吃黑,也能早点回本,对不对。
但是呢,你们不用愁销路,我物色好了地方,准备开个米行,自己来卖粮食。没贩子赚差价,咱们照样赚得不少。
至于价格,我想着就和朝廷的皇家米行一个价格就行。
这事呢,是我走之前急匆匆准备的,也没和你们说。
现在看,交给康姐正合适,你们说呢?”
这主意其实是安厦零时起意的。安厦乐见员工之间不勾心斗角相互内耗。但是关系太好了,一个帮着一个,快官官相护的局面就是安厦不想看到了。
所以原本安厦没想着这么早把建米行提上正轨的,此刻看了这两人这样的交情也不得不考虑了。
但总归,米行是安厦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要想让所有人吃上饭,光有饭还不够,还要让饭流通出去。
收粮的贩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会想尽办法提高粮价,这样就算是安厦手里的廉价粮再多,劲贩子一手,百姓依然吃不起。
而价格,安厦无意与整个市场为敌,因此只是对表象征着底线和稳定的皇商们。
不过安厦卖的东西一定比皇商好,米里稻壳石子,沙子更少,绝不偷斤少两就是了。
康姐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脸上的喜悦藏不住。
但红姐却品出了安厦的意思。两人目光对视,红姐率先低下了头。
人陆陆续续到期了,宴席也正式开始了。
说是大家随便坐,但谁心里都有一杆秤。安厦这桌上,安厦自己,蒋兆,康姐,红姐,凤婆婆,两个新聘的管事,一个叫张杨,一个叫陈峰,还有教书先生中唯一一位中过举的,宴先生。
说是吃饭,其实也是安厦仔细看看这些重要职位的人是否合适的场所。
最先对着安厦举杯的是宴先生。
读书人往往有些傲气,最是不喜对着商人露个笑脸。但这位宴先生很不一样。
他是举人,按理说该是最傲的,但偏偏这么个人是主动登门,想要来教书的。
宴先生而立之年,身边跟着个女儿,妻子据说是留在老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个刚回跑的孩子。
今晚这孩子也跟来了,一点大个小团子,有模有样学着父亲的样子举自己的杯子。
安厦起身和宴先生碰了杯子,俯下身来又和那小娃娃也碰了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啊?”安厦对可爱乖巧的小孩向来有耐心。
“我叫妞妞。”
“妞妞好可爱呀,今年几岁了?”
“唔,唔,不知道。”
宴先生蹲下来捏了捏妞妞的脸蛋:“你三岁啦,告诉叔叔。”
“哥哥,我三岁啦。”说着,妞妞人小鬼大朝他父亲道:“这是哥哥,你不礼貌,”
妞妞年纪小,但咬字清晰。周围人被她逗乐了,气氛瞬间没那么严肃了。
“好妞妞,你比你父亲聪明。”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妞妞高兴了。
宴先生被她弄得满脸羞红,连忙拉着他的社牛女儿坐下。
安厦站起身来,给自己斟酒,道:“来,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端起杯,严正以待。
在坐的都是人精,安厦这是要说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