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院中时,温南锦看着一路上都与欲言又止的沉韵,“好了,想问什么就问出来。”
沉韵抬头看她一眼,鼓起勇气说道,“小姐,您不能这样和褚少将军见面。”
“为何不能?”她装作不在意模样问道。
急得沉韵脸上泛着红晕,“小姐您虽说和他是有圣上的口谕婚约,但是毕竟还未定下来,就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如果让有心人看到,定会传出对小姐不好的言论。”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温南锦坐在,端起她刚添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后,开口说道:“我的名声也没有多好,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一心想嫁给褚牧,恐怕早已成了各世家中的笑谈,但是我不在乎。”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接着说道:“人活短短几十年,悦己才是首位。”
沉韵呆愣地看着她,眼中满是说不清的神情。
看着这样样子的她,温南锦知道很难在一瞬间来改变她从小接受到的环境。
“你慢慢就会明白的,不急,只要先记住这句话就好。”
沉韵:“奴婢听小姐的,会牢牢记在心中。”
*
城中街道上,褚牧一人走着,思绪飘然,想着的全是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梦中见过?温南锦你说我能够相信你吗?”
在去温府前,向青和他说了温南周案子最新进展,“公子,温大公子的案子不出意外刑部那边会在明日以误食毒药身亡定案。”
“误食毒药?”
向青说:“是的,今日温相早朝结束后直接去了刑部,等他离开后,刑部里的人说的。”
“看来温相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相府中没有丝毫悲伤就算了,没有想到现在就这样草草结案。”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最近颜飏他有没有和温相见过面?”
向青想了想,回:“没有,颜飏除了回城那日去了太子府上,就再也没有出过府。”
如果真的是颜飏杀了温南周,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位是长居越中城的相府大公子,一位是养在城外的太傅之子,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想到这里顿时有一个人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温南锦。
目前看来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点只有她。
但是想来又觉得不对,温南周是她的兄长,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原本去温府是想要问她和这件事的关系,但是在看到那样的她时,褚牧做不出试探。
短短几次见面,每次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都像是蒙了一层纱,用她今日的话来说,就是梦中的那种的感觉。
”希望这件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褚牧站在原地,自嘲一声,“褚牧你这是陷进去了。”
第二日,刑部就结了温南周这个案子,温府中除了他的生母荮姨娘悲痛欲绝,其他人还和往常一样。
结案后,温相命林管家去将他的尸身带回来,林管家领命还未走出府门,就被荮姨娘拦住。
她哭得双眼红肿,说话的声音嘶哑着,“相爷您好狠的心,周儿怎么说都是您的亲骨肉,现在他遭恶人的手丢了性命,作为父亲的您怎么可以这样凉薄,竟然都不去查询周儿真正的死因。”
拦住林管家后,她跪在温相腿边,手中拉着他的衣衫哭诉着。
温南锦从自己院中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温相抬手给林管家摆了一个手势,林管家遣散站在周围的侍女,院中只剩下温相他们两人。
只见温相弯下身子,在荮姨娘耳边说了什么后,她睁大着双眼,扯着衣衫的手,垂放在地上,口中不停说着:“不是……不是这样……相爷你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双手再次扯住他的衣摆,荮姨娘眼中没了泪水只剩下浓浓的不愿相信。
温相身子站的直挺,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满眼平静,“荮娘,若不是当初因为你的野心,又怎会有今日的事,还有之前你在府中做的那些事情,映之不愿与你一般见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和你的那位好儿子并不满足,妄想着勾结太子来伤害锦儿,你说我还怎会容他?”
他每说一个字,荮姨娘的身子就颤抖一下。
“相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面露厌色看着她一眼后,温相用力将自己衣摆从她手中扯回,“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是你们没有珍惜。”
荮姨娘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站起身来,对着温相大喊,“我和周儿为什么这样做,难到相爷当真不知道原因吗?还不是因为在您的眼中只能看到长公主一人,心中也只有和她的那个孩子,倘若您能看我们一眼,我们也不至于做出那次事情来。”
温相看着她,声音生冷,连不远处的人听了,都觉得周身附上一层凉意。
“我的孩子只有锦儿一个,为何要多看一眼你们?”
荮姨娘愣了一下,问:“您这话是何意?”
温相:“不懂?还是你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进的温府。”
“我不懂相爷意思!”
“你不过就是圣上的一枚棋子,还有你的周儿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从来都没有在你院中留宿过。”
温南锦听到这句话,虽然早先知道温南周的身份,但是今日听到温相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震惊一颤,之前觉得他和母亲之间关系微妙,他目光中的爱意骗不了人,但是后院中又有这么多的姨娘和孩子。
现在好像能明白了。
“无论是你还是后院中的她们,那些孩子都和我没有关系,现在懂了吗?”
荮姨娘不愿承认,她走上前想要拉住温相的手,被他一下甩来,“林管家,送荮姨娘回自己的院中,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出院门,其他人也不可以进去。”
候在门外的林管家听到命令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两位侍卫,架着已经顾不得礼数,大吵大闹的荮姨娘离开。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声,温相眼中没有一丝松动。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来看到站在那处的人,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暖笑意问道:“锦儿何时来的?”
明明是同一个人,现在这个样子和刚刚相差甚多。
“回父亲,南锦刚来。”她行了一礼回道。
温相脸上笑意不减,对她的话也没有怀疑。
“父亲这是要出门吗?”父女两人在院中说了一会话,林管家很快带着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后,温南锦问道。
温相:“是要出去一趟。”
她追问:“父亲可是要去接哥哥回府?”
“锦儿,他……。”温相看着她,停顿后接着说道:“刑部已结案,尸身还放在那里不合适。”
她说:“那南锦陪着父亲一起去刑部。”
温相想要拒绝,但在看到她的眼神后,觉得这样也好。
很快父女两人带着几位侍卫来来到刑部,还未走近里面就走出来一众人,其中站在中间位置的人,走上前几步,对着温相鞠了一礼说道:“温相,令公子之事,下官处理的不妥,还望您莫要怪下官。”
温相向他回了一礼,“向大人言重了,这几日因为他的事情,有劳了。”
向大人:“不敢不敢,这都是职责所在。”
说完这些官场上的话后,他们才走了进去,温府侍卫自刑部将士手中接过躺着温南周的担架,他整个人被白布包裹着。
温南锦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
站在温相身旁的向大人,先是看了一眼温南锦,想了想对着身侧的人说道:“温相,有一言,下官不知道该不该讲?”
“向大人但说无妨。”温相看着他回。
“在调查大公子这件事的时候,下官手下的人发现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令公子那日在去太子殿下府邸之前,有人在街道上看到,温小姐曾在大公子马车后站了许久。”
温相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时,脸上笑容不达眼底,问着站在面前的人,“向大人此言何意?”
“温相不知您是否有听到一些传言,事发没几天,城中有些百姓在传,这件事和温小姐有关……”
“还请向大人慎言!”温相厉声打断他。
声音有些大,惊动一旁的温南锦,她听到后走了过来,问道:“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相看了向大人一眼,转过身后,笑着回她:“无事,刚和向大人在说朝中的事情,锦儿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回府吧。”
她点头,“南锦无事,全听父亲的。”
离开时,温南锦在上马车前,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人,两人视线对上,他眼中的探究之意明显。
坐进马车中后,她问沉韵,“这位向大人如何?”
沉韵想了想回:“奴婢之前有听到人讨论这位向大人,他是相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在遇到相爷之前在朝中一直被人针对,这几年才慢慢好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那刚刚的眼神可并不像。
回到温府后,当天就安排了下葬,没有任何仪式,也无人哭泣,在最后下葬前,荮姨娘从后院走来,一脸呆滞看着躺在棺材中的人。
没有泪水,没有哭声,就像是一个木偶。
在抬着棺冢离开前,荮姨娘起身安静跟在一侧,路过温相面前时,她笑着说:“相爷,你会后悔的。”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温相来到院中,抬头看着从树上飞走的鸟儿。
“林管家,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的太绝了?”
守在身后的林管家,回道:“无论是府中还是在外,相爷需要考量的事情太多,很难做到面面俱到,这一次若不是大公子做的太过分,您也不会袖手旁观。”
温相没有再说什么,后面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
温南周的案子结束后,将他下葬后,荮姨娘终日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请命要离开温府,自己回乡下。
温相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应允了。
荮姨娘离开前,去了宗政映之院中,具体说了什么除了她们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