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剩下的两天，沈绍棠跟着沈少瑜见了许多朋友，也有不少合作商上门来拜访，倒是比工作日还忙了。
于是上班第一天，沈绍棠在办公桌前困得揉眼睛。
霍祁倒了杯柠檬水来，劝道：“小沈总，别用手揉眼睛。”
“感觉有东西掉进去了。”沈绍棠抬眸，“你帮我看下。”
他自己把眼皮拉开了一点，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揉了几下，有眼泪溢上来，十分水润。
霍祁恍了恍神，低下头去瞧，但没看出来什么。
倒是橙花香气又包围住了他。
霍祁站直身：“小沈总是不是太累了？今天没什么工作，可以先休息下。”
“应该是了。”沈绍棠眨眨眼睛，异物感似乎又消失了。
沈绍棠往桌上趴了会儿，没想到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霍祁喊他：“小沈总，中午食堂有水煮肉片，要去吃吗？”
“唔？要的……”听到关键词，沈绍棠醒过来。
脚崴的时候，沈绍棠就一直忌口，吃得清淡。结果脚刚恢复没多久，又撞伤了肩膀，赵姨依然不愿意给他做辣菜。
沈绍棠不算能吃辣，但向来馋这一口，一个多月没能吃到，私下里已经和霍祁提起过好几回了。
在公司吃饭，沈少瑜和赵姨看不着，而霍祁是顺着他的，沈绍棠自然要趁此大快朵颐。
他坐起身，却猛然倒抽口气。
霍祁紧张道：“怎么了？”
“手麻了。”沈绍棠声音里带点儿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格外委屈。
他揉揉手臂，但没什么用，只能甩了甩，等这股劲自行过去。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他一举一动都有些孩子气，额头上还有两道压出来的红痕，有点可爱。
霍祁勾了勾嘴角。
午休前五分钟，沈绍棠和霍祁去了食堂。
霍祁打包饭菜，沈绍棠则去了隔壁买小馄饨。
食堂很宽阔，足够一公司的人坐下，不过沈绍棠每次都会选择打包上楼。因为他觉得，吃饭的时候老板就在附近，部分员工们可能会紧张得食不下咽。
馄饨档口的鲜肉小馄饨滑嫩鲜香，沈绍棠时不时就想吃一碗，量不大，正好当饭后点心。
小馄饨出锅装盒。沈绍棠拎上打包袋，去找霍祁。
已经到了午休的点，食堂里的人不断增多起来。
饭菜档口前却很奇怪地没有排成长队，而是围成了一个圈。
沈绍棠不解地走到外圈，随便找了个人问：“里面在做什么？”
对方转过头，看见沈绍棠，先是一惊：“小沈总！”接着连忙回答，“好像是因为插队吵起来了。”
“吵架了？”
沈绍棠皱起眉，往人群中一看，却发现里面除了有两女一男三名员工，霍祁也在。
沈绍棠立刻道：“我进去。”
被问话的人赶紧拍拍前面人的肩膀，示意给沈绍棠让路。
前面的人接连侧身留出前行的空间，沈绍棠很快走到了聚集中心。
一走近，正好就瞧见那男生趾高气扬，抬着下巴冲霍祁呵斥：“你是谁啊你？你说看见了就看见了？”
沈绍棠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气。
他走到霍祁边上，道：“他是我助理，你有什么意见吗？”
另一边的两个女生看见沈绍棠，有点意外：“小沈总。”
沈绍棠对她们点了下头：“说说看，具体什么事？”
没想到会惊动沈绍棠，两个女生对视一眼。
然后其中一个女生指着男生道：“他□□们队。我们俩排在霍助理后面，没想到霍助理刚走开，他就插空到我们前面。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只想要他好好去排队，谁知道他反过来骂我们。霍助理帮我们制止他，他又对霍助理失礼。”
沈绍棠看了眼男生胸口的工牌：“运营部实习生？”
男生磕磕巴巴：“小、小沈总……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想插队？”沈绍棠厉声道，“别的不说，你不尊重我的助理，是我亲眼看见的。”
实习生招聘面试的时候不会到沈绍棠这一层面，所以沈绍棠跟男生并没有见过。
但沈绍棠毕竟是总经理，男生知道他是谁，只是不知道霍祁是他的助理。
在沈绍棠过来的时候，男生就已经怂了。得知霍祁是总经理助理，而他对着霍祁大呼小叫的样子被沈绍棠尽收眼底后，他更是彻底蔫儿了。
他垂着头：“对不起小沈总……”
沈绍棠：“你要道歉的对象是我吗？”
男生身体微僵，接着分别转向两个女生和霍祁道了歉。
他的声音里却还是有些不情愿。
当然无论两个女生和霍祁是否愿意接受他的道歉，沈绍棠都不会留下他在公司。沈绍棠记下了他的名字，然后说：“下午运营和人事经理会找你谈话，明天可以不用来了。能力再强，人品不足的员工，我不会留。”
不再管男生是什么反应，沈绍棠转身，朝围观众人道：“好了，都快点去吃饭。”
人群渐渐散开。
两个女生对沈绍棠和霍祁道谢后，回去打饭。
沈绍棠准备跟霍祁回楼上，还没迈开脚步，听见刚才给他说明情况的女生兴奋地说：“霍助理真的人又帅又好，都要爱上他了。”
另一个女生笑道：“我就说你上次是一见钟情了。”
“上次可真没有，今天才有点心动。”
“那小沈总不好吗？”
“当然也好，可小沈总离我太遥远啦……”
沈绍棠侧头看了眼霍祁。
他不知道霍祁刚才做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霍祁确实很好，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走进电梯，霍祁按下楼层。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梯厢慢慢上升时些微的动静。
沈绍棠盯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忽然开口：“霍祁，你……”
然而刚说出三个字，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说的。
他戛然而止，霍祁不免有些疑惑：“小沈总？”
沈绍棠心跳得厉害。
他一时冲动想问的是，霍祁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以及……喜欢我吗？
可他问不出来。他害怕霍祁被吓到。
沈绍棠笑着摇摇头：“没事。”
他垂眼看自己的鞋尖。
从小到大，因为富足的家境和家人的宠爱，他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不曾患得患失过。
如今才明白，在意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复杂的感觉。
电梯门上映着两人的身影，霍祁能看见沈绍棠的笑脸。
可他莫名觉得，沈绍棠好像在难过。
但沈绍棠不愿意说，他作为下属，也不便多问。
霍祁打了两人份的水煮肉片，吃饭的时候，多拨了一些给沈绍棠。
因为他想起陆漫心说过，吃到喜欢的食物，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不动声色的安慰方式。
沈绍棠的心情似乎确实好了很多。他把肉片盖在米饭上一起吃，咀嚼时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
霍祁放心了一点。
午休结束后没多久，路凌过来敲了门：“小沈总，宋浔先生找您。”
“宋浔？”沈绍棠疑惑，宋浔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今天要找他。但他还是先说了声进来。
宋浔笑眯眯地走进办公室，往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下午好，小沈总。”
沈绍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拍摄上有问题？”
“不不，剧组进展非常顺利。只是下午没有我的戏份，就溜达过来找您了。”
沈绍棠哦一声。
宋浔眯了下眼睛，依旧言笑晏晏：“您心情不太好？”
沈绍棠懒得客套：“有事直说。”
“好吧。”宋浔耸了下肩，“杜方升昨天联系我，问我怎么去了端午的晚会，他一点都不知情。我说，小沈总钦点的，不需要知会他。”
“你倒是直言不讳。”
宋浔嘻嘻一笑：“这几天，他可能会来找您。”
“随便他。”沈绍棠拿起水杯看了看，没什么水了，“霍祁，帮我倒杯水，不加东西。”
“好。”霍祁过来拿了水杯。
宋浔看着霍祁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扬了扬眉：“上次忘了说，小沈总，您这位助理看着有点眼熟啊。”
沈绍棠愣了下。
宋浔家里是做生意的，虽然不是沈家这样的大规模，但家庭条件也十分优越。也因此他一直以来对资源什么的都不在意，纯粹是为了兴趣进圈。
也许三年前他家和霍家有过往来，他见过霍祁。
沈绍棠这样想着，却没想到宋浔的下一句是：“他挺帅的，是不是像哪个明星啊？很对人胃口。”
闻言，沈绍棠脸色立刻沉下来：“宋浔，别忘了我们的合约里写了，第一个合约期内禁止恋爱。”
宋浔还是笑：“您别紧张嘛，我只是欣赏欣赏。帅哥总是让人喜欢的。”
沈绍棠又蓦然想起中午女生的对话。
“……算了，你不违约就行。”
宋浔意味深长：“您放心。”
沈绍棠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越发烦躁：“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没了，您继续忙，我先走了。”
宋浔起身，走到门口时正好碰上倒水回来的霍祁。
他眼珠子一转，冲霍祁道：“走了啊，帅哥。”
因着这声猝不及防的“帅哥”，霍祁顿了一秒，才回：“再见。”
沈绍棠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充满不悦，拿到水后喝了一大口，嘀咕：“也不知道谁能治宋浔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