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红缨看着落寞的澹卿,问出最后的问题:
“所以,你究竟是谁?”
“...”
澹卿避其目光,一声苦涩的哑笑,不得不说的答案堵在喉头,再抬头时,眼中是无力的妥协。
“我不是伏榕。我...有苦衷。”
练红缨垂下目光,撑起伪装的微笑,可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逃过细心的澹卿。
“你很失望吗?”
“无妨。”
练红缨笑着起身,浅棕色的眸子略过澹卿,独自回到卧房,留下一句叹息。
“我已经失望过很多次。”
直至深夜,练红缨都没再出现,而懂事的澹卿没去打扰,只不过出神的站在船头,两岸如画的风景变得索然无味。澹卿微微裹紧衣衫,很难说是夜寒,还是心凉。
“小朋友!”
突如其来自背后被牢牢抱住,澹卿脚下踉跄,回神疑惑的问道:
“红泥?”
“你说呢~”
随着诱人的声音,玉指抵着澹卿下颌,慢慢将人勾回,只见练红泥眉眼含笑。
“...红缨呢?”
“...”
练红泥瞬间冷了脸,佯扇了一下澹卿的脸颊,故作恼怒的问道:
“我在想你,你却问她?”
“抱歉。”
澹卿收拾好心情,纵容的让人钻入怀中,银眸无意间扫到对方□□的双足。
“怎么不穿鞋?”
“哼。”
练红泥好似还在生气,娇媚的剜了一眼,赤足前挪,踩在澹卿的白靴上,得意的眉峰一挑。她的双臂环在澹卿的颈窝,亮晶晶的红眸,兴奋的看着四周。
澹卿则暗自将头轻埋,嗅着熟悉的味道,把怀中人抱了又抱,贪恋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小朋友,原来合欢宗外,如此美丽。”
“嗯。”
“...你在难过吗?”
澹卿神色一僵,挤出笑容,缓缓说道:
“没有。”
说罢,澹卿身形微侧,让出练红泥的视线范围,浓郁水墨般的俊秀山峰顿时映入对方眼帘。
“此去东极岛,两岸青山巍峨壮丽。玉江如仙人穿针引线,蜿蜒其中,是难得的奇景。”
“如此多娇,也不知道练红缨死守合欢宗巴掌大地方做什么。”
练红泥目不转睛的盯着未曾亲眼见过的景色。澹卿哑笑,心中千万般滋味,凝成一句暗藏他意的承诺。
“你若喜欢,我愿带你看尽天下山水。”
练红泥瞥向澹卿,红瞳中流光溢转,只是将下颌轻轻搭在澹卿的肩头,没有接下这句承诺。片刻后,练红泥忍不住狠狠跺踩澹卿脚面。
“恼人,抱我回去。”
“好。”
澹卿抄起练红泥的膝弯,将对方横抱怀中。
皎洁的月色下,白发如雪,银眸流光,澹卿望向自始坦诚相待的怀中人,心底又泛起酸涩。
练红泥的右手微抬,捧着澹卿异常白皙的脸颊,指尖轻轻滑过,插入白发发根,她难得敛去疯癫,平静的说道:
“你在难过。”
“...哈...”
澹卿连忙挪开视线,匆匆略过此话,抱着对方走进温暖的卧房,体贴的问道:
“下午你可是头痛了?”
练红泥充耳不闻,反倒是腰身发力,一跃而下,足尖三两下旋转轻点,红裙如鱼尾游洄,借势仰面躺在床榻上,冲着澹卿娇媚一笑,又勾了勾脚尖。
澹卿了然的接住悬于空中的莲足,却被拨开温热的手掌,凝脂般的细嫩足尖挑开澹卿的衣带,灵活的钻入衣襟中,抵踩在紧实的小腹上。
“嘶——”
腹部的刺凉,让澹卿倒吸一口冷气,可手掌反而按在练红泥的脚背,让整个脚掌都服帖在小腹上,为她渡去体温。
练红泥很是受用,笑眯了眼眸,这才姗姗开口:
“练红缨没事,她只是累了。”
“...好。”
练红泥水汪汪的双眼,含春的逗向澹卿,红唇勾起,故意压低声音,格外成熟诱人。
“我不像练红缨有事憋在心中,从合欢宗到东极岛,每一步你都早有打算,究竟是何目的?”
“帮你疗伤,助你飞升。”
澹卿站得笔直,答的坦荡。练红泥了然的重重点头,将人引到床榻,跪坐在澹卿腿上。她挺直腰身,高于澹卿半头,曼妙的曲线一览无遗。
练红泥微微垂头,眼神迷离,指尖一点一点的自澹卿颈部滑过,挑逗的拨了拨耳垂,惹得澹卿敏感的侧头轻哼。
练红泥一声轻笑,双手捧起白皙的脸颊,丰唇强势的吻下。
唇齿短暂纠缠,澹卿口中含着被灵巧舌尖塞入的小药丸,疑惑的看着练红泥,却见对方渐渐扬起疯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忽然练红泥干脆收声,眼中的疯狂不再掩饰,十指用力在澹卿的脸颊上抠出红痕,激愤的说道:
“帮助我?练红缨就是错信伏榕会下界寻她、帮她!”
“…”
“到如今人呢?你可见有仙人下界?最后只有她抱着一句誓言,苦信三千年,落得一身残废!”
“我...”
“嘘——嘘——”
练红泥的食指按在澹卿的薄唇上,语气忽变,凑到澹卿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耳廓,悄悄说道:
“合欢宗密室中的那些人,就是死于此毒。”
练红泥笑眯着双眼,一边用玉指缠绕着白发,一边无辜的慢悠悠说道: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死,我怎么信?”
淌血的心头仿佛又被人洒上浓盐,澹卿被抽干最后一丝力气,顺从的喉头滑动咽下药丸,受伤的目光诚实的避开始作俑者,转而透过一扇方窗,望着夹岸青山,静待毒性发作。
“哗——哗——”
划破静谧深夜的浪声,好像在倒数生命。可一分一秒过去,身体并未产生预想中的剧烈疼痛,银眸疑惑的重新看向练红泥。
“扑哧——”
练红泥笑眼弯弯的软在怀中,用指尖轻轻搔挠着澹卿的下颌,娇娇的说道:
“骗你的,只是普通糖丸,我替她补偿给你的。”
澹卿的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痴痴坏笑的练红泥。对方见之,仰头亲了亲澹卿的脸颊,又缩回怀里笑骂道:
“小憨子,谁让你方才嘴硬。”
居于东极岛上的半年,时间过得飞快。
只可惜练红缨没再露面,而练红泥的头疾也越发的严重,甚至会出现短暂的失忆失控。
直到一则震惊修道界的讯息打破二人生活——东极须弥秘境降临。
“所以你是在等须弥秘境?”
“嗯。”
澹卿抬手替脸色发白的练红泥裹好狐绒袄,银眸越过人山人海,落在中央的擂台之上。唯有前一百名年轻修道者才有资格进入秘境,其中前三甲赐予额外名额。
“小朋友,别输。”
“不会。”
澹卿抽出苍竹,双足发力,自众人头顶上空飞掠至擂台正中。青翠的竹杆突进横摆,在空中留下残影,将原本在台中缠斗的两人,挑落擂台。
澹卿的右臂发劲,稳住枪身,直指此前拔得头筹的解愁余。
“在下澹卿,请赐教。”
全场哗然。
三花猫自解愁余的肩头跳下,口吐人言:
“好。”
怎料多情剑比话语更快,银眸顿生警惕,抖动的枪尖如蛇信舔向解愁余的手腕,小剑仙解愁余的手腕贴着枪尖旋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再次逼近澹卿。
自古兵器讲究短一寸险一寸,长枪密集的攻势下,霸道的多情剑也暂时束手无策。
解愁余果断改变战术不再强求近身攻击,而是腾空而起,大开大合劈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铺天盖地的磅礴之力倾斜而来,苍竹顿显单薄脆弱。
“啧——”
澹卿虎口发麻的节节败退,后脚横抵,半只脚掌悬于擂台边缘才堪堪稳住身形。说时迟那时快,多情剑剑尖瞬时刺来,寒锋离银眸仅仅一寸。
澹卿再退半步,就要跌下擂台!
银眸闪过异彩,奇异的银光流转,澹卿气息忽变,踏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缩地成寸,眨眼间就错身到剑的侧面。解愁余难以置信的瞳孔放大,却来不及躲闪,就觉被人擒住手腕,抡了出去。
小剑仙解愁余也非浪得虚名,硬生生在空中扭转身形,隔空踏气,两道生猛的气浪击碎擂台下的青砖,借力飞回擂台。
“你...不对劲。”
三花猫代替开口,澹卿置若罔闻,枪出如龙不给解愁余一点喘息的机会。解愁余不再留手,真气暴涨,多情剑一声嗡鸣放弃防守,刺向枪尖。
“无情剑法!”
台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呲啦——砰!”
苍竹不及多情剑的坚硬,自竹尖劈裂,在竹身中断鼓起,而后一声巨响炸碎成屑。澹卿飞速后撤,始终与剑尖保持一尺距离。
危机之际,澹卿下意识的在空中右手一展,可余光瞥见台下的练红泥,生生止住动作,改为从围观旁人手中召来一把普通的青锋剑,拨开多情剑的剑尖。
身形交错,二人默契的都没再出击,而意外又一次横生。
“咔嚓——”
澹卿手中的青锋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碎成粉末渣子被风吹散。
“啪——”
观战席上,一名老者瞪着双目,难以自控的一掌拍向木椅扶手。
“这是...兵厌之体?!”
老者目不转睛的盯着澹卿,喃喃道:
“此女,要么已经被绝世神兵认主,要么...她就是绝世神兵。”
作者有话要说:年前工作忙+卡文写不出来,暂时改为每周一、五更新,谢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