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众所周知定律,朱砂珠是极乐天的产物,有关朱砂珠的一切基本会被归咎在极乐天身上,所以,出现的朱砂珠——就是为了嫁祸极乐天。
君柏眠在光明宗公布了禁术特征特点没公布制作使用方法,估计会引来模仿,他这三万岁也不是白活的,早就留有后手,暗地直接上报天界已经销毁极乐天自家好几个矿,就等着谁敢站出来嫁祸极乐天。
毕竟当年发明朱砂珠为符的修士就只想搞钱,每一颗朱砂珠由于制作工艺,使用寿命不会很长,新出现的朱砂珠只能是新做的,不可能是以前留下,哪怕是以前留下没有使用,数量并不会这么多。
乃至现在珍珠符也是只能用个一两年镇宅保平安。
说回净世,苏芷幽这几天好好招呼这个哥哥,居然还招呼出了一个消息,大年夜里苏芷幽还不忘吃完药就跑来审问,苏长故实在饿得不行,便再吐了点看上去无关重要的消息出来——踏雪神教在练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就很厉害了,但苏长故经历被剁之后还原,觉得起死回生的法术不怎么厉害,毕竟他认为自己被剁的时候就死了,以为修士可以随随便便使用起死回生的法术。
起死回生的法术不是没有,多的是,但毫无疑问全是禁术。
不止是天帝在禁,冥王帝君也在禁,极乐天禁术最盛行的时候也不敢随便研习。
踏雪神教练这个,是想复活谁啊?
苏芷幽一听,脸色都变了,没说话,苏长故觉得这个消息也不怎么重要,有点丧气,怎知苏芷幽没好气看了他一下,扔给他一个纸包,纸包里裹着一个饼,还好上回温书澈顺手将这条戒律解了,不然又是六十戒鞭。
原来,她带着饼过来看自己吗?
一国太子,大年夜只能在地上捡饼吃。苏长故饿坏了,捡起地上的饼吃,是他不爱吃的糖馅,这个妹妹从小就爱对着干……给他送吃的,也特意挑他讨厌的送……
苏芷幽知道问题严重,直接第一时间传纸鹤给师尊和两个师兄,自己亲自去跟司徒瑕光禀告。
大年夜折磨自己双生哥哥,磨出这个消息,几乎在净世乃至玄门百家都炸开了锅。
这种禁术,发现是要立刻上报天界和知会玄门百家的……
大年三十,深夜亥时。玄门百家几乎炸开了锅,谁都没敢睡,几乎默契地御剑去净世,直接抓了苏长故出来审问,苏长故吃完干硬的糖饼,抓了一把雪在掌心融化,化成水饮,还没化几把,喝不上几口雪水,便被抓到一片空地上,他两眼茫然看着一群围在空地的修士,瞧着那架势,并不是什么小儿科,他显得十分彷徨。
众人神情严肃,苏长故被这架势稍微吓到了,但多年以来在深宫打拼,他再害怕也是挺起腰杆,却没想到下一秒,被灌了一个葫芦的药水。
那便是吐真水。
君柏眠作为极乐天的宗主,自然也来了,冷眼瞧着,不发一言。
苏长故喝下整整一个葫芦吐真水,乏力地倒在地上,之后的言语几乎不能自己控制,众人问他关于踏雪神教的事,基于药效,他几乎知无不言,比前几天尤伽审问还有效,但吐真水这东西,对凡人还行,但凡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只要能忍住,效力几乎不大。
苏长故让玄门百家没得过好年,当然他也没什么好年可以过,几乎轮流审问之下,把所有都说了,此时他才发现修士和人其实没有分别,只是命长点罢了。手段和自己几乎相距不大,只要是人,大多都和自己一样,差距不大。
整整一夜,黎明时,吐真水的药效已经减弱很多,彻夜在净世的闹剧似乎慢慢静止,始终苏芷幽也是小辈,没有在现场。纵然他自私虚伪,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是不知道神仙和修士有什么玩法。
没有仙缘没有天分,只有被仙人点的一口仙气,本来苏长故不该是修士,他和苏芷幽不一样,苏芷幽的灵魂是神,前生是衡海道尊,苏长故只是凡人,他作为一个皇子出生,只为争权夺利而生,可以物理夺嫡杀光自己的兄弟,可以为了政治联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太子妃,绝不是为此而参与玄门百家的斗争,贪心自私是他的天性,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天色黎明之际,苏长故已毫无力气,像一条死鱼似的被拎回净世的大牢里,单纯无力,悔恨,绝望,空洞。
在皇家摸爬打滚长大的人,长成心狠手辣的老练模样,在仙界之中完全用不上自己那套做法,他便犹如一个婴儿一般无力,只是苏长故不服输。
苏长故绝望之际,眼神中出现一道幽黑修长的身影,是傅玄意……
“来嘲讽本宫的吗?还是想问什么?”
傅玄意抱剑坐在他的牢房之外,心中充满疑惑,不过是师尊要他来,他不明白也要硬着头皮聊下去:“都吐干净了,我哪有什么好问呢?”
“便是来嘲讽本宫了。”
“也不是。”傅玄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酒瓶,倒了一小杯酒在银盖子上递给他,知道大家都是狐狸就没什么好搞小动作,自然不会下毒,“其实双生禁咒这东西,我师妹要是死了,对你也没有影响,可是要人带着她四处求救,花的力气可不小。”
知道来意,苏长故轻笑一声,长舒一口气:“我母妃是想放弃晴瑶,本宫心生慈悲,被猪油蒙心,才求人带走晴瑶,本来本宫会是一位仁君。”苏长故走到今日地步,是一种好运,要足够铁石心肠,足够强硬,才能走到今日。
“善良不会给你带来利益,既然杀了这么多兄弟姐妹,为何要救我师妹,为了名吗?”
苏长故喝完那一小杯酒,把盖子还给他,淡然道:“请教仙长,何谓贪嗔痴恨爱别离?国师能找到净世,便是玄门散修,本宫都有国师了,去求君柏眠不矛盾吗?”但凡是个玄门中人,都知道他们兄妹之间有双生禁咒,苏长故早就知道了,还留了一个国师在身边,明显另有目的。
苏芷幽很小就开始辟谷,一开始辟谷的时候总是饿得不行,忍不住的时候会被母妃骂,苏长故和她一样小,不知道什么是辟谷,但会偷偷给妹妹拿糕点吃,几乎没被发现过。
他说的很有道理,推杯过盏间苏长故几乎把面前人摸清了,傅玄意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是第三杯,问道:“若非双生禁咒,你是不是也会杀了碧萱?”这个问题不是他想问的,是温书澈想问的。
“不会。”苏长故没有接过酒杯,也许是吐真水的药效还未散去,反而他能在这个情况下比较坦白承认,“要是都说为了妹妹显然不可能,但小时候我和晴瑶各有各的辛苦,我想好好疼她。”他用的自称是我,不是本宫。
傅玄意道:“你知道自己有多重的罪吗?”
“瞧那架势,很难不知道,”苏长故不傻,他只是不知道玄门百家的规矩罢了,他伸出手掌,似乎准备接过毒药,“有什么惩罚,给本宫吧。”
“大家给的是净世的面子,你是碧萱的亲兄长,所以是我过来,”傅玄意过来不是给他喝酒聊天,他不懂太过复杂的人心,苏长故说出了踏雪神教的起死回生术,大家给净世一些面子,让他指证,大概能减轻一点罪行,尤伽忙着处理起死回生术,没空管他,傅玄意只好来行刑了,“吃吧。”
“会死吗?”
“不会。”
“还期望会呢。”苏长故轻笑一声,接过一颗药丸,端起地上的那小盏酒,毫不犹豫用酒冲服。
喝罢,苏长故补了一句:“你也是碧萱的兄长。”他没有说苏芷幽的封号晴瑶,是唤她的小字,碧萱。
傅玄意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倒下——
如果能撑得住,就不会死,只会失去所有记忆。能撑得住的话,人魂会被磨灭消逝,忘却所有身为人的回忆。
显然,苏长故撑不住。
他的罪行本来是死生不得痛快的惩罚,只是算是开的一个小后门,给他一个痛快。
一个灵魂的消逝是无声无息的,面对死亡那么多回,傅玄意至此不敢想象自己死的时候是什么样,他静静坐在他的牢房外的地上,隔着栅栏看着苏长故从风光的一国东宫太子,成为新年黎明的亡魂。
无疑他是贪婪自私的,但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规矩森严的玄门百家之中,非黑即白,只要打上一个坏字,便不能容许他活下去。
傅玄意走出去时,有一种虚脱压抑的无力感,他和多数修士都认为苏长故罪不至此。
此后多了一个说法,温书澈惩罚他,派了自己的徒弟去杀他,为的便是给小徒弟出一口气。
七天后,一只碧色的飞鸟落在雪镜湖上,苏芷幽见飞鸟可怜,便问过师尊之后带回去养着,取名,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