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两步来到江书衡身侧,鬼使神差地问道:“师尊冷不冷?要不要弟子搂着您?”
江书衡听后先是顿了一下,旋即侧转身形,留给了景黎一个地狱般的表情,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真是愈发没大没小,连为师的玩笑都敢开,你是活腻了吧!”
景黎这才晃过神儿来,意识到了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怎么抱着师尊睡了一晚就跟染了魔怔似的!
这话落在师尊耳中可不就是在逗趣吗?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景黎赶紧叩首谢罪加找补:“弟子该死,弟子不该不分长幼尊卑,乱与师尊说笑。”
江书衡气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才堪堪松下来。
只是这日出他不想看了。
“滚起来吧!再乱言,小心割了你的舌头。”江书衡转身留给景黎一个孤傲倔强的背影,折返回去。
“师尊,您不看日出啦!”景黎起身后看着师尊的背影追了上去。
“本就没什么好看的,你自去看你的,别跟着我……”
景黎只能怔在原地。
师尊还在生气,还是别在他老人家面前碍眼了。
形单影只的景黎觉得看日出如同看了个寂寞,再美的景致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踢着脚下的积雪,看完了整个日出。
翌日中午。
炎龙草盛开,慕贤之师徒采摘完再次对江书衡师徒二人道谢,二人自是急着赶回炼制解药,先行御剑离开。
景黎不知他师尊消没消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我们回九华峰吗?”
江书衡瞪了徒弟一眼,随即祭出追风剑:“还不快滚上来。”
景黎挠了挠头,屁颠颠地上了追风剑。
想来师尊应是差不多消气了。
虽然说了个“滚”字,但明显语气比昨日好了很多。
江书衡:“先将你送回九华峰,为师要去一趟蜀南花海。”
景黎有些纳罕,他没听过师尊有去蜀南的打算那?
“师尊,您去蜀南花海做什么?”
江书衡:“为师已经修到元婴后期,自是想去寻突破化神期的灵宝。”
因着师尊突犯寒症之事,景黎不免十分担心,万一他师尊去蜀南的路上突遇类似的情况怎么办?
自己虽然是个累赘,但好像也有有用的时候。
再有就是,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境,就是不想跟师尊分开。
景黎心虚地道:“弟子早就听说蜀南花海有上万种花,十分奇特,弟子想去数一数。”
景黎一句话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他师尊滔天的怒意。
“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你吗?数花?那是玩乐的地方吗?”
立在追风剑上的景黎故技重施,“噗通”一声跪在了江书衡面前,在说了无数个“求求”之后,江书衡还是没能抵得住徒弟的软磨硬泡。
他觉得大概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小兔崽子的。
……
日月更替,转眼十几日过去。
去往蜀南途径修真界中部一座繁华之地名为“梦华城”,此地美食最负盛名。
进入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辟谷,修真界中进入金丹以上境界者是少数。
其他修士要么就要与凡人一样一日三餐,要么服用辟谷丹,而辟谷丹价格并不便宜,所以修真界中绝大多数修士还是离不开“吃喝”二字。
梦华城最大的茶楼“聚仙苑”。
身着沉香色和桃青色长袍的两位公子坐在二楼雅座之上,一位是景黎,另一位是隐藏了修为和好相貌的江书衡。
茶楼小二不禁多看了两眼二人。
尤其是沉香色衣着的青年,是个凡人,相貌俊美,就是看着有些病气。
另一位炼气中期的修士,相貌普普通通。
就是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
小二猜想这凡人多半是这修士的那个,大概是用来提升修为的工具,否则怎么年纪轻轻看着眼下发青,看着有些虚。
止痛丹药景黎不敢多服用,常因疼痛无法安睡,睡不好,可不就眼下发青吗。
清清白白江书衡不知自己被小二想成了登徒子,否则这小二大概要吃顿苦头。
师徒二人这十几日大都露宿野外,若是只有江书衡一人倒也不必讲究,打坐调息便可,但徒弟是个凡人,这十几日下来已是精气神乏,正好在此地休整一番。
江书衡已辟谷多年,早就习惯不吃食物了。
景黎就不一样了,虽然临行前服用了辟谷丹,可进了梦华城仍是被随处可见的酒楼茶馆吸引的挪不动步子,所以师徒二人来了这聚仙苑。
“道友,将你们店里的拿手菜都来一份。”
景黎主打的就是反正出来一趟,将他带来的钱财都花光光。
“好嘞,两位请稍候。”
“等等,再来一壶上好的“飘香十里”。”景黎又补了一句,他没有喝茶的习惯,但他师尊偶尔还是喝上一两口的,尤其喜欢花茶。
栖迟轩后山有一颗桃花树,每年三月桃花开时,景黎都会采上许多,制成桃花茶,他师尊尤为喜爱。
这茶楼是方形布局,一楼正中书案前坐着一位说书人。
说书人胡子花白,拍了拍惊堂木。
“话说千年前人界诞生了一位以凡人血液为食的幽冥神君,是由怨念,恶念所化,那神君长得青面獠牙,凶恶无比,”
一楼有客人插话道:“千年前的事情谁知真假?谁知当初那些修真界的高手是真的死在幽冥手上,还是为了利益自相残杀?”
“我看这也不过是后人杜撰而已,千年前的史料早就丢失了,谁也没亲眼见过幽冥神君,怎么会知道他长得青面獠牙?”又有一位客人应道。
“由怨念、恶念所化的神君,想想也知道肯定是相貌巨丑。”又有人插话道。
“那可不一定,所谓物极必反,没准儿幽冥神君是个极品俊郎君呢。”二楼雅间的一名女子声音传了出来。
景黎一听这声音,觉得极为熟悉,转头看去,女子所坐位置正好与他们相对。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手执香扇的李明珠。
李明珠似乎早就看见了景黎,对着他眨了眨眼,又扬了扬下巴,示意过去找他。
景黎心下高兴,猜测李明珠帮他打听到了那女伙计与师尊的关系。
对着江书衡支支吾吾地道:“师尊,我去与她打个招呼就回来。”
江书衡皱了皱眉,见桌前的徒弟已有些坐不住了,内心叹了一口气,想着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想法了。
照理说徒弟与李明珠就算不是仇人也应该不会给她好脸色才对,如今看来到跟好朋友似的,难道徒弟是春心萌动了?
“去吧。”江书衡品了一口茶,心想左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个李明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景黎又坐了回来。
李明珠这个纨绔每年都会抽空来“梦华城”玩乐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巧又碰上了。
据李明珠所言他们离开凉山城后,她便以请女伙计吃酒之名将她请到了“醉仙居”,这女子名叫常月茹,外人看着她二十来岁,用李明珠的眼睛一看已经是个快百岁老婆子了。而且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江书衡的生母。
关于师尊的身世,景黎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大概七十年前,原本鼎盛的江家因一场大火被烧的精光,师尊的家人都死在了大火之中。
年幼的师尊因提前离开江家而幸免遇难,后来来到修真界,被九华峰的老峰主收为徒弟。
景黎不免惊讶,原来师尊的母亲还活着。
不过师尊与他母亲关系看着并不好,而且常月茹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师尊之事,想求师尊的原谅。
更详细的信息,李明珠再怎么套话,也打听不出来了。
……
“幽冥神君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已经听够了,还不如讲讲“香香佳人”的最新连载的话本子“仙魔疏途”呢?”
随后便有不少食客跟着附和。
这说书人倒是有求必应,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话说那在外人眼中装作纤尘不染,高山雪莲般的仙尊缥缈真人,实际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日日变着花样折磨他那新收的徒弟展邵……”
听来听去,景黎才听出这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子,大概是秦峰主爱看的那种,而且眼见他师尊面色越来越崩不住,景黎也是如坐针毡。
江书衡揉了揉眉心,他想不明白修真界这些年怎么就开始流行起这种师徒话本子了,而且还都是些男男同性题材。
这也太偏离他所认知的事实了,包括他身边之人在内,九华峰有那么多长老弟子,据他所知,没一位有这种癖好。
师徒二人听这种话本子很难不尴尬。
景黎慌乱放下手中的筷子:“师,师尊,弟子吃好了。”
二人匆匆地下了楼,临走前景黎瞧了一眼李明珠那侧的雅间,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另外两人。
……
师徒二人沿街找了好几家客栈居然都是满客,景黎又想起李明珠刚刚同他说过梦华城的客栈十分难订,一般都需要提前预约,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客栈可以去她居住的“霜辉苑”。
景黎将李明珠的原话告知了师尊,江书衡以往并未在此留宿过,不知此地游客居然如此多,现在也只能跟着徒弟去找李明珠,总不能再出城露宿荒郊去。
二人来到“霜辉苑”。
景黎接连对李明珠表示感谢。
李明珠笑着说道:“不用与我客气,我那护卫正好有事赶回凉山城,正好余出一间给你和江长老住。”
江书衡再怎么不喜这李明珠此时也不好再摆脸色,抱拳说了句“多谢”。
李明珠哪敢承受元婴后期江书衡的谢字,偷偷瞄了一眼江书衡回道:“江长老客气了,这是晚辈的荣幸。”
她对江书衡是既怕又想看,原因是江书衡的脸实在是好看,雌雄莫辩般的美。
她其实有心想拜江书衡为师,这样就可以每日看景黎和江书衡,这对于她这个颜控来说简直不要太美好。
李明珠想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跪下叩头道:“晚辈一直仰慕江长老修为境界,想拜江长老为师,不知江长老愿不愿意再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