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衡听后呼吸一滞,随之破门声响起。
灵力传入到缠绕在他右手食指的绿色蛇藤之上,那原本细小的蛇藤脱离他的食指后,迅速生长变粗。
坐在椅子上的李明珠瞬间被蛇藤缠绕成了一个粽子,手中的纸笔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那蛇藤头部是蛇的样子,正张嘴“嘶嘶”吐着信子,身体至尾部则更像树藤,长着锯齿叶子。
李明珠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蛇藤?
就算不认识江书衡,她也猜出来了,修真界能操控这种武器的只有江书衡,修为低的修士被这蛇藤咬上一口极可能中蛇毒。
谁能料到自己惹了这尊大佛。
而且大佛还长了这般雌雄莫辨的美貌。
李明珠没想到她这个颜控死到临头还在想这个。
焕颜术法与江书衡这种靠修炼境界得来的年轻面容有本质的不同,江书衡在二十五岁就过了金丹期,修士达到了金丹境界后体内灵力极为充沛,便可以维持面容不再衰老了。
所以即便是能够看透表象的李明珠看到的江书衡也是货真价实的二十多岁的面貌。
除了追风剑外,这蛇藤是江书衡的第二武器,可以根据施加灵力的大小随意变幻长短粗细、甚至数量。
江书衡侧眸看到自己的徒弟正躺靠在一张长椅上,衣着完整,看起来并未受什么欺辱,这才稍稍安了心,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景黎见到他师尊有那么几分心虚,“霍”地从长椅上起身。
李明珠跟他解释说她最近要画美人图,奈何她眼光高,所见之人在她眼中要么是丑的,要么就是用焕颜术法做假的。
他答应了帮李明珠的忙,但条件是等他和师尊离开后,李明珠替他打听“清渺阁”女伙计与他师尊是何关系。
景黎觉得李明珠这人只是手段极端了些,并非是彻底的坏人,否则她完全可以不答应自己的交换条件,因为他一个弱小凡人在修士眼中并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景黎也不是非要窥探他师尊的私事,只是觉得平白无故被绑了来,若不换些什么信息回来有点亏。
不过万不能让师尊知晓他背着师尊调查一事,身为徒弟调查师尊的私事这可是大忌,他怕他师尊一气之下将他送回九华峰。
江书衡动了动手指,蛇藤越收越紧,露出尖牙吐着信子,距离李明珠的脖颈不超过半指距离。
他没有怜香惜玉这个概念,更不打算留这宵小的命,若是他再来晚一步,景黎可能就遭了毒手。
李明珠根本没有一点逃脱和解释的机会,瞬间感受到了濒死的绝望,她是火灵根,勉强活动食指在蛇藤上燃起了一株火苗,可毕竟境界低,灵火也不纯粹,对蛇藤起不了太大作用。
景黎见状赶紧帮着求情,“师尊,她没有将我怎么样,只是要为弟子作画而已,罪不至死。”
江书衡手上动作顿住,唇角抿紧。
给徒弟作画?
江书衡控制一根蛇藤将落在地上的画纸捡了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画才刚画了个大概的轮廓,还未补足细节。
江书衡手上施加灵力,瞬间将画纸震的粉碎。
他心性警惕,所遇之人都是先做坏人考量。
谁知道这城主之女要将徒弟的画像作何用处?
他这徒弟没出过门,大概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李明珠看着画作被毁,不免心疼,但保命要紧,得了点喘息之机后赶紧解释道:“江长老,我真的只是作画而已,没敢对景黎做什么逾举行为。”
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凉山城城主李尤赶了过来。
大冷天已是急出了一脑门子汗,见到江书衡眼中流露出的杀意更是心急如焚。
李尤是凉山城修为最高之人,停留在金丹初期已近三十年。李明珠是李家未来的希望,如无意外定是凉山城未来少城主,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犬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徒,望江长老高抬贵手放了犬女。我与贵峰刘长老是亲戚,还望江长老卖个人情给我,回去后我定当家法处置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老城主现下后悔他这些年太娇惯这个女儿了,将她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他原本还想托刘长老的关系让女儿拜入汪书衡门下,这回可好,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了。他与刘长老也是远亲,说不上有多熟,但这已是他能攀上最近的关系了。
“这丫头本性不坏,没做过那些欺男霸女之事,只是近来对作画痴迷,尤其执迷于画美人图。”
李尤又将李明珠双眼天生特意之处讲述了一番,希望这个解释能将让眼前这尊大佛散了杀人的心思。
江书衡这才收了灵力,散去的蛇藤重新变回细小的一根,盘回到他的食指之上。
他其实是不信这城主和他女儿之言的,景黎并未出事,他们父女二人自然可以找诸多借口。可既然将刘长老搬了出来,同属一个宗门的,不卖个人情也不合适,至于什么拜不拜师的,江书衡已经忘了这茬。
老城主一再要尽地主之谊,款待师徒二人,可想而知江书衡不可能答应,带着景黎出了醉仙居。
景黎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这李明珠居然是刘长老口中的侄女,心虚地跟在江书衡的身后。
“解释。”此刻的江书衡神情严肃,是一贯生气之时的样子。
哦,哦,解释。
师尊这是让他解释为何要跑出来。
景黎不敢再隐瞒,将丢了止痛丹药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江书衡听后转身扬起了巴掌,胸中涌上一股化解不开的怒气,只是觉这徒弟胆子太大了,一个药罐子也敢往外跑。
景黎咬了咬唇,“师尊,弟子知道错了,您打吧!”
景黎特意矮下了身子,闭上眼睛将脸凑了过来。
江书衡看向徒弟,想起那城主之女给景黎画美人图之言。
他还是第一次仔细端详他这徒弟的长相,平日里至多是看个大概,觉得徒弟个头越来越高而已,还真没往徒弟相貌好不好看上想过。
青年眯着眼,鼻梁一侧长了一颗精致的小痣,嘴唇线条流畅,唇角微微上扬。
他徒弟的相貌真有那般好看吗?
应该是吧。
景黎等了半天脸上没有传来疼痛,眼睛嵌开一条缝,看见他师尊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青年的嘴角跟着扯开了,眸子中漫上笑意,他就知道他师尊嘴硬心软,舍得不打他。
江书衡无奈地长出一口气,负手前行。
二人走出一段路后,景黎发现不是回客栈的路,纳罕道:“师尊,是不是走错路了?”
江书衡撇了徒弟一眼,脑海中是徒弟今日对着那些街景依依不舍的目光,回道:“前面那条街的夜市已经开了,你既然出来了就顺便带你逛逛吧。”
景黎摸了摸鼻子,心中禁不住欢喜。
自小失去父母的景黎觉得此刻有师尊真好。
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
翌日一早。
师徒二人来退房时,女伙计要给他师尊送行,被他师尊不留情面地回了“不必”两个字。
景黎瞄了瞄他师尊,见面色有那么点儿怒意,就更猜不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还有,也不知画作被毁,李明珠还能不能帮自己打探这个消息了。
……
师徒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极北雪峰。
江书衡收起追风剑,将披着的狐裘裹紧了些,大步向峰顶的一处山洞走去,洞内便是“炎龙草”生长之地。
此刻正直日落,日光将整个雪山染上了金色,景色壮丽华美的晃眼。
景黎眯眼驻足片刻,环顾四周,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只感觉天地间异常辽阔,心情似乎真的豁达了许多。
九华峰的冬季也不缺雪,可此处常年积雪比起九华峰的雪要厚上不止一星半点。
真是太美了!
不虚此行!
真的不虚此行!
前方江书衡的背影在茫茫雪山之间更显单薄清瘦,直到变成一个小点。
见师尊越走越远,快与雪山融为一体,景黎收回视线,不再看景色,沿着师尊在厚厚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追了上去,直到进了山洞内。
夕阳的余晖照在洞口处。
越往里走,光线越弱,景黎听到前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喊了一句,“师尊?”
远远地传过来江书衡悦耳的声音,“嗯。”
又走了一小段路,转了两个弯,视野开阔起来。
此处已不再是山洞,更像是一处年代久远的火山口,有两间屋子大小,头顶上方是日落后的苍穹,神秘悠然。
江书衡正站在一片如水晶般闪着盈盈蓝光的植物之中。
暮然转身,目光看向跟进来的徒弟。
男子如谪仙一般,周遭闪闪发光的蓝和夜幕苍穹都成了映衬男子俊美容颜的点缀。
景黎看了他师尊十年,面对这张艳绝的面容,仍是看傻了眼,心头莫名颤了颤。
江书衡开口道:“这炎龙草还没成熟,我们大概要在此处等上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