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李明珠负责给江书衡煎药,只是每次都跑到霜澜殿去煎。
景黎觉得奇怪,明明栖迟轩也有厨房,完全可以一次性将药材拿过来,何必费事来回跑呢?
李明珠的解释是她要与峰主修习炼丹术,当然没说她还顺便跟峰主一起探讨了话本子。
好吧,明珠师妹还挺勤奋。
七日间,景黎给他师尊擦了三遍身子,换了三次衣服,每次都趁着换衣服之际给江书衡捂半个时辰小腹。
当然都是在被子下面完成的。
夜间也是留宿在主屋,当然是打地铺,或者干脆整夜打坐,生怕他师尊再变成大冰块,病情严重。
对江书衡的杂念也是与日俱增,只不过像浮在水中的皮球一样,按下去再浮起来,浮起来再按下去,反复逼近他的底线。
景黎觉得若是他师尊还不醒过来,他这君子大抵快当不成了。
这日,栖迟轩院中。
李明珠神神秘秘地交给景黎一件东西。
他这些时日经常被李明珠调侃,在她面前尴尬惯了,也就不觉得尴尬了。
景黎打开一看,眸子睁大:“怎么在你这里?”
这不是他私藏师尊的那件里衣吗?
那日,师尊将他那具原身埋在极北雪峰了,他还以为这件里衣也随着之被埋在极北雪峰了。
李明珠拍拍胸脯,仗义地道:“当时师尊赶到极北雪峰时,我趁师尊不注意从你衣襟中拿出来的,你当时昏迷不醒,我这不是怕万一师尊翻了你的身上,你不就露馅了吗?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景黎纳罕:“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师尊的?”
李明珠总不好说景黎偷藏衣服时候她恰好看见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我会神机妙算。”
景黎追问:“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衣襟里有这个?李明珠,你该不会是趁我昏迷期间,偷看我吧……”
李明珠双手叉腰:“怎么可能,我要看你还用偷偷摸摸吗?”
李明珠不客气地将里衣又抢了回来:“叫师姐,不然就不给你。”
景黎又抢了过去:“不行,你入门在我之后,你要叫我师兄,我都从未听你叫过。”
李明珠扬了扬头:“不叫,就叫你景黎,景黎,景黎……”
此时,“吱呀”一声传来,
景黎和李明珠二人同时看向主屋。
主屋的门被推开,睡了七日的江书衡终于醒了,出门就见师兄妹二人嬉笑打闹情景,根本没在意景黎手中攥着的是什么。
落在江书衡眼中可不就是小情侣打情骂俏吗?
单从年纪上看,在人界,江书衡绝对可以做景黎的太爷爷了,此时有种来自曾祖父般的欣慰。
嗯,不错,他这俩徒弟,现在不论是修为还是相貌都很般配。
景黎慌乱地将拿着里衣的右手背在身后,趁机放入了腰间的储物玉佩之中,这储物玉佩是圆脸师兄以前送给他的,只不过他以前是个凡人,用不了。
景黎心想他师尊应是没看到,否则肯定不会是一脸的心平气和。
“师尊。”
“师尊。”
两个徒弟同时上前行了拜礼。
“为师睡了多久?”
“回师尊,您睡了七日。”
江书衡微微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明珠,你家中可安好?”
李明珠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她本就是城主之女,成了江书衡徒弟这件大事,家中庆贺了三日,登门祝贺之人络绎不绝,加上她那老父亲逢人就炫耀,凉州城的猫猫狗狗大概都知晓了。
“劳师尊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江书衡倒不至于挂念,只是客套之言罢了。
“景黎,那个,明珠刚来九华峰,现在天色还早,你带她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景黎不知道他师尊在故意给他和李明珠制造独处时间,实话实说道:“明珠她已经来峰中七日了,她本就闲不住,九华峰的犄角旮旯都被她逛遍了,根本用不到弟子带。”
江书衡:“……”
江书衡虽然没有结过道侣,但活了这么多年,想想也知晓姑娘家都是喜欢有眼力见儿类型的,而不是景黎这种扫兴类型的。
景黎就算长得再好看,时间长了,保不准李明珠也会看腻,江书衡有些担忧景黎这样的,过几天会被人家姑娘甩了。
李明珠目光在景黎和江书衡之间打转两次,觉得自己此刻大概有些多余:“师尊,九华峰确实已经被弟子逛的差不多了,弟子恰好也要去霜澜殿煎药了,就不麻烦景黎了。”
景黎看看日头,确实要到师尊喝药的时辰了,催促道:“师妹,那你快去,别耽搁了。”
李明珠走后,景黎不明不白地挨了江书衡的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
景黎心下疑惑,自己刚刚好像没说什么错话吧。
景黎栖身上前:“师尊,您感觉怎么样?峰主说您已经恢复了五六分,两个月内还要静养,都怪弟子粗心,都不知道师尊身体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就算你知道了,难道我这寒症就不犯了?”
“起码,起码能让师尊少受些罪吧。师尊您还是回屋吧,这会儿起风了,峰主说您这段时间不能见风。”
江书衡披着斗篷,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确实感觉有点凉。
皱眉看了看徒弟,心想现在不就挺有眼力见的吗,刚才干嘛去了!
而后,听话地回了主屋。
景黎这几日都已经习惯在主屋转悠了,紧跟着他师尊就进来了,反手合上了房门。
江书衡睡了七日,哪里晓得徒弟日夜守在他屋内。
在他印象里,景黎很少踏足他的主屋,对于徒弟后脚跟着进来还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就这么撵出去。
江书衡落座在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是你帮我换了衣裳?”
帮师尊换衣服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因为本就是峰主的吩咐,等峰主过来与师尊碰面时,没准儿就顺嘴说出来了。
只是此刻的江书衡表情看不出喜怒,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地问出了这句话,他实在摸不准师尊对这件事的想法,师尊该不会是残存着一些记忆吧,比如记着帮他捂小腹之类的。
江书衡一直昏睡,其实对这些没有任何记忆,但醒后发现穿的衣服从里到外与他昏睡前完全不同,现下穿得是一套藏青色,他记得睡前穿的是一套米色,栖迟轩内能给他换衣服的除了景黎还能有谁。
景黎该怎么回答?要说自己其实一眼都没敢偷看,全部都是在被子下进行的?同为男子,这样刻意,实在是太奇怪了。
“弟子该死,弟子冒犯师尊了,请师尊责罚。”不管怎样,景黎觉得先承认错误肯定没错。
里衣都换了,肯定什么都被徒弟看了。
其实这件事就不该问,不过不问江书衡又觉得心中某处别扭又烦乱,感觉身为师尊被徒弟看光,像是失了师尊的威严。
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知晓自己犯寒症是什么样,会结冰会冒冷汗,这次又持续这么长时间,若中途不换衣服,那得脏成什么样?
身体现在很干爽,大概徒弟还帮自己擦洗了?
江书衡越想越焦躁。
总不能因为心里别扭就真的责罚徒弟。
再说,要怎么责罚?
让徒弟也脱.光了,自己再看回来?
他还没那么不讲理。
算了,算了,反正已然这样了,同为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赶紧翻篇就是。
“算了,罚什么罚,你这几日修炼的如何?”江书衡索性问问修炼进展。
说实话,景黎这几日修为上没啥进展,主要是担心他师尊,老是想东想西的,心有杂念,根本练不下去,若实话实说又怕师尊说他不思进取。
“师尊,弟子每日晨起都有练习,弟子愚钝,现在也只能同时控制三根红线击中目标而已。”
江书衡心想能控制好三根已经是进步神速了,他当时也是练了快一年才能随意控制好五根蛇藤的。
江书衡从椅子上起身,在书架上翻找半天,翻出一本术法书,递给景黎:“修炼不能操之过急,要讲究循序渐进。”
景黎接过书,封面写着《分心术》三个大字。
他看过诸多书籍,倒是没有看过这本,打开一看,还是手抄本,仔细一看,字体潇洒俊逸,原来是师尊的字迹。
“这是为师根据自身修炼经验所写,对你应该有帮助,若是有不明白之处,再来问我。”
原来是师尊所著,怪不得他没看过。
景黎不禁勾起嘴角,如获至宝般将书捧在胸前,这算是师尊传给他的独门秘籍了吧。
“弟子一定会用心练习。”
景黎以前是个凡人,不能修炼,如今终于能修炼了,江书衡对徒弟不是有所保留之人,能教的自然会倾囊相授。
当然对两个徒弟都得一视同仁,不能因为景黎跟着自己时间长就厚此薄彼。
于是又接着说道:“这本书我没有抄第二本,你明珠师妹也用得上,你们二人平日一同看。”
“哗啦”一声。
景黎觉得有一盆凉水扣到了自己头上,他当然不是想吃独食,怕李明珠修炼超过自己,而是私心上希望自己在师尊心目中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希望能得到师尊唯一给自己的东西。
……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明珠端着药碗先是来到景黎屋内,想问景黎是否要亲自给师尊送药。
景黎正在桌案前抄书,毛笔停顿下来后想了想:“算了,还是你送吧,师尊知道是你煎的药,若是我去送他会觉得很奇怪。”
李明珠想想也是,看见景黎正照着一本书誊写着什么,写的很认真,好奇问道:“诶?景黎你在抄什么?”
李明珠正想伸手翻看原版那本,被景黎拦截住了:“小心,别把汤药洒上面。”
李明珠后退了两步。
“这是师尊给咱们俩的术法书,只有一本,我怕看着不方便,再给你抄一本新的。”
李明珠见那本书足有两指厚:“这么厚,你得什么时候能抄完?”
“没关系,我熬几天就抄完了。”
“景黎,那就辛苦你了。”
李明珠都觉得有些不好意了,但若是知道真正原因是景黎为了独占师尊的亲手写的书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江书衡若是知晓景黎这弯弯绕绕的心思大概也给气乐了。
景黎起身有了送客之意,因为师尊还等着药呢,耽搁一会儿都有可能影响药效,那可不行。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就当是还你将我送到极北雪峰的人情了。”
李明珠便乐颠颠地去给江书衡送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