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盖的狼皮滑落至小腹，耳后的银发垂过肩头落在胸前，露出精瘦的腰线。
江书衡心头一惊，而后攥住了徒弟还想在次作乱的那只手，起身后退了半步：“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口中虽然在抱怨，倒也没有真生气，他对这个徒弟总是有无限的包容性。
念在徒弟刚刚从新壳子里重获新生，一时间没摸清状况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江书衡眉眼半垂，没好意思再往徒弟身体上看，转过身，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了一套衣服，放到了地上：“先穿上衣服再说，，，还有，你不是在做梦……”
……
半个时辰后，景黎这个当了十八年的药罐子才从他师尊平静的陈述中回过神儿来。
师尊给他换了个身体。
师尊为了他在蜀南花海中差点儿丢了性命。
师尊为了救自己放弃了进入化神期的境界。
师尊为了救自己献祭了一等一厉害的蛇藤。
他不但可以修炼还有了金丹后期的修为。
无论是哪一条，
都让景黎给他师尊当牛做马十辈子也报答不完。
突然间，他什么都有了，所有奢望居然成了现实。
换做是谁都会喜极而泣。
景黎跪倒江书衡身前，抬眸之时已是满脸泪痕：“师尊，师尊，弟子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师尊为何对弟子这般好？”
那可是能让师尊进入化神期的强大灵宝，能让师尊成为修真界境界最高者，是所有修士追求的终极目标。
可是师尊他居然为了救他这个凡人，为了给自己找个肉身舍弃了那人参娃娃。
换成修真界任何一位元婴后期的修士都不会与他师尊做出同样的选择，没人能保证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能再次寻到同人参娃娃同品阶的灵宝。
他这个凡人的命根本不值钱，若不是十年前师尊路过河洛城，两个铜板都没有人买他。
江书衡对上一双被泪水萃洗的绿宝石眸子。
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景黎这么好。
江书衡不适应这种煽情的场合，别别扭扭地将跪着的徒弟扶了起来，以长辈身份说了句老气横秋的话：“那你以后就少惹为师生气，做个孝顺徒弟。”
景黎抹了一把眼泪，不知该如何献上自己一颗忠心：“师尊，您想打弟子吗？”
江书衡有些怀疑是不是移魂阵法图是不是有画错的地方，哪有人主动讨打的：“我打你做什么？”
“弟子以前惹师尊生气，但师尊每次都念在弟子身子弱，没舍得打。”
景黎将胳膊伸了过来，示意现在的他很强壮：“现在弟子这新身体挨多少打都能受得，师尊可以将以前的打都补回来。”
江书衡被他这徒弟逗乐了，扶额轻笑了一会儿：“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也。”
景黎可太喜欢看他师尊笑了，犹如瞬间盛开的雪莲，轻易间便能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景黎看着心尖有些痒，不自觉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注意到这副身体的发色是银色的，应是随了那雪狼，又想起那雪狼的两颗锋利的尖牙，生怕化为人形后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担忧地道：“师尊，弟子现在的相貌是不是很丑？”
雪狼化形时身体融进了徒弟的魂魄，化形后的样貌七八分都肖似原身徒弟，怎么可能会丑呢?
江书衡虽然对相貌不那么留意，但以他的审美来讲徒弟现在这副样貌和身形与原身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江书衡不用多做思考，直言道：“我觉得还成。”
景黎这下算是放了心，不禁翘起了嘴角，他师尊若是说“还成”那十有八九就是“非常可以”的意思。
江书衡又接着问道：“景黎，你的记忆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景黎思索了几息：“应是没有的。”
“那你这具身体可还有感觉到疼痛之症？”
这是江书衡最关心的问题。
景黎揉了揉眉心，经师尊提示他才感觉像是缺少了些什么。
他记得之前的那具身体是有疼痛之症来着。记得娘亲给他请巫医，记得母子流落河洛乞讨，记得被师尊带到九华峰，记得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记得秦峰主让师尊带他出来开阔眼界，说是对他的病情有好处。
但他完全想不起来是何种疼痛之法，也记不起因何而痛了。
凡人之躯时那段萦绕在景黎脑海之中砍杀师尊的画面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像是被抹去了一般。
景黎将他的感觉向他师尊描述了一番。
江书衡略有所思地道：“果然如此。”
看来给徒弟转移魂魄之时，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师尊，什么果然如此？”
江书衡现下也解释不清楚。
“没什么，没将疼痛之症带到新身体中就是好事，其他的也不必追究。”
其实以江书衡现在的修为，还是给徒弟留了个隐患，不过这隐患到不急于一时。
景黎重重地点了点头，刚刚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这时才注意到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
景黎：“师尊，这红绳是？”
“这是那人参娃娃的武器，如今被你这具身体吸收了，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了，你可以尝试用灵力控制它。”
他曾经的蛇藤也是当初吸收了“蛇藤花”果实后得到的武器。
景黎对这具身体还不大熟悉，正当想尝试运转灵力之时山洞外传来了李明珠的声音。
“江长老，您在里面吗？”
她实在担心景黎的情况，没忍住又上了峰顶，刚刚在洞口外又听到似乎有谈话声，心想景黎八成是得救了。
江书衡还以为李明珠早就回凉山城了。
转头一看，见徒弟用灵力控制那根红绳绑了头发，束了个高马尾。
江书衡：“……”
也倒不是不行。
“还挺好看。”
景黎听到夸赞后，笑得眉眼弯弯起来。
“在，李姑娘进来吧。”江书衡对着洞门口回了一声。
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李明珠进了山洞。
当她见到新版景黎时惊得捂住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银发绿眸，这相貌也太高级，太好看了吧！
李明珠万分激动：“景，景黎，是你吗？江长老真的将你救活了。”
江书衡怕徒弟透露太多，给景黎使了个眼色。
景黎会意，对李明珠说道：“我师尊恰好在蜀南花海中得了一件可以起死回生，重塑骨血的灵宝。”
李明珠对峰顶发生之事全然不知，自然是信了景黎的话：“真是太好了。这得是什么灵宝啊，还让你有了金丹后期的修为。这灵宝只有一件么？”
景黎只能模棱两可地回道：“师尊说天地间只此一件。”
“好吧。”谁不想升到金丹期呢？不过她这次能晋升到筑基后期，已是偏得的了，还是别太贪心了。
“那为何要来这极北雪峰呢？”李明珠是个好奇宝宝，若是不问清楚就会抓心挠肝。
“那个，是这样的，灵宝必须要配合极北雪峰的寒冷天气才能效果更好。”景黎只能胡扯了。
“原来是这样。”李明珠算是得到了个解释的通的答案。
景黎怕李明珠再继续追问，赶紧对眼前的姑娘行了个拜礼，打岔道：“明珠，这些时日多亏了你的照顾，景黎感激不尽。”
李明珠大方地摆了摆手：“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李明珠这才想起来，回头问道：“江长老，您有再次遇到那丑东西吗？”
丑东西自然指的是已经被炼化了的人参娃娃。
江书衡假意摇了摇头：“大概是被王姑娘的灵火所伤，没敢出来。”
李明珠不禁莞尔，得意之色展露无遗。
她还没忘了拜师之事，觉得此刻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江长老，明珠钦佩您的为人和修为，还是想拜您为师，望江长老成全。”
李明珠以前是钦佩江书衡的修为剑法。
可经此一事，身为师尊能为救景黎再次犯险入花海，这样的人品更是让她钦佩。
江书衡是人狠话不多，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可比起她所知道的那些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只将徒弟当成打杂跑腿，提升修为之工具的所谓师尊们好上万倍。
景黎曾经给李明珠交代过的遗言也是想让她拜他师尊为师，此刻自然也不会反对。
他见他师尊已经开始犹豫，于是帮着求情道：“师尊，弟子觉得多个师妹挺好的，平时的“栖迟轩”太冷清了些。”
江书衡本是无意再收徒的，他和李明珠互相救过对方的命，算是抵消了。
但李明珠只身带徒弟来了极北雪峰，这个人情还是要还。
江书衡意味不明地撇了徒弟一眼，心思几经转换，这姑娘资质佳，景黎似乎跟她挺谈得来，大概是互相有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