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他的感知不够清晰,是什么角色竟然让荣熠感觉到了恐惧?
这场雨来得没有预兆,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他轻声叹了口气,他应该跟着一起去的,像之前那样藏在后备箱里。
罢了,看看荣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别把人给他玩儿死就行了。
——
车窗后趴着一张没有见过的脸,脖子里挂着红色感应环。
重刑犯。
荣熠和他对视着,两人一动不动,熊炬不敢转头看,抱着阿兰的手臂瑟瑟发抖。荣熠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次他要独自单挑重刑犯了吗?
“你在吗?”他轻声问。
“谁?”熊炬泪眼婆娑。
荣熠摇摇头,不在,他竟然都已经开始向那个变态求助了。
“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啊!
荣熠一脚踩下油门稳住方向盘冲出去,那个人和杜丽丽不一样,杜丽丽虽然打法凶狠但是一直没想要他命,这个雨夜碎尸狂不用交手,那几秒钟的对视就好像已经计划好把他俩当成餐盘里的牛排从哪下刀了。
他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和这种级别的哨兵交手,更何况他车上还有只兔子。
“熊炬!”对讲机里传来和嘉冰的声音。
“和哥救命啊!”熊炬一嗓子哭出来,“我们被变态杀人狂盯上了!”
“大厦......里进来丧......尸了,你们守住......外面......”
对讲机信号很不好,滋滋几声就断了,熊炬拿着对讲机又喊了几声,只听见嘈乱的喊叫,和嘉冰没有再回话。
“大厦里怎么会进丧尸呢?”
熊炬不敢相信,十层以下全部是不启用的,五层以下每层都有人把守,这丧尸还能飞檐走壁吗?
“没事,如果很严重他会叫我们回去的。”荣熠咬着牙说。
“哦,对,对。”熊炬点点头,没有叫荣熠回去那应该是还控制得住。
“但是咱们不能往前走了。”荣熠下定决心深吸两口气,再次掉头。
这个时候找不来外援,大厦里一团乱不能把这碎尸狂引过去,只能硬干了。
他一掉头正好和碎尸狂打上照面,他踩住油门一点速度没有减对着碎尸狂撞去,马上就要从那人身上碾过去时碎尸狂闪开了。
这个速度比杜丽丽还要快,荣熠已经觉得脑袋上开始流冷汗了。
不过他也深知,一个哨兵即使速度再快,想要持续战斗也不可能一直跟着飞驰的车跑,只要他不停下,兜圈子也能把碎尸狂给甩掉。
“哥,你不打吗?”
“你想我死吗?”他沉声道。
“不想,”熊炬用力摇头,他扭着僵硬的脖子往后看,后面一片漆黑,但是他仔细听能听到很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车后不远处,“他还跟着。”
“那就累死他。”
雨太大,前方的路太黑,荣熠没有精力分配给别的感官,他专注开车,马上冲到经九路地界的时候熊炬突然按住荣熠握着方向盘的手大喊:“他说你再跑他就杀了阿兰!”
“他不敢的。”他说完心里也没底,真的不敢吗?
水花四溅,黑色的车在雨夜里像辆灵车,后面跟着的人是来索命的死神。
他在经九路口把车停下了,前面和后面都是地狱,总得选一个跳,就算碎尸狂不敢杀人,再卸阿兰一条腿,那他们也承受不了。
他闭上眼,趴在方向盘上深吸了几口气,对熊炬说:“等会儿我下车,你开车回去。”
“哥......”
“回去能找人救我就找,找不来就......”荣熠声音抖了抖,揉了一把熊炬的头,“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他这一路的车速没有那么快了,往回开了一公里,车灯照到一个人影,在大雨里站着,像是在等他们,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阿兰!”熊炬指着人影叫,“她还活着!”
荣熠也看到阿兰在地上扭动了,他把车停在十米远的地方,开门下车,让熊炬坐在驾驶座上。
“商量一下,他不会打架,也不抢名额,我跟你打,你让他走。”荣熠站在雨里对着碎尸狂说。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碎尸狂拎起阿兰的腿甩到荣熠脚边,“这个也送给你。”
找他?荣熠心里很疑惑,他没心思继续问,忙抱起阿兰塞进后座,按住熊炬的肩膀:“快走,她撑不了多久了。”
阿兰的胳膊被这个碎尸狂做过简单处理,但是流了这么多血随时都会死,熊炬抓住荣熠:“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你一定要多撑一会儿。”
荣熠点点头,熊炬把车开走之后没有车灯照亮四周一片黑暗,他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影问:“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我不要名额,而且我......很弱。”
“不,你不弱,你很值钱,”碎尸狂拔出背上的刀,“你不会死,你只需要打败我。”
荣熠握紧拳头,他身上的器官拆开卖了都能比他这个人值钱,他手里只有一把没开刃的砍刀个一把开刃的虎头军刀,碎尸狂手里两把明晃晃的弯刀,削铁如泥,他要怎么打败?
“我哪里值钱?”他问,能拖两分钟是两分钟。
“把你交出去,我就可以减刑,”碎尸狂伸出两根好像干枯麦秸秆一样的手指头,“二十年。”
“哈?”荣熠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身价了?他连忙摆手,“不对不对,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是个D。”
他捏着自己的感应环,虽然黑灯瞎火也看不见吧,还是伸着脖子给碎尸狂看:“你看,被流放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就别欺负底层哨兵了吧。”
“你话太多了。”
好他妈熟悉的一句话,荣熠语塞,牛逼的人真的一点都瞧不起人。
变态向导不在他的脑子里,是害怕躲起来了吗?没用的小黑,他无声骂了一句,这次不敢骂出声了,上次骂小黑被杜丽丽听到挨的打他还记得。
他把虎头军刀掏出来握在左手,做好战斗准备,碎尸狂根本不屑于准备,提着刀慢步朝他走来,雨顺着他的睫毛流进眼里,可是他却不敢眨眼,怕眨眼那一瞬身首异处。
“我要开始了。”
碎尸狂贴心地给他打了声招呼,举起刀向他袭来,荣熠抬起未开刃的砍刀抵住。
刀刃相交那一瞬间荣熠觉得胳膊一震,很强的冲击力。
那弯刀几乎要把他的脸横劈成两半,一刀被挡一刀火速朝他腰部砍来,荣熠翻身躲过,腰部还是被划到一个口子,涌出一股血。
碎尸狂站在雨里凝视着他,似乎很不满:“认真一些。”
荣熠的血顺着身体混入雨里,他很认真了。
他把身子俯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从上次开始他就不自觉地俯身攻击,他个子高腿长,这种攻击方式无法让他使出全力。不过他的全力在重刑犯眼里似乎不值一提,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碎尸狂察觉到荣熠的变化,冲过来挥刀向下,两刀交叉,好像个螳螂。
荣熠撤后躲过两击之又被刀划破腿,这一刀很深,荣熠往不由得往下跪,又立刻强撑住自己站起来。他的刀现在卡在碎尸狂两刀中间,趁着这一顿他抬手将左手的虎头军刀朝碎尸狂的脖子划去。
被轻易躲开了。
碎尸狂摸摸脖子上擦破皮的一点伤,这个水平,怎么可能会是塔里要找的人。
太差了。
熊炬开车回去,大厦里到处都是丧尸,住在他们大厦里的普通人有三分之一沦陷,可是他没有心情管这些丧尸,他开车冲过丧尸堆抱起阿兰就往上跑,有人过来接应他,他一边跑一边喊着要找和嘉冰。
“怎么了?荣熠呢?”光头过来接过阿兰。
“被碎尸狂堵住了!你们快拿枪跟我走!”熊炬的泪哗哗往外掉。
“你等着,我去找人。”光头抱着阿兰走了。
熊炬站在电梯里直跺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荣熠是不是还活着,他泪掉得更厉害了。
电梯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他烦躁地再点开,门口站的不是和嘉冰。
“你是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跟你去。”
“好......好。”熊炬双眼变得无神,按下地下一层,电梯关了。
荣熠趴在地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都在往外淌血,顺着他肌肉的线条几乎爬满全身,而那个碎尸狂只有胳膊上被他捅了一刀,那一刀甚至刚把匕首的头部捅进去,他就被人踹开了。
“你只有这个水平?”碎尸狂把刀抵在他的头上问道。
“给你说你找错人了。”荣熠声音沙哑,边说嘴里边往外流血。
碎尸狂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荣熠的脸,在判断他是否说谎,良久他收回刀,啐了一口,被骗了。
凭这个垃圾怎么可能把杜丽丽打残。
他收刀入鞘,转身要走,远处两柱光打来,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根本不屑车里是谁。
荣熠看到越来越近的车和那人离开的背影,彻底倒在雨里,得救了。
【站起来】
他猛然瞪大双眼,又来了吗?
车在他身边停下,熊炬打开车门,往他脚边扔了一把开刃的刀。
“熊炬?”他吃惊地看着熊炬面无表情把车开走,只留给他一把刀。
【这个人很强,是个很好的养料。】
碎尸狂没有想过身后几乎被血染红的荣熠在雨中又站了起来,手换上一把没有注册过的刀,和之前那把破烂的砍刀一样,只是刀刃变得锋利,在雨夜里蒙着朦胧的寒光。
他听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才回过头,刀刃从他面前划过,由左至右由下到上,刀光闪过,他的右眼开始潺潺流血。
仅存的左眼瞬间变得狠厉,又他妈被骗了。
他抽刀迎战,荣熠的每次攻击力度出招速度和刚才仿佛不是一个人,这种变化让他震惊,不仅震惊荣熠的突然变强,他太熟悉这种状态了,如果不是这个人刚才装孱弱装得太过逼真,那就一定是有向导在背后介入!
四周没有第四人,他没有感觉到向导的存在,难道是刚才车里的那个哭鼻子的小孩儿?
他正企图寻找向导时下半身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的两把刀正在头顶抵挡荣熠的砍刀,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受到这种攻击还面不改色,第一次的疼痛刚袭来第二次第三次又接踵而至,每一次都痛入骨髓。
后备箱里的人皱起眉头,都下等游离了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打法,不过荣熠进入下等游离的时候攻击毫无章法,用什么都不奇怪。
低级哨兵在学校里也没有老师认真教,他们本就没有系统的战术。
荣熠被甩开了,他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手了,荣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这次攻击除了踢裆,综合能力比上次有所进步。他把精神连接断开,可是荣熠没有停下,他微微一愣。
碎尸狂跪在地上刚站起来,荣熠扑过来挥刀砍向他的胳膊。
刀起刀落,碎尸狂右边手臂掉在了地上,手指动了动,流出满地的血。
他发怒了,他的胳膊,他宝贵的胳膊,他大叫一声踹在荣熠的头上,荣熠直直飞出去,碎尸狂要过去砍死这个哨兵,走到他身边突然停住了。
手中仅剩的一把刀落地,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张大嘴流出口水,手指在水泥地上抠出鲜血,他的精神系被人入侵了,很久没有人进入过他的精神系了,有向导在对他进行精神刺激,不可以,他的精神系不能被打开!
“不要,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他抱着头大喊。
荣熠觉得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连碎尸狂的叫声似乎都听不真切,他眯起眼睛,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只庞大的绿色螳螂虚影,一闪而过,碎尸狂惨叫了一声,身体像中电一般开始抽搐,好像丧尸,好像比丧尸痛苦百倍。
是感应环吗?他只是听说过,感应环一旦被激活埋在他们脖子里的针就会进行注射,注射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就是这样吗?
好像会死吧。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