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水的人已经满头大汗的回来,背篓上也零零散散的放着些柴。
这儿剩下的两个妇人早就计划好,手脚利落的架好了锅。除外每日要煮的凉茶那是怎么都不能忘的。
路途奔波,也见不到医馆,若是中暑也惨,只能用凉茶降一降,若是还不行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池南际两夫夫回来后正准备牵着四匹马过去喝水吃草,耳边便传来了池南野略显沙哑的声音,“大哥,晏清哥,那边的水还多吗??”
一直都晒着,干渴也不敢用太多的水,所以好些人的声音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沙哑。
“不是很多,但够用。”林晏清不知他为何这般问,沉吟片刻回答。
池南野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这几日赶路,也没有地方跟水洗漱,身上难受的慌。”
黏腻还有股汗味,头发也是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着实狼狈。
听见这话,池南际抬眸看他,“拿木盆装水回来擦擦身子。”
他看过那边的水了,按照这样分下来也是够得。对方不提这事,他都要提了。
那边离这里有些远,若是自己一个在哪里也不安全。
两兄弟都爱干净,都想着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到家人最好的享受。
池南野略显冷淡的眉眼多了丝笑意,他边走边说:“成,我回去拿盆,装回来晒一晒就着也能洗洗身子。”
他们这番谈话也没有遮遮掩掩,自然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听到他们这样决定,剩下的人也自然是赞成的。
两个妇人留在原地做饭,赵砚书帮忙烧火,池南际夫夫带着马去吃草,池南野跟盛苗这是拿着木盆去装水。
“这儿的水也凉快,你若是热的难受便先用水盆装一些擦擦脖子脸什么的。”池南野手里拿着好几个木盆个,目视前方。
少年那日中暑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
他补充道:“若是再中暑,那可就难了。”
他们这一干人等,都没有认真的学过医,上次盛苗中暑的症状不中,要不然可就彻底留在那条路上了。
盛苗怔愣了一瞬,垂下眸子,“谢谢。”
他心里无比感激,但这水是众人用的,他怎么着都不能先便宜自己。
池南野站到干硬的河床上,接着便是用木盆装水了。
河里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气温太高,旁边的草木已经枯萎,
太阳热辣,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在河面上投下粼粼波光。
林念也不知父母究竟如何了,这会还在马车上睡觉。,迷迷糊糊见听到脚步声,便看个一个眉清目秀的哥儿拿着一水盆的水往马车上放。
体态轻盈,举手投足都带着雅,不像是农家的小哥儿。
他知晓这人是池家的哥儿,见到他忙碌着,他想了想觉着自己不能颓废下去,便起来出去帮忙一起盛水了。
拿水来这辆马车前,林桂芬跟盛苗说了林念的事儿,这会盛苗见着人,柔和道:“一块去装水吧。”
林念点点头,答了声“好”就跟着人一块去了。
一共走了两趟才把几个木盆放到彼此的车里。池南野车里一盆水,池南际车里两盆水,赵砚书母子两盆水。
他们把水搬好了,早饭也成了,弄得是馒头跟烙饼,这还是两个妇人商量出来的,赵母哪儿有咸鸭蛋,酱菜这些配馒头是嘎嘎香,林桂芬这有一系列的酱能配饼子。
酱菜他们也是有的,但这会没拿来吃。
已经跟着池南际一家一块走了,赵砚书跟母亲商量过,粮食也跟对方一块用。
方才池母跟林桂芬也过了这事,两人都是和蔼的农家人,说了一会,便拍板决定好一块吃了。
“过来扇扇风。”盛苗瞧池南野额头上全是汗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都晒得发红,心里有些埋怨这天是越发的热了。
池南野摆了摆手:“先填饱肚子。”
盛苗瞧着分配好了的饼子和馒头,没急着吃,温和的说道:“我去拿水囊过来。”
池南野当下心里一动,看着对方这般贴心举动。
另外的人都摊开凉席坐下吃着馒头饼子了,池南野也坐下了,把馒头掰开,用树枝弄成的筷子塞了些酱菜进去。把眼前的馒头都塞完了,才停下来。
放出来的酱只有辣椒酱,他不知道盛苗能不能吃辣,便只是把饼子刷了浅浅的一层。
盛苗迈着腿走了回来,把水囊给了他。
池南野喝了好几口凉茶,拿起馒头吃了口,又拿了个塞的满满酱菜的馒头递给盛苗,才慢悠悠对他道:“你待会自己洗一盆水,方才我打多了一盆。”
他们家一共就带了三个木盆,水也只能那样装了,方才他瞧见赵砚书马车旁还放着个空木盆,他就随口问了句能不能借来用一下,对方就答应了。
他也跟对方说了这木盆的用途,对方表示不介意。
盛苗咬了口馒头,酱菜的香味从嘴里迸发,杏眼里透露出惊喜:“真的吗??”
他还想着要是只有一盆水,那只能擦个身子,这会他自己可以洗一盆水,可以把头发也洗一洗。
“真的,骗你作甚。”池南野眼眸里露出清浅的笑意,道:“快吃吧,吃不完放好拿回车上,赶路的时候吃。”
没想到,这个小哥儿还有如此灵动的表情。
盛苗闻言笑了起来,这水省着点来用,他还能把麻布做的衣服洗一下,到时候拿来当枕头用,这般想着,眼睛都亮了。
池南野目光凝滞了一瞬,看着那双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眼眸,随后嘴角浮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吃的七七八八了,有的人先回去马车上擦洗一下,有的人就在原地收拾东西。
瞧着盛苗面上掩盖不住的喜悦,池南野便先让他回马车先。
他在着跟池南际说着话,“若是赶得快半个月便会到离我们最近的秦州府。”说罢,他看了眼对方的神色又问道:“之后怎么计划??”
池南际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沉,他抬眸看了眼远方,语气淡淡的:“秦州府怕是容不下我们。清州府沦陷,它是第一个被看上的地方,不可久留。”
他所讲的,池南野也明白,他思索一番道:“我们能想到去秦州府落脚,那些难民、逃荒的人、盗贼、劫匪未必不会想到。我们这一路难。”
他最后下了定论。
“半月,若是旱灾能在半个月内便结束……”池南际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下来,“旱灾停了,是不是会有雪灾??”
他这般询问池南野。
自己的弟弟是何种性子,他是一清二楚,对方是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想起那些御寒的衣裳,他便有了这个想法。
听着这话,池南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面上还是淡定道:“是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好再瞒下去。
池南际也不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亲弟弟也不例外,他不能问,他只要知道这人是他亲弟弟不是别人。
他拍了拍池南野的肩膀,说道:“保护好自己。”
池南野看着面前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心里感动,“大哥,谢谢你。”
现在的兄友弟恭是他想要得到的,家里也是齐心协力,他也算是满足了。
池南野平复好情绪,说了会接下来的计划,两兄弟讨论了下便决定好了。
“你那边那个林念是怎么回事??”池南野回过头来啊,询问自己大哥。
方才忙着没下来及问,这会闲下来有时间便问了。
池南际把那天发生的事跟他解释,“看娘怎么处理。”
这人是哥儿,现在家人怕是都死在哪片树林里了,他们两个是汉子也不好多讨论这些。
两人在这呆了会,瞧着时间差不多,池南野便先走了,他哪儿只有盛苗一个人,擦身子什么的也利索些。
这不刚刚好,他刚回去,盛苗就拿着木盆出来了。
“回来了?我去洗洗衣裳。”盛苗笑着道,说罢他便下次,随即也把木棚弄下了车。
看着木盆里的麻布做的衣裳,都洗的泛白了,池南野以为他是舍不得便也没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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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池南野便赶着车出发。
这一路上更是荒芜了,路边的野草全都枯萎了。这路应该是有人走过一趟了,路边还能瞧到有焚烧的痕迹。
头发还是湿的,盛苗拿着池南野给他的头巾擦干,两边的窗帘也弄上去了。洗了的衣裳,他就晾晒在车窗那好吹干晒干。
早上的馒头还剩下两个,饼子还有一个,他都用油纸包好了。
之前池南野说让他吃蜜饯,他没舍得说是留着,这会也拿出来吃了。
他吃了颗蜜饯,心里甜滋滋的,告诉外面赶车的人,“我吃了颗蜜饯。”
他声音欢快,池南野听着心里也舒坦,说道:“省的了。”语气停顿了下,他道:“也无须时刻告知我。”
今日吃的饱,牛肉干他便没想着吃了。
天上没有云朵遮蔽,太阳的照射下,人晒得皮都要干裂。
池南野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着,长睫也挂着额头落下来的汗水,难受的紧,用手一把抹干净。
周围的山林已经慢慢枯萎,野草也没有长起来,这一路上,他只见到路上有骨头。
虽然只是粗略的看一眼,但也让人惊慌。
他们离开青山村已经有些天了,现在经过的地方,都显露出的枯萎之色,青山村怕是更加厉害。
这次他们路过了一个村落,远远的看了眼,村落里的庄稼全都没有长成。
又走了一个时辰,池南野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能扭的出汗水来,湿滴滴的难受死人。
他空了个手出来拧拧衣角的汗水。
忽的,他停下了马车。
是人,前面有一堆人,面黄肌瘦,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对粮食吃食的渴望。
他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池南野身上。
池南野本来是不想停下车,想着直接冲过去的,没想着那些人有这一遭,齐齐把路围起来了。
看着他们的眼神,池南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他忙道:“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做生意的。”
看着他们的衣着,他判定这些人是难民。
闻言,后面驾车的男人都感觉不太对,忙下车到了池南野身边。
赵砚书没见过这场面,这会手都抖了。,心里慌的厉害。
池南际神色不明,想到方才池南野说的话,瞬间脸上便挂着笑意:“你们领头的是谁??”
听见这话,人群中出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脸上有道很长的疤痕,声音沙哑:“把马车里的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
池南野笑嘻嘻的:“这可不行,我干的是皮肉生意,若是把马车里的人留下给你了,我赚什么钱。。”
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语气漫不经心。
池南际这会也来搭腔,“我哪儿的都是好货。”顿了顿,他补充道:“你们想要多少粮食??”
先稳住对方才是上策,方才三人聚在一起时,他就发现有人已经围在马车周围。
身后的人都饿的不行了,大汉听到这话,眼神凌厉,“我们想要全部。”
他们这些人都是活剩下来的,山上的东西已经没得吃了,只好吃人肉,最前面那路上的骨头便是人的。
人性是最不可以考验的,眼下他们只想着活命,其他人的性命与他们无关。
听到这句话,池南野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出手,大汉是个练家子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跟两兄弟打在一块了。
马车忽然停下来,车内的人也惊慌,但也不敢拉开帘子去看,只能念叨着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