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原体康复后,因为咳嗽原因,不敢跳舞,不敢运动,就这么在家歇了整整一个月。生活越发的百无聊赖,也没了欢喜。除了看书,就只能将文章翻出来——我的文笔实在太糟糕了,文章里所描述的竟然连曾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不过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死板,没有任何可延伸蜿蜒的意思,枯燥又乏味的很。
于是我再看再写,一个个情节一句句话的琢磨。我告诉自己,我不是舍不得过去,我只是想将曾经的十分之一描绘得再清晰些再动人些,让时间替我记住它。
生了这场大病,心里对于那人的念想断了许多,我知道迟早会有淡忘的那一天。
那晚急诊后,他隔一天发来的“今天好点了么?”我瞧见了,只当没看见,知道那不过是他百无聊赖里的怜悯。
我一直都懂的。
只是总忍不住犯傻,总希冀有奇迹发生,可希望一次次落了空,成无底洞的悲伤。我再不去回应了。
——可其实,我难过的,也纠结的,我也不愿将过去埋葬,将它从生命里割舍掉。我更害怕,过去被遗忘。
亲爱的朋友,你放心,再没有鬼哭狼嚎的事情了。最坏的已经来过了,再也没有什么了。我只是有时仍会在窗前发呆,一待便忘了时间。一个人守着这个空房间,四周太安静,有时莫名就生了惧意,就躲到被子里。校对文章时,也还是会陷入回忆的泥沼理,成为一个不会挣扎不会哭的木偶人。
一遍两遍三遍后,文章校对完了。我本想将这承载着过去的文章,束之高阁,任由时间尘封。却终究不忍,思考了许久,决定将这篇文章发布在了网上。我和陈回的曾经是过去了,但至少它存在过。就让它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着吧,让它停留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
曾经我对自己说过,文章写完了,就要重新做回那个快快乐乐的向前。
文章定版那一天,我去商场做了一个美美的烫发——陈回不在身边后第一次有了勇气去;又去美容店做了简单的补水护理,脸上水嘟嘟的;也去吃了很久没有吃过的火锅,一个人的火锅。
身侧一桌坐着一对小情侣,女孩穿着男孩的衣服,宽宽大大的,显得女孩越发娇小。那件蓝粉的卫衣很好看,陈回也有一件一色一样的同款。我静静瞧着,心里竟然生不出悲伤,没了当初撞见一张工作牌、路遇相识火锅店的悲苦与窒息。
其实,曾经和陈回一起吃火锅的画面还在脑海,只要肯去想,我还会面露微笑。只是那画面已经模糊的很,也没了复杂惋惜遗憾的痛感。我没有落泪,没有心潮起伏,只是淡笑的吃完火锅,平静的离开...
我明白那些在意逐渐开始消亡了——过去好像被时光治愈了,我终于“成功脱逃了”。
病也好了,我又能活蹦乱跳了;文章也写完了,我好似有了无限用不完的时间,像个刚出笼的笨拙小鸟,快乐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周去见朋友一次,哪怕一起吃个饭,哪怕是压个马路...可是,见面总要讲话,不能让气氛冷掉。朋友常说的感情——我无话可讲,只得听他们抱怨式的幸福;他们说得工作——我说上几句,不过来来回回都是些对老板、对公司的吐槽声,听多了会吃掉人的快乐;他们说得未来——我空空茫,总问我将来会不会留京,年纪大了会不会返乡?我又哪里晓得呢?
这些话,谈不出什么新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消磨时间用,时间久了,人心里也疲乏起来,好友簇拥也是不快乐的,不如一人时的自在。索性又一个人猫起来了,不再强迫自己。
我说要做回快乐的自己,可重新做回曾经的自己又何其难?情绪还是会反扑,时间还是不到,倔强的扳回自己,就如这强扭的瓜。
此后的一个月里,我仍旧睡不好,日日在夜里转辗反侧;我还是会常常梦见那人,我知道是他,即便我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我知道就是他。也常常会被一首歌、一句话而触动,眼眶配合的掉下眼泪。有时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它就静静环绕心尖,不让人哭,也不让人好过。
我明明已经从过去的笼子里飞出来了啊,为什么还是如此悲伤?!
我知道自己若再继续一个人猫着,又会被情绪拖回过去。我知道这是我心里可盼的,但亦是我不愿意的,害怕的。
于是,我一门心思扑在跳舞上,每日准时到舞室报到,爱情和跳舞没什么区别的,都是产生多巴胺,让人变得快乐。我没有陈回,没有爱情,依旧可以快乐,只要我跳舞就好。
分开后的这5个月来,除了生病的一个多月,我从未缺席任何一节课,天寒地冻也雷打不动的前往。因为燃烧性的狂热投入,又或许是过度的悲伤,如今我的体重连37公斤都不到了。过度的劳损,得了臀部筋膜炎,腰间盘突出也复发了,每走一步路,骨头就发出抗议。眼睛也不成了,角膜上皮损伤,结膜炎,干眼症——畏惧光影,看什么都是模糊一团。
我想,大概要停了,不然死路一条。
哦,已经死路一条了,陈回走后,我用舞蹈延续生命力,汲取快乐;
如今,舞蹈也不成了,生命只剩下静默,没了色彩。这贫乏的日常里,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看,只能呆坐一旁,心底还残存的想念趁机又跑了出来,拽着我到处去寻回忆的那人...
我没有游戏瘾的,可在闲暇时总忍不住登陆游戏,搜寻那人的踪迹;
也会莫名期待自己发的每一条朋友圈被那人看见点赞;
也会上□□去寻他的歌单,然后听他爱听的歌,一遍遍的循环...
有时,就连我自己也看不下去,却又像着了魔似的,不管不顾——我才惊觉,我从未从过去里逃脱出来。
有一日,瞧见镜子里病容满面又模糊的自己,眼睛里的相思却仍旧明亮,心血来潮登陆读书网页,那是我自文章更新完后第一次登陆。
发现有人收藏了这文章,心中欢喜,不为其他的,只为有人看见了我和他的故事。忽瞧见一位读者的留言,她问:“读己(笔名),文中的向前是你嘛?”
一瞬间,一种汹涌澎湃的情绪从身体各处向我涌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我想你”。这如狂的思念彻底压弯了我,我跌坐地毯上,缩成一团期期艾艾的大哭,哭得绝望。
我竟然还是喜欢陈回,我竟然还是想回到过去!
我深深地将头埋在膝盖与臂弯之间,闭着眼,任由眼泪的倾泄。忽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呼唤我,有人在这悲伤的空寂里温柔的低语:“为什么哭了?不要哭,不要哭...哭就不可爱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有人瞧见了我们的故事,有人看见了我的悲戚,我不是一个人了,你也来了。”
“我一直都在。”
“那么你会看见么?——我的悲戚、我的欢喜、我的绝望——你看见了么?”
许久耳畔的轻抚不见了,我清楚地知道他又走了。
曾经,我和陈回说好,我写得文章他要做第一个读者。从写文章时起,我也总想着,待文章完结的那一日,要发他瞧瞧。要让他看看,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要让他看看我是个不错的人。
后来,这念头散了,通篇的文章全都只是我的欢喜,被他瞧见免不得在心里将我看得更低了去;可是,我还是想让他看到的。我将文章存在了他的云盘里,也将欢喜悉数留给他,只要他一打开云盘就能瞧见——他现在不用云盘,自然看不见——也许他经年之后会看呢?又或许看到了文章也当看不见,看见了文章也不会去瞧。
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他我写了文章,将文章给了他,他也不会去瞧,他对我早已没了心思。又怎么会耐得下性子,一字一句的听我的欢喜与哀愁。
只有我这个大傻子,才会一直一直留恋,心甘情愿地呆在这现实与过去的夹缝里,不断挣扎,不断求生。
亲爱的读者啊,如果你知道文中那个大步向前走,不回头的向前,不过是我的幻想,实际的我不过是一个胆怯、卑微、怯弱的小人儿,你是不是会很失望呢?
大约会吧,就连我自己也是。
所以我不敢回复你,就让那个勇敢的向前成为我们美好希冀吧。
人总是要自欺欺人,日子才能好过的。
我想,这篇文章也就到这了,既然忘不掉就不忘了。
我不愿再强迫自己了:什么要常出去走走,要常去约见朋友,要快乐不要悲伤,绝对不能想念,要向前走,千万不能回头——我有的,我努力了的——可越努力,我越悲伤。
我也不愿再花笔墨造就一个又一个看似欢喜又悲伤彻骨的自己了——我知道那文章是我无法述之于口的想念与不舍,所以总是给自己编造一个只要将这念想倾泄干净,我也自由了。——可我自由了么?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任,随“她”去吧...
就让那个我,那个喜欢陈回喜欢的不得了的我,
随她高兴,在过去也好,在现在也罢,随她在爱恋里留守吧。
至于另一个我,理智、拿得起又放不下的我,
也许,时光是个宽容的人,它总有一天会放过我,
这具躯壳,届时也会好起来,会跑会跳会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