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向前...”陈回一张放大的笑颜闯入眼帘，明媚的狐狸眼里闪着快乐，眼角的泪痣潋滟旖旎，他瘪着嘴，孩子气的嘟囔：“你怎么跑这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一阵好找...”

我早已呆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一阵阵晃神：“找我？为什么？”

“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儿要和我一起回家吧...”他一脸惊讶不认同的神情，“那可不行，爸妈煮了一大桌菜等我们去吃...”

“爸妈？谁的爸妈？”

“向前！”孩子气的人突然真生了气，大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想反悔！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

我被他的神情吓住，连忙从树下坐起：“没有，怎么会！你别气啊...”

“那你还问谁的爸妈...”他撇过头，稚气未脱的哼声，“我的爸妈不就是你爸妈？”

“我只是不敢相信...”我闷声低语。

“不敢相信什么？”他问。

望着他一脸茫然的眼神，我忽然就红了眼眶，扑进他的怀里，声音里带了哽咽：“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见你和我，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很怕...”

“嗳，一个梦而已。别怕——”他爱怜地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抚慰，“我在这儿，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他拉开一些距离，瞧见我那不争气滑落的眼泪，泛了心疼，用指腹温柔的拭去：“傻瓜...怎么哭了，等会回家爸妈瞧见了怕是要以为我欺负你了...我可不想挨打，快笑一个...”

说罢，他用俩食指在我脸上戳出一个笑脸，孩子气的兀自傻笑。

我一个噗嗤笑了出来，他心满意足的勾了我的手说：“这样才对，我们回家吧...”

“好。”我应声跟着他迈步，却想起来树下的背包：“呀，忘了拿包包，你等会哦...”

我转身回去拿了包，脸上的幸福能盛下夜空里的繁星：“我们走吧...”可回眸，陈回却不见了踪影。

“陈回？你在哪？陈回、陈回、陈回...”

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四处依旧静悄悄，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音，我彻底慌了神，在无人的空境里四处找寻，声音也失了控，沙哑的响彻一方天地：“陈、回！”

而后跌坐在地，埋首哭泣，声音如蚊：“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么...”

那一声声太痛，击破了梦境，我跌落回现实。在床上猛然惊醒，对着黑暗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梦境。

不过在哪都没有差，不论梦境还是现实，最终都是我一个人。眼泪挨不住痛苦的想念，流了下来，汹涌的情绪不饶人的在黑夜里一遍遍嚎叫，像失了同伴里的孤狼。

在床头摸索到手机，凌晨4点。开了台灯，从抽屉里掏出褪黑素倒出一片咽下，然后再重新躺下。

这是第几次了？

我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搬家之后就开始了，像陷入泥淖的人，无法抽身。整整2个月，夜复一夜，我跌落在不同的梦境里却都同样的失去，不得解脱。

我也记不清所有的梦境，只是有些碎片挤在脑海里怎么也不肯走。

有一次，梦境是个鲜花浪漫的婚礼现场。新郎是陈回，新娘却不是我，我只是个作壁上观的仰着头倔强不肯在人前掉一滴泪的过客，看着新娘挽着他的手，胜利地朝我笑来。

此后，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有时怕睡着，有时想念太癫狂不饶人地嚎叫，便日日失眠，只能靠褪黑素。刚开始它还能维持8小时的睡眠，醒来亦是头痛。如今仅能维持2个小时，而在那短暂的2个小时里梦境里依旧和现实一样凄苦。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我在想陈回的时候，他也在想我，所以才会一遍遍的跑到我的脑海里，就连梦也不肯放过我。

如果是这样，那痛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他们说，长时间梦到一个人，在科学上叫做“感情创伤后遗症”。不是因为陈回在想我，而是过去的那段恋爱与伤害在现实中无法释怀——我的潜意识和□□，都感受到了汹涌的思念，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梦到那人。

一颗心被剧烈悲苦的爱恋蹂躏的模样，一场血雨似的泪水大约就是这个滋味了吧。

于我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也太沉重了。不过听说，如此的代价便是，每梦到陈回一次，对他的思念便会减一分，直到记忆中那人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就像新陈代谢一样，最后重归于平静。

那样也很好吧，可怎么此念一出，心口又复疼呢。

曾经我说过，如果再回到过去，不会选择爱陈回。

可我实在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也没什么原则。就算是经历了那些伤痛，就算是现在回首过去，能回到最初，我想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去爱陈回。

那些曾经和陈回在一起的日子，快乐、伤心、苦楚、幸福...我都还清清楚楚地记着...那恋爱里的柒个我，真真实实的每一个都是我啊。

喜——快乐的我也是幸福的我。曾经我感到幸福的日子有哪些？太多了，数不过来。大约是觉得自己靠他很近的日子，恣意到能在他的全世界里肆意笑闹。曾经，我以为陈回带我回老家那次，路上自己那孤独身影写满了惆怅，没有一丝幸福。是窗外飞驰的模糊景色也糊住了心情。实际上啊，那几日的陪伴，我很快乐。一起见过的家人，一起走过的中街，一起拍过的合照，吃过的车轮饼，玩闹过的水上乐园，护着我的激流泳道...现在想起来，我亦能笑得璀璨。没有怅然，只有快乐。

怒——愤怒的我。和陈回在一起的809天里，要说生气，要说愤怒，我是想不起来的，我一向不舍得和他置气的，就算发生那样的背刺事件，我也只是选择一个人逃跑。怂得像个没脾气的人。

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常常会被一点不顺心的小事激怒，我的那些温柔，能给的全都给了陈回，旁人是分不出一点，就连家里的父母，也怕难以企及，如此一想，倒是不孝得很。

哀——忧伤的我。在那相恋的两年多时间里，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和陈回的不同，生活习惯也好，饮食习惯也罢，我们没有一、处、相、同。

我总是随手抓了东西就随处乱摆，陈回却是受不了这样的毫无章法，尤其讨厌纸巾乱丢；

身为南方人的我，不能说讨厌牛羊肉，能吃但不爱，而北方人的陈回尤为爱；

对于生活，陈回要住得舒适，用得好，品质过活；而我总是相反，在物质生活上从不敢放纵，每月总想多存一点钱，为将来做打算，只肯给自己买些便宜衣物，也不让陈回给买贵的，心疼他，也心疼他赚的钱，却总忘了心疼自己。

惧——惧怕的我。和陈回在一起的日子里，因为太喜欢陈回，太爱陈回，总是将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只要陈回离家或和好友聚会，我总是能想到爱不爱这件事上；在幸福开心的时候，会担心幸福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在平淡的日子里，也害怕，因为我感知不到他的爱意的，哪怕在同一个空间里...

爱——爱这一个字，不再赘述。我那贫瘠的语言与文笔写不出对陈回的爱，短短篇幅也写不尽渴求（陈回）的爱，无论何种，都带着丝丝哀伤。

恶——厌恶的自我。我怎么会讨厌陈回呢，就连他背刺、他不爱，都无法让我彻底厌恶，爱到如此没有底线，我厌的、恶的从来都只有自己罢了。

欲——幻想的我。在一起时，爱意高浓度投射时，我真的想过要和陈回结婚，和他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凑成一个好字。那是陈回曾经说过的“我将来一定要生一个男孩和女孩，凑成一个好字”，我便当成了自己的理想生活。就算分手后，瞧见同乘电梯的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对胞胎姐弟，看着两个小人儿亲昵比划着背九九乘法表的模样，笑容便自己跑出来，不自觉地想，如果我和陈回没有分开，将来是不是也能有如此一对可爱的天使。

我时常想，心里也总是偷偷希望，在路上，在京旺商圈的某一个饭馆意外碰见陈回，京城虽然大，但谁叫两人公司相隔如此之近，都在京旺SOHO附近，万一碰见了呢。真碰见了会怎样呢？理想中的自己必然穿着时尚，卷着发，化着妆，美丽又大方，冷傲的看着陈回落魄的模样使他懊悔当初那样对我。可惜啊，我舍不得陈回过得不好；可他没我，过得好，我又不甘心...

于是，只能让潜意识里的两个我打架，然后重伤自己。好在在现实里，在黑夜里慢慢咀嚼这没底的苦痛。

有时我也会想。也许在某一日，陈回会不舍，会忘不掉，然后像在分手夜说的一样“也许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再次走向我。我一定紧紧地抱紧他，牵起他的手。可随后又颓然放手，不舍又不舍地再牵起又放掉。我爱的人儿啊，我很想你，也好想再牵着你的手一起肩并肩地往前走，可我是那么清晰地知道你不爱我...

那么清楚明白的知道，我和你再也回不到过去，永永远远地没法再有未来...

朋友都说我傻，如此的我，真的傻么？

大约还是傻的，明知事实，还忍不住幻想。又在幻想里沉沦，也在幻想里清醒的伤，好让幻想弄醒沉睡的我，再一次清醒的痛哭。

有时午夜梦回，白日梦时，清闲发呆时，也总会想起我和陈回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搬家那次，临走前陈回问我“在想些什么呢？”

我收回望着窗外的空寂神色如同这搬空了一半的房间，也收了思绪说：“没想什么。”

其实我想说得很多，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也记得他走时的背影，一遍一遍的在我脑海中出现，又如现实里一样，一样的离开。如果能回到那时，我一定紧紧的抱住他，紧紧的弄痛人的那种拥抱，抱尽了对他狂热的爱，然后轻轻告诉他：“我舍不得。”

那么他会留下不走，上前哄我么？

不，他不会的。

所以我总是难过，为何自己明明理智、清醒却仍抱有幻想，又在幻想中悲痛。如果我傻得彻底点，是不是在梦中的我，会像曾经一样幸福？是不是所有的幻境都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夜晚啊，总是这样难熬的，白日里也难忍得很。那场婚礼的梦境后，我总想着有朝一日要报复回来，可那梦又不肯再来。于是我便在白日里，或走着，或坐着，任由思绪在脑海中重构那一场景，幻想着：我抱之以微笑，无声的较量“日子还长，别太猖狂，谁说得清此时的幸福是不是日后的不幸。”这是我内心里的龃龉与阴暗。

总想着以后有他们苦头吃的，我栽过的跟头，她或是他，总得有一个人要受过的，老天总是公平的。

可下一秒，我又从喧闹的大街躲进无人的角落里，期期艾艾哭地绝望。哭过后，理智又回了笼，一遍遍地提醒着：别想别哭，要忘要笑。却总也做不好。

有些习惯养成了，就很难戒掉，就如中了毒的人，饮鸩止渴。

以前，我和陈回两人闲散时最爱玩英雄联盟手游。

曾经，他会快乐地带着我不断冲击高段位；后来他独自一人玩，不再害怕不能与我一起；

再后来分手，我卸载了这游戏，想忘了这段回忆，忘了那人。可挨不住思念，又重新下载了回来，登陆了游戏，在好友栏里输入“陈回”两字，他的头像就从千万好友里跑了出来。搜完，心又空得厉害，像失控的货车由着惯性坠入崖底，人站不起来只能抱膝痛哭，带着深深的绝望，回过神后又赶忙将手游卸载了，人垂死前总会挣扎总想自救的。可，没过几天我又下载回了游戏。如此，不知往复了多少次。

后来有段时日，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就只抱着手机玩游戏，没道理陈回玩得，我就玩不得。有时正巧撞见他上线，有时他刚下线3分钟，有时他1个小时前在线...

我总是默默数着他上线的时间。

像是和他较上了劲，他铂金段位，那我就要翡翠段位。好不容易碰着新赛季开始，凭着几日的努力，终于打上了钻石段位，陈回还停留在翡翠段位，心里便无声地高兴着。可不过半日不玩，陈回上线了，轻松找回了场子，两人段位已经齐平。再后来，他跑得老远游戏等级达到最高，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了...

***

忽有一日又发了癔症，去看了和陈回曾经的聊天记录。不用多，也不用多特别，他平平常常的“在吗？”字眼就能轻易引起不适，眼睛又打雷又下雨。

就如那日在公司楼下餐厅碰见陈回的前同事一样，不用认识，不用交谈，只要一张工牌！因为爱，因为还爱，所以他成了我的致命伤，一点和他相关的人、事、物，轻易就能将我击得溃不成军。

当时，正值午餐时间，这新开的菜馆子日日火爆，饭点一到，门外就排长队，店内桌位自然也紧俏。我甫一入座，一个不大高蓄着胡子的男人就走了过来，问：“这儿有人？”

我摇头，听他说了一句谢谢，瞧见他在对面坐了下来。

猛然我怔住，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望着望着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像失了神的木偶。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陈回的任何一位同事。这位拼桌的男子，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只因他胸前挂着HAWR公司的工牌，我轻易就认出来了。也许这人根本不认识陈回，诺大一家公司，多的是部门，多的是人，哪能谁都识得，更何况陈回早已离职...

可是啊，这心情就如石头过河，一层又层的涟漪根本止不住。

***

读书这一习惯，我每日总会记得。我常年手脚又寒凉，有时便取了泡脚桶来，边泡脚边看书，泡脚桶用得还是原来陈回买的那一个。不论手中的书有多精彩，脑中总是能轻易闪过曾经我们一起看书泡脚玩闹的场景——别担心，这时的我，还有那时的回忆都是快乐的。

可快乐后，我又莫名担忧起来：是不是那时的陈回已经开始厌弃我了呢。

那时的我，总是仗着性子，仗着自己怕冷，总是将泡脚桶的温度调到45度，却忘了陈回怕热，人也受不了那么高的温度。记得曾经，他皱着眉哗啦一下从泡脚桶里抽离：“天哪，46度了，这也太烫太热了！我发现我最多只能忍受到40度，在往上就不行了。”

那时的我如何说的？哦，想起来了，那时的我得意非常，眉飞色舞的说：“嘿，我不一样，46度我觉得还好啊，我耐热...”

后来，不知何时起，陈回不再和我一起泡脚，

而现在我一个人守着这40度的温度，不肯再让它往上爬一度，那样是不是那人就会回来。

***

分手后，我的世界只有自己，它成了一部黑白哑剧，音乐是唯一的声音。不论我走路、坐地铁、洗澡、做卫生...总之就是要有音乐的。哪怕，它勾起心底里的悲伤，不到眼泪流尽，决不罢休。

原来，每一首歌都是一个故事啊...

不信，你听...

这是一封离别信

写下我该离开的原因

我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

太模糊了

你对我常忽冷忽热

我到底是情人还是朋友

爱你是否不该太认真 that’s why

I’m letting go

我终于舍得为你放开手

因为爱你爱到我心痛

但你却不懂

I’m letting go

你对一切都软弱与怠惰

让人怀疑你是否爱过我

...

我无数次的感慨，原来我和陈回的故事早已司空见惯，那便没什么值得悲伤的。可，这歌听了不下几十次，怎么每一次听，眼睛还是习惯性的哭泣。后来，我不听了。不曾想，换了首歌也照样哭。索性破碗破摔，转头去搜了陈回的□□音乐歌单，和以前他在时一样，听他爱听的歌...

一个旋律响起，心里风云轻易又起。

《悬溺》？

我听了就会哭的歌，原来他也在听？——那样悲伤的歌，那样痛苦的自己——是否他听时，也会想起我呢？心里也会有丝丝不适呢？

在他心里，有没有一首歌能代表我呢？

我就这么静坐在窗前静静地想着，由着日光西斜，等精气神耗尽，等深夜了才恍然大悟地拖着僵硬的身体回了床上，又是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我就会扒拉出褪黑素吞下，侧躺在床上，一手怀抱自己，另一只胳膊就搁在脑袋顶上轻轻地拍着，就如曾经陈回哄睡时一样，想象他还在...

我是病了吧？

是病了。

明知道午夜梦回里，是尝怕了又挽回不了任何事情的醉生梦死，偏还不觉醒。

亲爱的朋友，别觉不可思议——哪里会有人这么笨。你要知道那梦里有他啊，在梦与梦的夹缝里我们依旧纠缠，乐也好，痛也罢，总好过现实里不复相见的我们。

是吧，果真病得不轻了。

亲爱的朋友，也别担心，这病也不是不得治，不需要喝苦苦的中药，也不用多么费尽心思去寻药引，它自会寻上门来，在人心头狠狠一撞，鲜血淋漓后，破后而立。

曾经，我常常使用陈回的社交账号，他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听歌的APP，刷内容的各大视频软件，他总是VIP会员。分手后，记得的账号我都悄悄退了出去，却也总有漏网之鱼。

一日，我在电脑上搜索视频资料，点开链接后发现B站网页依旧是陈回的账号，我知道我该立即退出，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浏览记录，当头一条便是“包装纸如何精装礼物盒”。

顿时，心被大网网罗住，细细密密包围的让人不能呼吸。我试图挣扎，大网却越收越紧，鲜血溢了出来。

曾经，我抱着满腔爱意为他准备礼物，他觉得像拆套娃一样，撕了外面一层里头还有一层麻烦得不行，可如今他也做起了麻烦事，和当初的我一样，心甘情愿为那个女孩点缀一切，哪怕礼物再好，也尤觉不够精美。

果然，是从来不爱我的。

这些时日里，刻意不提起的事实，又盘旋脑海，响彻整个世界。这痛来的又快，又麻，搅得心彻底破碎，鲜血溅了一地。

我退了那账号，再次败走。

陈回开始了新一段的恋情，他再也不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也逼着自己别回头，应了朋友的局，由着她们给我介绍了一个不错的男生。大抵对我影响不错，一次饭后又约着看了场电影。电影个喜剧，剧中人，人人生活在鸡飞狗跳的焦虑与荒诞无奈中，我随着剧情发笑，无内核的笑...

那滑稽的黑色幽默带起的疼痛，无关影片，却又透过影片，漫过全身每一个细胞，盯住银幕，不敢看身侧的人。曾经我身侧也坐着一个人，我们两手交握，从来都只看喜剧，只要快乐，不要悲伤，不要悲剧。可到底走成了悲剧。

戏看完了，等人都走尽了，我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走吧，看完了。”他说。

“好，我以为会有彩蛋的。”我解释。

“我也是——”他快乐地说，“我觉得这电影还是不错的。”

我很抱歉，眼睛看了电影，却没看见心里，只是胡乱点头应着。

出了影院，天色已经黑了，因歉意应了他的邀约在附近随便走走，他很健谈，自有着一份沉稳，也不在意我的话不多与安静。路过一个广场，五颜六色的霓虹闪烁，偶有行人坐在树下长椅里纳凉，却不过三两只，可惜了一路的璀璨灯火。忽，前方传来音乐声，我们循着音乐走了过去，发现台阶而下的广场里坐满了人，有乐队在吉他弹唱：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新鲜草莓

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四周突然很静很静，只有这婉转哀伤的旋律传来。那人唱得真好，我听痴了去，思念从心里跑了出来，忽然明白陈回将会如这歌词一样，和我如影随形——戒断不了，这辈子都戒不了。我忽得受不住，无法再听下去，只想赶紧走。

“太晚了，要回去了。”我站起身，仓皇要逃。

“好，那我送你~”他礼貌又绅士。手表上的时钟已经划到10点了，夜确实深了，是该走了。

我咬了下唇，应下了。今晚的自己，情绪反复，也难为他什么也不说，什么都说好。

穿过十字路口，地铁口就在眼前不过百米之距。他拉住了我的手，我瑟缩了身子，没有抽开。一路吹着夜的凉风，想哭。不干他的事。

再往后的邀约便再也不肯应了，我讨厌别人的触碰，他不是陈回。

我啊，这漫长的2个月，熬了又熬，终究没法让自己从过去那段爱恋里笑着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