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敲诈勒索是犯罪啊，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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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省的熊猫基地全国闻名，祁淼记得自己和喻若愚组成双人搭档后的第一次比赛就是在S省的首府。
那时两人刚满十四岁，从各自的省队选拔进国家队，经过教练组反复对比筛选组成了男子双人十米跳台的搭档，在S省捧回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座奖杯。赛后，主管教练程旗为了奖励两个崭露头角的小将，带他们去看了大熊猫。
喻若愚对毛茸茸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贴在玻璃上看里面陶醉啃竹子、用屁股对人的黑白小团子，痴痴地望了半晌，他侧过脑袋对祁淼说，退役之后想来这儿当熊猫饲养员。
后来祁淼认养了这只喜欢拿屁股对人的熊猫，给它取名叫“开心”。
“祁先生来看开心啦？”熊猫馆的工作人员走近。
熊猫开心咔嚓咔嚓掰竹子，对玻璃墙外的人类丝毫不感兴趣。
祁淼看了一会儿，开口到：“它一直这么能吃么？”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看了眼埋头进食的开心，哈哈大笑：“十六岁正是熊猫的壮年，食量大些很正常的，它长大啦，不是原来的芝麻丸子了。”
祁淼静默地立在原地，暗淡的琥珀色眸子缓慢地眨了一下，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身侧，这次却再也没有那个满脸憧憬要当饲养员的人了。
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送了两只工艺毛毡小熊猫，说是用开心换毛期掉的毛做成的。祁淼把两个小玩偶挂在了车里，等红灯的间隙时不时屈指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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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应周珣的强烈要求，祁淼来到了健身房。两人从游泳馆二层的玻璃回廊往下看。
喻若愚正在教授正确的水下摆臂方式，岸上分解动作教完，他走到泳池边下水示范，从入水到游了数十米再出水，整个过程流畅优美。
周珣啧啧称赞，屈肘碰了碰祁淼，道：“怎么样，要不也下去比划比划？”
祁淼怔怔地望着下面泳池里的少年——方才入水前，池虞弯下腰屈膝，伸手轻轻拍了拍水面。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每次入水前都会做这个动作。拼命压抑封存的回忆被撬开一角，无数碎片从其中逸散出来：喻若愚每次下水之前都会蹲下来摸一摸水面，旁人不解其意，只当这是属于天才的仪式感，但祁淼却知道，小鱼是坚信水有灵性，人如何对待水，水就会如何回报人。
曾经有不少媒体采访喻若愚，问他赛前碰一碰水面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他怕被人笑话迷信，所以从来没正面回答过。
“你觉得我迷信吗？”某次比赛失利，两人与金牌失之交臂，晚上挤在一张床上，喻若愚怏怏不乐。
祁淼笑着摸了摸他耷拉下来的头发，温声道：“不会”。
对待跳水，喻若愚心无杂念满腔赤子之心，在祁淼心里，他是比水还要纯粹的人。
“一次拿不到金牌没什么，我们总要给别人一点机会。”祁淼温柔地安抚。
他这话说的狂妄，可偏偏一脸淡然。喻若愚被逗乐，没拿到冠军的郁结心情消散大半，他拖着声音开口：“你很狂嘛，小祁队长。”
祁淼无辜地眨巴桃花眼：“我是对我的搭档非常有信心。”
……
回廊离泳池有一段距离，让人看不太清面目，水里矫健灵活的少年似乎在一瞬间与故人的脸重合，在盈盈水波里笑着朝他挥手。
周珣见祁淼半天没反应，投向泳池的目光收回落到身边人脸上，发现祁淼咬肌紧绷，眼神失焦，整个人似乎在微微发抖。
周珣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祁淼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几秒钟后，他嗓音略微发哑地开口：“晚上不一起吃饭了，有点急事。”说完便提步匆匆离开，周珣都没来得及多问一句。
看着祁淼的背影，周珣满头雾水地嘀咕：“什么情况，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疾步回到停在楼下的车里，祁淼反锁车门，趴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指骨被捏到泛白，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迷失在沙漠里无望跋涉的旅人，每一声喘息煎熬的都是心血。半晌，他才直起身，对着挂起的两只毛毡小熊猫发了会儿愣，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分不清是雀跃还是麻木，祁淼说：“唐医生，我又看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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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是基地难得的放松时间，陆思破天荒的没在游戏里厮杀，等到喻若愚回来，他欲言又止地打量了好几眼。
喻若愚被看得莫名其妙，笑道：“什么事儿啊犹犹豫豫的，有话直说。”
陆思也觉得自己神经兮兮，讪讪地挠了挠脸，说：“王辰下午来咱们宿舍找你了，叫你晚上在老地方等他。”
正愁怎么样才能让“被敲诈勒索”显得自然点，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喻若愚放下包，点了点头，道：“行，知道了。”
陆思：“又是晚上又是什么老地方……听起来瘆得慌，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喻若愚失笑，从包里掏出一袋东西抛给陆思。
陆思接住一看，是基地南门那家他最喜欢的煎饼果子，饼子被喻若愚一路揣在包里，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陆思揣着煎饼，大受感动，“不！我陪你去，我就不信了，我们两个人还打不过他。”
少年人的友谊被一套煎饼果子升华。喻若愚对他的武力支持表示感谢，随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讲道理，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陆思没作声，目光落在他嘴角青黑的瘀伤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喻若愚：“……”
一顿交锋，陆思高涨的斗志总算被平复下来，但再三念叨：“如果打起来，一定要call我。”
喻若愚哭笑不得：“我真不是去打架的。”
……
夜幕四合，喻若愚下楼，直接敲开了王辰宿舍的门。开门的正是王辰，看到来人，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喻若愚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在前面。
走出宿舍区，喻若愚拐进一条小道，小道通向基地里废弃不用老场馆，平时少有人来。路两侧的路灯坏了几盏，还没来得及修，光线昏暗，显得幽深僻静。
四下无人，喻若愚身形单薄，王辰眼中的恶意像夜色里的两盏鬼火：“慌成这样啊，路都走错了。”
喻若愚信步往前，淡淡道：“不喜欢老地方，换一个。”
王辰嗤笑一声，他从前只觉得池虞木讷胆小，怎么戏耍作弄都闷不吭声，沉默得像块石头，偶尔发出一声反抗，但只要自己提起最开始随手施舍的那点恩惠，石头就会再次沉默下去，眼中的屈辱隐忍让他心里的暴虐分子得到空前满足。
可现在王辰发现，学会反击、亮出爪牙对抗的池虞更能让自己兴奋，尤其是眼前这副反击失败后仍不得不任由人摆布的样子，让王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把这块石头碾碎。
老场馆虽然不再投入使用，但里面堆放着不少器材，因此门房里仍留有一位老大爷负责看管。
喻若愚走到老场馆的一处拐角站定，转身看王辰，开门见山：“王辰，你要多少钱？”
王辰勾出一个邪气的笑，喻若愚哽了一下，不忍直视地偏了偏头：流里流气，太丑了。
“你能给多少？穷鬼？”
“六千多。”喻若愚并不在意他语气里的贬低嘲弄，“这是我全部的钱了。”
王辰故作惊讶，“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不用攒钱给你半死不活的奶奶买药了啊？”
喻若愚霍然转过头，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你说什么？”
“看来你忘了曾经是谁对我感激涕零，说谢谢我借钱给他抢救家人，又是谁说要做牛做马报答的？”这招对池虞屡试不爽，他单纯朴实到认死理，王辰并非出自善意的一点恩情，一次次将他的反抗之心掐死摁熄。
喻若愚愣了片刻，这是他完全无从知晓的事情。
“那些话是你说的吧，池虞？”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耳侧，喻若愚后撤几步，眉头不动声色地皱起，他掏出手机，找到王辰的对话框，输入金额转账，然后开口：“王辰，我现在只有这些钱，全部转给你，你把视频删了。要是觉得不够，我以后再补。”
确认对方接收了转账，喻若愚道：“视频呢？”
王辰夸张地耸肩，步步紧逼：“我答应你收钱就删视频了吗？”
喻若愚抬眸朝右前方看了一眼，随后猛地往后倒去，沉闷的磕碰伴着痛呼声响起，“王辰！”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王辰脑袋一懵，嚣张得意和茫然交织在他脸上，显得滑稽可笑。
巨大的响声引起门房大爷的注意，老场馆外的灯陆续亮起，照清喻若愚满脸的冷冽肃杀。门房大爷带着人往这边赶。摔倒的时候手掌撑在地上被磨破了皮，喻若愚按停口袋里的手机录音，用渗血的手摸了把脸，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知不知道敲诈勒索是犯罪啊？”他的声音很轻，“等着退队吧，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