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音桓所言,放假于她,不过是换种生活节奏而已——
大清早的在附近跑上一段时间,因为时常会碰上同样晨跑的手塚,两人便会一同并肩跑上一段路。
结束晨跑回到家的音桓,会特意冲个澡换身衣服,等吃完自家老爸做好的早饭,她上午基本上都是去清徽斋那儿,要么绘画,要么练舞,要么弹琴。
等中午回家吃了个午餐,下午要么仍然去清徽斋里待着,要么去冷泉英那儿上舞蹈课。
至于到了晚上,便是画稿或躺床上刷手机二选一。
无聊,真的好无聊。
放假后过于重复的生活让音桓觉得枯燥,这是她心里最直接的想法,也是每次放假后的真实想法。
当然了,每天两点一线的上学也很无聊,但好在有有栖川,倒是让生活多了些涟漪。
直至临近新年,音桓坐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
这是给冷泉老师的、这是给西川的、这是给有栖川的、这是给星野的、这是给英二的、这是给大石的、这是给手塚的、这是给河村的……
放下手中的毛笔,音桓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她写的所有年贺状,确认无误后,将年贺状整整齐齐放在一起,看着倒也有厚厚的一沓。
稍后等邮局来,就可以将这些年贺状一齐寄出了。
因为他们家的家庭组成有些特殊,加上身为日本人的粟花落铃雪对这些所谓的传统也不怎么讲究,以至于他们家门前既没有立下以松制作的装饰“门松”,门口也没有挂上“注连绳,而应该要采购的惠方卷、荞麦面、镜饼(其实就是年糕饼)、屠苏酒、青鱼子、黑豆以及稍带甜味的酱油煮小干鱼一应物品也统统不在他们家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大扫除和一大桌美味佳肴还是不能少的。
新年当天,谢席凇、铃雪夫妇二人负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上的年夜饭,凉介、音桓兄妹两个也没得闲,一起负责处理屋外小庭院的杂草。
一家人分工明确,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欸,凉介,你刚刚不是才休息过吗?”
“腿蹲麻了,”少年两腿伸的僵直,很是无奈的摇摇头,“音桓,你说要不让咱爸把院子都铺一层水泥吧。”
音桓眼睛睁得溜圆,大为震撼,停下手里的活,她抬头望着凉介那无比认真的神情:“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在北海道的时候,咱俩每年新年都要拔草,到了东京还得在这儿拔,”凉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蹲久了真的很麻。”
“这倒是,诶,你说,这些草的籽是从哪儿来的?”
“那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弄的。”过了一会儿,等腿上的麻劲儿消失,凉介蹲下身子继续拔除地上的杂草。
“二次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
“那我就提前祝贺你啦,东大生。”
“嗐,还没考呢,现在只是东大预备役而已。”
“还挺自信的嘛。”
“那是,也不看看你哥哥我是谁。”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欸,对了,你有没有考虑以后上哪所大学?”
“大学?”
凉介点了点头:“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保持不下滑,是有极大概率考上东大的。”
“东大、吗……”音桓停下拔草的动作,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是有别的心仪的学校吗?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没考虑过这事?”
“我以后,可能会选择出国留学。”虽说这个想法早就有了,但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和家里人说这件事情。
凉介惊讶的转头看向自家妹妹:“出国?你打算去哪留学?”
“唔,再说吧,只是有这个……”
还没说完,凉介忽然问:“那你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
结果回应凉介的只有突如其来的沉默,以及杂草脱离土地时的声音。
面对凉介的问题,音桓拔草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以后想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
少女眼皮微颤,如鲠在喉。
未来,一个多么美妙的词啊,可它为什么那么难以触碰,似乎只是稍微想一下,就会被灼伤,就会被吞噬,就会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所以,她的座右铭是及时行乐啊。
一个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的“健康”身体却被未知的“病痛”折磨得肝肠寸断。
能不能拥有未来呢?
我不知道。
陷入思绪的女孩儿,眼中的光渐渐的黯淡下去。
未来啊……
我会有吗?
又或者,明天会是最后一天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音桓周围的低气压,凉介赶紧岔开话题问:“音桓,你觉得明天我们会去东京的哪个神社参拜?”
被拉回思绪的音桓,忙压下心绪,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妈妈开车去哪个神社,我们就去哪个神社参拜呗。”
“但还是会有些期待感的吧,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在东京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就很想知道。”
揪出一根草,音桓斩钉截铁:“没有。”
“额……”
“两位小朋友,休息一下,吃点水果补充一下体力吧。”
铃雪笑盈盈的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门框边。
“谢谢妈妈。”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瞧了眼庭院,铃雪满意的点点头:“嗯,效率不错,两位继续加油。”
凉介起身挪到移门旁,拿起叉子戳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妈妈,今年我们去哪个神社参拜?”
“凉介,很想知道?”
凉介点头:“嗯。”
“明天我开车带你们去不就知道了?”
才听过类似的话,凉介有些无语:“妈,你怎么和音桓说的差不多?”
“因为音桓是我的宝贝小棉袄啊,”铃雪捏了捏自家儿子手感尚好的脸蛋,“好了,乖儿子,谜题明天就会揭晓,保持适当的新鲜感会更好哦,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神社。”
还没等凉介说什么,铃雪微微一笑:“好了,水果我也送到了,妈妈我也该回厨房里了,可不能让你们爸爸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东忙西。”
说完,铃雪转身回到厨房里继续和谢席凇一起忙活。
兄妹两个瓜分完盘子里的水果,又继续他们的拔草大业,一边拔一边唠,随着日暮西山,庭院里的杂草也终于一丝不剩地全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不多时,厨房里也差不多安静下来。
凉介音桓两个一进屋,就见到餐桌上热气袅袅,芳香四溢的美味佳肴,不由得让人垂涎欲滴。
尤其是才刚刚干完活儿,这香味更是勾的他们两个肚子咕咕直叫。
在他们家,不管是什么节日,基本上都没什么过节的气氛,和平日里简直没什么区别,唯一算的上不同的,就是会有满满一桌由谢席凇和铃雪一同做的美味菜肴。
瞧着坐在对面大快朵颐的儿女,谢席凇、铃雪二人心有灵犀般侧目望向对方,看着对方眼里的自己,两人不由得眉开眼笑,满脸都写着幸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