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生活在地下室,为了画画,他已经付出了所有,并没有多余的钱来租赁更好的房子。每到傍晚,他就去慈善超市领一些剩菜剩饭,回到自己总是不明亮的家中,慢慢地做饭,他一天只吃这一顿,缺少营养的头发已是灰白,瘦骨嶙峋的样子叫人害怕。家人朋友和财富甚至健康的身体都在远离他而去,他现在只有画了。一有空,他便欣赏各种画作,摸摸自己花费五年完成的江山美人图,傻呵呵地笑。
……
到了傍晚,他突然睡着了,梦见了十年前的一天……那时,他和女友刚确定关系,两人一起搬进他的画室,他每天努力作画、卖画,而女友则在家煮饭、整理。
梦中的情景突然变了,变成了母亲在吸大烟膏。他走过去,一拍她的肩膀,转过来地则是形容枯槁的母亲。
他看到母亲的眼窝深陷,面如死灰,惊恐地说道:“你再这样吸下去,只会把我们家都拖垮,你干脆死了算了!”
“死太痛苦了!”母亲抓着手中的烟膏,呜咽着说道。泪水早已挂满了她的脸庞,她的眼神往向窗户,暗示她不想跳下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想活下去。
“这样,你把烟膏子都咽了,就能没有痛苦地死去了。”说完,他不管挣扎着地母亲,仍然回去睡了。
……
“啊!”画家被惊醒了,脑中还回忆着梦中的情节……这样的梦,他已做了上千遍。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他懒得去分辨,只起床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嘴里甚至嘟囔着“快点死掉就好了……”,等他路过画堆,突然瞧见一幅画中多了一只饿鬼。
“这里可没有东西给你吃……”他说着,竟发现饿鬼栩栩如生,简直像真的一样,“我的画功终于有进步了吗?”带着疑惑,他竟越看越爱,不觉凑近到饿鬼图前,抚摸画面上的颗粒感,说:“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
赫伯特站在楼外,通过微型监视器观察着地下室内的画家的情况,心想:“如果我没那么缺钱就好了,真不该答应宫花的邀约。”他一回神,猛地看见手机上的画家在哇哇大叫,因为画家的一只手被吸入饿鬼图中,正被饿鬼享用。而画家的大腿也被饿鬼慢慢地掰成两段……赫伯特忍不住干呕起来,他休息了一下,发现画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赫伯特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他缓步进入地下室,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死寂,他看见画家的衣服散落在饿鬼图前,画中的饿鬼则举着画家的大腿在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他确认了画家的死亡,抿抿嘴,取走了饿鬼噬人图,打算立刻回宫花的办公室。
……
成山和小葵已初步适应现代生活,成山会开关屋里的电器,小葵甚至学会了用电灶做饭,我也安心地留他们两人在出租屋里,自己回到学校复习功课。
到了晚上,自然又是我一个人睡在宿舍,我开心地洗漱完毕,但倒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怎么办呢?现已知宫花带着她的四副妖画卷到了C市,我们只见了一副就头痛不已,如果再来第二幅,那画面简直不能想象。而且我心中还有一个担心,假设宫花创造了一个更大的光圈,让其他世界中的怪物都进入C市,那该怎么办?按逻辑论,我的手下吴备毁了金浩国,所以宫花也想毁了我所在的世界,这听起来十分合理……就这么想着,我慢慢入睡,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这里是一片沙漠,只有中间的公路不是黄色的。我在公路上骑着自行车,回头一看,后面一百米处有四个小鬼抬着棺材在追赶我……这也太晦气了吧?我更加用力地踩着车蹬,希望不要被追上。就这么骑啊骑,过了一分钟,那副棺材已经离我不到十米远了。
我急地满头大汗,脚下的车蹬似乎都冒出了烟,只听“嘭”地一声,棺材还是从后面撞上了自行车。我眼前一黑,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
……
我醒了,已经是中午了,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叫我睁不开眼。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但好像控制不了手脚,怎么也起不了床,我在心里惊恐地大叫,希望有人来推醒我。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宫花在X酒店等你……”
我挣扎着,用意识和声音做着斗争,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动哎。”甄宓打量我,企图找出我与往常不同的地方,“我看你没来上课,觉得你可能是生病了,所以来宿舍看看,没想到你在睡大觉啊。”
我擦擦冷汗,把刚刚的梦告诉甄宓,她不以为异,笑嘻嘻地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嘛,不用怕。”
“你未免太乐观了吧?”我在心里想着,起来完成下午的课后,溜回了出租屋。
“用宝镜给我照照吧,我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而且我平时不怎么做梦,这次却记得这么清楚。”
“宝镜只能转移物体,不能照妖。”成山遗憾地说道。
泡泡凑到我身边,说:“饿了吧?吃点饭就好了。”
听罢,我恍惚着睡下,恍惚着起来上课……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渐渐地虚弱,精神也不好。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消耗了我的意志,它们使我产生了一些负面情绪,等我醒来后,不记得梦境了,负面情绪也缓解了一些,但是心里还是有种不开心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不开心。因为我没有正面的解决梦境里的事情,彻底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只是遗忘了它……结果负面情绪还在暗地里影响我,让我越来越不开心。
成山看出我的不对劲,问道:“哪里不舒服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说完,他端来了一碗清水,撒了一些大米进去,又拿出筷子试图立在清水中,但怎么都立不起来。他只能把碗筷收拾好,对我说:“没有中邪,没有异常。”
小葵担心地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用巫术看不出来不要紧,你上回不是说了一个噩梦吗?你今天就如常作息,我们陪在你身边,也许能看出病根在哪里。”
“小葵真是长大了。”我在心里感慨道,平时我也会回出租屋,所以一开始我就选择单独住小房间,而大房间留给了成山和小葵,当然里面分别放置了两张小床。今天晚上,我就睡在小葵的床上,泡泡躺在我脚边,成山歪在自己的床上佯装睡觉,小葵则拿着宝镜,躲在卧室门外面,以防不测。
……
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开始做梦了,这次梦境的场景是教室,我和甄宓正在上世界历史课。
台上的老师敲敲黑板,说:“今天我们要介绍一个神秘的种族,叫‘魇’,他们生活在X地区,还处于原始社会……他们有一个习俗,就是献祭人牲,来获得穿梭梦境的神力。大家可以打开课本的第二十五页,了解‘魇’族。”
我打开课本,发现只有二十四页。
甄宓关上课本,对我说:“我们还是去X地区实地考察一下吧。”
梦中的场景很快转到X地区的一家酒店,我和甄宓在酒店前台登记,甄宓问前台小姐,说:“听说X地区有个‘魇’族,每年的这个时候会举行献祭活动,请问我们可以参观吗?”
前台小姐摇摇头,拉开她右手边的帷幕,里面是我们房间的门,她说:“你们还没资格参观。”
一进房间,我就在浴缸里泡了个澡,但越泡越冷,我只好离开浴室,跟甄宓说:“感觉好奇怪,越泡越冷了。”
甄宓检查了浴室,都没有发现异常,她从工具盒里拿出一个扳手,把浴缸和地面的连接部分敲碎,推开了浴缸……下面果然是一具男性尸体,它的全身都是灰色的,看起来是被冻死地。
我害怕地跑出房间,甄宓也追了出来,她和前台小姐说:“我们想参加祭祀活动,现在可以了吗?”
前台小姐笑眯眯地打开左边的帷幕,里面是机场的候机厅,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我们走进了候机厅,自己找了两个空座位,坐下休息。
一个空乘小姐对我们说:“到你们了。”
梦中的我总是能理解所有人的意思……我先进了一个门,里面是电话亭大小的空间,左右四面各有四个门,我打开左边的门,看见门的下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又打开右边的门,下方的人们似乎正在打仗,焦土上散落着七横八竖的尸体和一些简易木质小推车的零部件,这场景看得我惊慌失措,一失神,整个身体的重心不稳,掉落了下去。慌乱中,我巴住小推车,随着车的移动,我也目睹了战争的全貌……
……
这边,泡泡不停地舔我的脸,发现我没有醒来,急得在床上乱跳,说:“想想办法!”
小葵跑进来,成山叫住他,说:“暂时没有对妖画卷的感应。”
泡泡突然叫道:“成山、小葵,楼下有人!”
成山一跃而起,跳出窗户,小葵赶紧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成山落在赫伯特身边,立刻抓住了他的挎包,迅速地用指头夹出了《饿鬼噬人图》,赫伯特伸手要夺回来,被成山一个擒拿手抓住。两人互相推拉了一会儿,成山一脚踢开赫伯特,将妖画卷往上扔到小葵身边,继续和赫伯特纠缠。
……
在梦境中,我躲在小推车上,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但这里离回去的门很近。我滚下小推车,看见一个叫“阿岩”的男人正在捡人骨,他看起来很饥饿的样子,“这不能吃地吧?”我这么想着,走到了门边。阿岩正把人骨上的剩肉啃食干净,他似乎发现我了,铜铃大的眼睛看向我,我顿时觉得梦境里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赶紧打开门,跑了回去。
……
泡泡喊着:“快点打开!”
小葵一拉开妖画卷,发现上面是一堆森森的人骨,吓了一跳,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泡泡跳到我的床上,说:“快放到朱瑜身上。”
小葵照着成山的做法,把妖画卷的正面对着我,放到我的身上,没有发生异常,他赶紧拿着妖画卷在房间里跑来一圈,果然在一个墙角,突然出现一张人皮,小葵把妖画卷放在人皮上,人皮也随之飘入妖画卷中。
泡泡舔舔我的脸,说:“醒醒啊!”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