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补中益气,健胃养血,况且味道鲜香又不容易饱腹,就着茶水吃许久也不会厌倦。
就是听传闻说吃多了会有些发胖之虞,这点有些令女子不安。
但黎锦转念一想,也没见哪个人是因为吃花生多了发胖的。
一般人若是吃多了花生,应该还没等到发胖,便已经吃厌吃倦了才对。
阿诚道:“那阿诚便祝将军心想事成吧。”
黎锦啼笑皆非,道:“煮个花生而已,要什么心想事成?不炒糊,便不会出错了。”
阿诚道:“将军说得对。说起来,阿诚倒是又想起了另一种花生的去皮方法,不用‘壳车’也能完成。”
黎锦道:“那该是如何做法?”
阿诚道:“其实,只要把花生摆在桌子上或者石板上,用一块木板用力碾压一阵子,花生的壳便会碎裂开来了。这时用手捡起花生仁,或是捧起来用网子筛一筛,便能将花生的仁与皮分离了。比‘壳车’操作还要简单。”
黎锦道:“还有这事吗?这倒有趣,却又简单方便。那为什么还要用‘壳车’磨呢?”
阿诚道:“这种方法,还需要用手去剥壳挑拣,比较浪费时间,而且不能短时间大量处理。相比之下,‘壳车’工序才是更为简单,能一下子磨出一大堆花生仁来。适合用‘壳车’磨的,是出售的花生。木板压出来的花生,数量太少,只能够自家食用而已。”
黎锦道:“原来如此。也是长见识了,有趣。阿诚真是见多识广。”
阿诚道:“那将军便去睡吧。阿诚要收拾东西了。”
黎锦有些疑惑,阿诚到底是真的关心她的睡眠,还是想干活的时候要赶她走?
她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又不好意思追问,便直接放弃了。
黎锦回到自己选定那个屋子的卧室,稍作收拾,便彻底躺了下来。
五年多了……
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有了“在自己家里睡觉”的安心感。
虽然现在这个家,也不是带有黎锦十几年回忆的老家。但无论怎样,这里都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比起在军中、或是在大杂院里的生活,也只有这个屋子,让黎锦有安心和归属感。
这个屋子以及整个“紫竹小院”,对黎锦来说,现在依然是陌生的场所。
她真心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可以变成自己最习惯的地方。
想到这里,黎锦又不由得想到了阿诚。
阿诚说会陪自己一辈子的话,是真心话吗?
将来他……算了,不想了。
眼下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过一天算一天吧。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那太遥远了。
跟阿诚比起来,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黎锦更介怀的是这件事。
但父亲既然不愿意说,黎锦无法,也只能暂且忍耐、搁置下来。
先睡吧,虽然有无数的打算,但也都先等到明天再说吧。
黎锦心中略带忧愁,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又过了一段时间,黎锦忽然觉得自己醒了。
屋子里仍然是一片黑暗,但她却能在这黑暗中隐约看到些什么东西。
两个看来是灰色、半透明的小孩,竟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他俩都穿戴着款式差不多的白衣白帽,在黎锦眼前嬉笑打闹起来。
说是嬉笑打闹,黎锦却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追逐动作中看出这两个小孩在打闹玩耍。
她心里知道这是做梦,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上次在这里睡觉,也是做了有些怪的梦。
在“紫竹小院”居住,好像就是会做这种梦。
这里明明是如此清幽静雅之地,不知为何反而总是做一些古怪离奇的梦。
反而在大杂院那么破旧杂乱的地方,黎锦睡得还很是安稳。
难道,会做怪梦甚至噩梦,就是“凶宅”的由来吗?
只是做了这种怪梦,睡觉不安稳罢了,不至于用惊人的低价,贱卖掉自己费尽心思建造起来的宅院吧?
黎锦对此感到十分纳闷。
她推想,可能因为自己是性情极为稳重沉着的人,才会只是做这样略微怪诞的梦而已。
而一般人睡在这里的时候,梦到的都是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更加可怕的东西,自然不堪忍受。
会是这样吗?黎锦当然无法确定。
除非能见到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否则,她怕是永远无法知晓,这宅院究竟为何得名“凶宅”了。
因为知道自己在做梦,黎锦自然不觉得恐惧。
她见那两个小孩玩着玩着便要出屋了,有些好奇,便想跟上去。
但黎锦一起身,便忽然醒了过来。
原来这个梦只能观看而已,一旦想参与或是有别的动作,便会中途醒来。
可虽然醒来了,黎锦却只是呆坐着,回味梦境醒来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她好像听到那两个小孩或是其中之一说了三个字。
“丝瓜藤下可发家。”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丝瓜?什么发家?
“丝瓜藤下”究竟是一个地名,还是指的丝瓜藤这样东西的下面?抑或只是一样东西的隐语?
“可发家”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可以依靠丝瓜藤下的什么东西发家,还是说一个叫“可发”的人的家?
“丝瓜藤下可发家”的意思,莫非指的是“丝瓜藤下”住着一个叫“可发”的人?不不,这不可能吧,怎么想都太荒诞了……
黎锦微微皱着眉,觉得自己的诸多猜想,都实在不着边际。
而黎锦此刻醒来的时间,也令人觉得十分别扭。
看起来,竟然是四更天将过未过的时候。
若是五更天,她便考虑起床了。若是三更天,她自然要继续去睡。
偏偏在这个四更天,不上不下的,令人非常不自在。
这时,黎锦突然听到院子外有更夫路过。
一个更夫敲铜锣,另一个更夫敲打竹木梆子,声音甚是响亮。
她还听见一个更夫叫道:“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原来已是五更天了。
更夫巡逻的时候,并不直接报时,只吆喝几声而已。
要分辨当前的时间,需要听铜锣和梆子的节奏。
一更天时,一慢一快,连打三次。
二更天时,均匀地打两下,顿片刻,又均匀地打两下,如此连打多次。
三更天时,一慢两快,不连打。
四更天时,一慢三快,也不连打。
五更天时,一慢四快,依然不连打。
刚才的更夫敲打铜锣和梆子时,是一慢四快,所以黎锦便能明白,这是五更天的时间了。
只是,她本来心里想的是,若是到了五更天,自己就起床。
但听到更夫嘴里吆喝什么“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她便忽然赌起气来。
黎锦心想,自己便起来,也是因为自己要起来。若是被不认不识的人提醒,她便一点都不想听了。
横竖也不过是才到五更天,也没必要多急着起床。
黎锦便又再闭上了眼睛。
这次却再没做梦,再一醒来,已是卯时中段了。
虽然睡得安稳,但一下子拖到这个时间才起床,黎锦还是暗暗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不过,能赖床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以前当将军的时候,无论想不想起床,都起码要在寅时之末收拾妥当。
好歹也是个将军,自然要精神抖擞,慵懒散漫可不成。
黎锦边回忆过去的琐事,边整理好了衣服,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
她一出门,便见阿诚站在门外。
阿诚看到黎锦出来,微笑道:“将军可睡得好么?”
黎锦刚一出门便见到阿诚,很是害羞。她不由得抬起手,用袖子掩住了面孔。
黎锦道:“我头没梳理,脸也未洗,正是难看的时候……你不要看我!”
阿诚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很紧张地道:“阿诚并没有想冒犯将军,实在对不起!”
黎锦见阿诚那般紧张,倒不好意思了。
她道:“原是我懒散而已,并非是你的错。我这便去梳洗了。”
阿诚怯声道:“将军眉目如画,风采卓然。便不梳洗,也绝不难看。”
黎锦红着脸道:“阿诚别再说啦……再说的话,我便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阿诚听了,倒真点点头,不说了。
黎锦顿觉更无地自容,只得急匆匆打了盆水,梳洗起来。
阿诚本是远远看着,见她梳洗,又走过来道:“将军为何用井水梳洗?”
黎锦奇道:“为什么不能用井水梳洗?”
阿诚道:“用温泉水梳洗岂不更好?听说用温泉水洗脸沐浴,能使人肌肤润泽。”
黎锦道:“那阿诚是用温泉水梳洗的吗?”
阿诚点点头,道:“是啊。”
黎锦一拍脑门,道:“那便是我傻了吧。”
虽然听了阿诚的提醒,觉得很有道理,但黎锦已经几乎梳洗完毕了,再费事重新打水梳洗一回,便太麻烦了。
黎锦稍微想了想,便放弃了。
阿诚道:“阿诚倒是熬了些米粥,将军要吃吗?”
黎锦奇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