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执行力极强,已经定好修习计划,为了方便,这段时日她都要住在皇宫。
临行前一晚,苏知澄来了苏府。
问候了父亲母亲后,难得得再次踏入后院。
这次只有两个人在场,苏知澄终于卸下面具。
“记得小时候,也是为长宁公主挑选玩伴,结果是我被选上,你没有。”苏知澄在房间里闲散地观察着,这个房间她也曾常常来。
苏知予想起那次,是她第一次进皇宫,跟在宫里嬷嬷身后还走丢了,最后被找到时,选拔已经结束了。
“是又如何?”苏知予见她一副得意洋洋地样子,忍不住厌恶。
苏知澄转头看她,细而长的狐眼宛如一把刀子,剜死眼前人。
“你不要以为长宁公主让你入宫真的抬爱你,她不过是因为对大哥有所欣赏,你又恰巧学了几年碎功夫,恰巧被公主选中了而已。”
“所以呢?”
苏知澄加重语气:“你一个在乡下混了那么久的丫头,不要妄想着攀上入宫就能攀上天潢贵胄!”
苏知澄脸上写着‘不要妄想与我相提并论’。
“…….”
攀附就意味着要忍辱,就算苏知予愿意,她手中的剑也不答应。
苏知予面无惧色,淡然而道:“果真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从小你欺辱我,所以你怕我反过来也欺辱你,但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做,因为我眼里压根儿没有你。”
苏知澄嘴角抽了抽,很快恢复平静,冷笑了一声。
“现在你倒是学得伶牙俐齿了,但是我可以确凿地告诉你,在皇城,可不是只凭伶牙俐齿就行的,长宁公主可没那么好伺候。”
她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得意一笑,“我走了,我就看你是如何被长宁公主撵出宫的。”
第二日,苏知予站在皇城下,默默仰望高大的红墙。
苏宥海这几日都在兵营,宫里也不让带自己的丫鬟,于是,苏知予孤零零地一个人凭着长宁公主的令牌入了皇城。
不一会儿,一个嬷嬷为她领路,待到了公主安排的住所,嬷嬷对她说:“苏小姐现在这里稍作休息。长宁公主一会儿就来。”
大概两个时辰后,长宁公主才姗姗来迟。
一见到苏知予,长宁公主拖着长裙跑来,扶起她的手,笑眼盈盈:”小予不必多礼,现如今你是我师父,按礼仪尊法,作为弟子本公主还要给你行礼呢。“
叶子裳作为是先帝独女,当今皇上的唯一的皇妹,娇气却不骄横,着实难得。
长宁公主道明迟到的理由:“刚才阿漓找我耽搁了一会儿,”随即长宁公主冲苏知予眨眨眼,“为了弥补小予,本公主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
长宁公主竟带她来到翰文院,是贵族男子读书的地方。
”小时候我常常跟在堂哥他们身后玩,但是他们每天都要来这听先生讲课,而女子没有读书的资格,所以,我小时候就在外面等他们下学,结果每次听着他们的读书声就睡着了。时间一长,表哥就在屋外给我搭了一个网兜,又能坐着休息又能荡秋千。”
长宁公主坐在两棵树之间的网上,悠闲地荡来荡去。
这么听来,这位谢世子从小就很热心肠。
长宁公主邀请苏知予和她坐在一起。
苏知予刚坐上的那一刻,长宁公主神秘兮兮地凑上来:“我只带小予来过这里哦。”
苏知予受宠若惊地回望过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宁公主为莫名何对她这般好?
长宁公主狡黠一笑:“我感觉得出来,小予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不常见的善意,让苏知予生出些紧张,头脑嗡嗡的,攥着手下留情的网,都要磨出血泡了。
”我其实…不像公主想得那般好….”
长宁公主打断她,双眼发亮:”本公主说好,那就是甚好,你简直和苏将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那个苏…啊不是,反正你和苏将军神态和说话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好吧,长宁公主喜欢兄长,但是不能天天让兄长进宫陪自己,于是找了她来当平替。
她不得不佩服,苏知澄在洞察人心方面果然功力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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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莲殿外置着一把红木椅,旁边竖立着公主的贴身宫女茹儿。
宫内不让带兵器,苏知予只能教一些徒手的功夫。结果长宁公主觉得不过瘾,没过多久就兴致缺缺。
长宁公主在红木椅上,拖着腮看向正规正矩坐在台阶上的苏知予。
苏知予双臂搭在膝盖处,一动不动,正望着远处的清莲池。
长宁公主心想:连坐姿都与苏将军如此相像。
长宁公主撇了撇嘴,忽而怅然道:“好想看小予舞剑啊。”但宫中的规矩她再清楚不过了。
见长宁公主失望地低下头,苏知予琢磨了琢磨,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
“公主,我也是最近刚明白了一个道理。剑随心,知行一——只有内心强,手中的剑才会强,否则,再坚韧的钢铁也如蝉翼。“
长宁公主不曾习武,哪里听得懂这些,听完云里雾里,睁着大眼睛看苏知予走到前面的空地。
苏知予俯身拱手:“公主,知予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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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坤殿出来的梁从清路过清莲殿时,刚好看到苏知予以树枝为剑,在整片清莲池湖面上漾起一层水波纹。
长宁公主拍着手掌,“小予,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女子用剑!”
苏知予扔掉树枝。
“公主,我们继续练吧。防身术后面还有几招。”
一听到自己要练功夫,长宁公主恹恹道:“小予,今日有些累了,不如明日再继续吧。”
果然…
苏知予叹口气,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公主又要偷懒?让臣猜猜公主这回坚持了多久。”
梁从清慢悠悠走来,手背在身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两个时辰?一个时辰?不会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吧?”
“喂!梁从清,本公主要抓你喂狗!”
说罢,叶子裳张牙舞爪去抓梁从清。在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面前,叶子裳从来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
可还没怎么着,公主一下子脱力,晕了过去。
苏知予慌了,这才发现公主的脸上都起来红疹子。
梁从清反应迅速,立即橫抱起公主,冲身后的随从喊:“去找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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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医诊治完,跑到正堂,跪下在皇上和太后前禀报:“回皇上、太后的话,长宁公主是因花粉过敏引起的晕厥。”
皇上一拍茶案,一屋子的人全部齐刷刷地跪下。
皇上怒色而道:“子裳从未过敏得如此厉害,定是有人故意害她!”
太后膝边跪着的陈清漓,偷瞥向苏知予的腰际。
太后威严问道:“今日公主都接触了什么人?”
茹儿双手扒着地,颤抖着回话:“公主…只见了苏小姐。”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苏知予。
愤怒,打量,看戏…应有尽有。
苏知予缓缓抬头,紧抿着唇,妄想此时能有一人信她、为她说几句话,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绝不会有一人。
一个嬷嬷去翻苏知予身上的东西。嬷嬷翻钱囊的时候脸色一变。
“皇上,太后娘娘,这里有梓辰花的花粉!”
苏知予瞪大眼睛看过去。
怎么可能?
她想去夺,却被两个带刀的侍卫将她押住。
皇上质问:“你可有话要说?”
苏知予看着地面,眼泪被她憋了回去。
“没有。”她说。
皇上:“那你是认罪了?”
苏知予:“臣女没有认罪,臣女从未有过害公主的心,这包花粉也非臣女的。”
这时,太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可这宫里都没有人认识你。
而且哀家听你家人谈起过你,你在外面独自闯荡这么多年,难免沾染不好的品性。”
苏知予咬着唇,忽然看向陈清漓,对方躲避了她的眼神。
而这一幕被梁从清尽收眼底。
梁从清看向陈清漓:“陈小姐今日入宫为何没去寻公主?”
陈清漓抬头,看了看太后,支支吾吾道:“我…我…听闻公主要修习武功,我就一直在平宁宫陪着太后娘娘。”
太后也作保,对皇上说:“小漓确实一直陪着哀家。”
皇上:“既然如此,就将苏知予按企图谋杀皇亲贵族…..”
“皇上!臣还有一言,”梁从清,“臣今日去乾坤殿时,亲眼看见陈家小姐往巧安轩的方向去。她又怎么会一直陪着太后呢?”
“你的意思是哀家说谎?哀家难道会包庇一个害子裳的人吗?!”
梁从清据理力争:”臣不敢。臣是以为陈小姐今日定有不在太后眼皮下的时候。”
皇上转头,“母亲可再仔细想想?”
“想什么呀,哀家总不能午睡的时候也盯着旁人吧。”太后明显生气了。
陈清漓直冒冷汗,指着茹儿:“茹儿,茹儿可以作证,我今日没有见公主。”
茹儿颤抖着:“回皇上,苏小姐来之前,长宁公主让奴婢去打扫清莲殿,所以那会儿,长宁公主见了什么人,奴婢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