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短音,打手的脸上多了五个红指印。
登时,打手睁大眼睛瞪着面前柔弱的女子,气得直跳脚:“你...敢打我脸?!”
苏知予揉了揉手腕,幽幽道:“我打得是你长嘴的地方。”
打手大骂一声,伸出拳头,疯了一般向苏知予出拳。
不远处,尖嘴猴腮的打手头领看了一会儿,走到一颗柳树后,对树后的人抱拳行礼。
“谷主,那个姑娘就是那日在香云客栈中用镇海川的人。现在要抓住她吗?”
徐观远隐匿在树后,神色被柳条遮挡,只是缓缓说道:“我象幽谷从不养废人,不急,先看看。”
一群人打得混乱不堪,被苏知予教训过的打手仍口出狂言,句句不堪入耳。
苏知予忍无可忍,手忍不住去握背后的剑。就在此时,一只脚横揣上的打手的左脸,登时,手指印子上又多了一道鞋印子,血肉模糊。
沈砚稳稳落地,转身而道:“半个时辰已到。”
周围的人都停下手。
苏知予恍然,看向周围,大家实力都不差,无一人倒下。其余的人看见她竟没输,也一副惊讶的样子。
唯一被打趴在地上的,只有一个打手。
打手气急败坏,朝沈砚吼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过关!”但他却转身冲向苏知予,手里滑出一方匕首。
“嘭—”
打手趴在草地上捂住胸口,站也站不起来。
一众人张大嘴巴扭头看苏知予,其余的打手深吸一口气,心想:好在自己没招惹她。
趴在地上的人狠狠低着头,不敢见人,更是吃力地爬着与苏知予拉开距离。
徐观远隐在树后,手心攥着衣袖。这是...百弄斩,赤手空搏中排名第一的功夫,雪岚谷的名式...
但这怎么可能?!
雪岚谷早已覆灭,叶无思和她的弟子们早就死了!
他额间冒出细密的一层汗,难以置信地瞪着人群中纤瘦的背影。
空地上,沈砚转头,冲着苏知予眨了眨眼:“你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苏知予挑眉:“我们本来很熟吗?”
这时,周边有人笑出声。沈砚连忙嬉皮笑脸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这可是百弄斩,你从哪儿学的?”
苏知予不知他为何这么惊讶,随意道:“照着书学的,我十七岁就会了。”
这是她在度君山学会的第一个招式,一日在书阁寻书时,几张残破的纸悄然飘到脚下。
沈砚:“.....”
尖嘴猴腮的头领走了过来,低头扫了一眼无力地趴在地上的打手,“废物。” 随后面朝一众人,夹着嗓子说:“很遗憾各位,你们全部淘汰。”
众人顿时大惊,环顾四周,已方明明没有一个人输,其中一人大声质问。
头领一伸手,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那里雾气弥漫,偶有鸟从树梢飞过。
众人不约而同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一个人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露出了一点浅蓝色的袍子,此刻他似乎在不停地发抖。
一个打手过去将他揪出来,他打了个踉跄,摔到地上后顺势盘起双腿,扶了扶发冠中的玉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头领瞟了他一眼,转头对所有人说:“临阵脱逃也算作输。所以,你们没有通过第一关。”
“凭什么?!我早就想说了,云尘山大费周章邀请我们来,现在还没到半山腰就让我们回去,这难道就是云尘山待客之道?”
“就是,要不是冲着前老山主的面子,我们才不会来!”
......
苏知予紧紧攥着拳,她还没能向所有人证明,女子也可以拿剑,更可以站在擂台与男子同台竞技。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对打手头领说:“据我所见,‘逃’和‘躲’有本质的区别。‘逃’是逃跑,是不负责,是弃同队人于不顾;
但是,‘躲’是因为了解自身情况,自知实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同队人分心保护他而选择藏起来,是为了大局考虑。
这位先生并没有跑出攻击范围,是在场的打手没有发现他,这就说明他躲得好,这怎么不算是本事?”
坐在地上的人一激灵,睁开的双眼流光异彩,仰视着苏知予。
且逢知己啊!
苏知予心想:真是个‘大聪明’。
沈砚看了她一眼,随即补充道:“比试之前也并未告知规则里有不可以‘躲’这一项。这位先生也是在宣布开始后,才藏到树后的。”
苏知予恍然大悟,他刚刚到处激怒打手,就是为了让他们的注意力只留在他身上!
打手头领交叉双臂,眼露着寒光,两侧的腮帮子上下蠕动。
一个打手低声对另一个人说:老大都快把牙咬碎了。
忽然,打手头领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
“要你们过也可以,但是你们三个,”打手头领指着苏知予,沈砚,还有坐在地上的‘大聪明’,“必须多加一关。”
山里雾气渐浓,他们三个与其他七个人分开,沿着一条泥路走。
苏知予被沈砚盯得不自在,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也想尝尝百弄斩的滋味?”
沈砚挑眉,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假装端详:“这小手怎么就这么厉害?”
“错,”苏知予抽回手,指了指太阳穴,“厉害的是这儿。”
沈砚头一回见她这么有精神,有些稀奇,便想逗逗她:“你可知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苏知予脑子一懵,怎么忽然扯到这个?
沈砚眨了眨眼,目光深邃:“优秀而自知。”
苏知予脸一红,转头追上前面甩着手,走得大摇大摆的人。‘大聪明’被他们俩‘排挤’了一会儿,早就憋得烦闷,见她走上来,立刻双眼冒金光,打开话匣子:“你好啊,我叫曲霏,南桑人......”
不一会儿,他朝后看了看,转回头问:“后面那个是你朋友啊?”
苏知予言简意赅:“债主。”
走在两人身后的沈砚:“......”
“这样啊...”曲霏挠了挠头,开心道,“姑娘既与我有缘,那我帮你还如何!”
“你帮我?你知道我欠了多少银子吗?”
曲霏仰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可以怀疑我的武力,但是不能怀疑我的银子,就算你欠他一座金山,我也能帮你还。”
苏知予听完有些唏嘘。沈砚走上去,挤到二人中间:“不必麻烦,”然后,悄声对曲霏说:“我与她是情债。”
“噢!!!”曲霏恍然,连连抱歉,伸出头对苏知予说:“这还得姑娘自己还。”
“......”苏知予不知所以,心想:坊间里说的对,男人果然不靠谱。
过了一会儿,沈砚为她拨开前方的一枝柳条,俯身凑到耳边:“你就这么不想欠我银子?宁可欠别人?”
苏知予感觉他离得太近了,往边上靠了靠:“不是啊,欠谁的都不行。我也没说让他帮我还。”
沈砚眸光一亮,商量道:“你那块玉佩在别人手里容易丢,还是我帮你存着吧。”
苏知予觉得沈砚有些古怪,瞧了他一眼,只见对方眼里流露着奇怪的神采。
她下巴微扬,算作默认,对方竟莫名其妙地笑了。
什么啊,他不会是看上那块玉佩了吧,以后不会不还给她了吧?!
苏知予忽然迫不及待想要登上擂台,若能在武林宴上拿下头筹,就能拿到赏金,这样就可以立马还他了!
顶着日光行走,没过一会儿,三个人都些精疲力竭。而且这条泥泞的小路实在难走,脚印都十分稀少,不像是云尘山弟子们平常会走的路,越往深处,四周就越安静。
曲霏拖着沉重的步伐,无精打采地嚷嚷着要回去,但脚步始终没停下来。
云尘山是三山之首,修建得最为华丽,连半山腰处都修了一座气势磅礴的殿宇。金黄的瓦顶,朱红色的墙体,灰白色的台阶,几乎一尘不染,静静地矗立在山中安静的一隅。
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是漫天的尘粒,殿宇内,四处灰蒙蒙的。
身后的大门忽然关紧,曲霏连忙去推,五官都挤在一起,也没推开。
“完了完了,我就是想上山观宴,怎么不是打架就是禁闭的,这下好了,他们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苏知予也尝试去推门,但是外面已经上了锁。她思索了一番:“劈开能行吗?”
曲霏燃起希望:“对呀!我们又不是没兵器。”说着提起剑就要砍,却被苏知予拦下。
苏知予无奈地看着曲霏:“我逗你的,要是劈开,我们立马就会被赶出云尘山。”
曲霏哼唧了两声,自觉智商被侮辱,盘腿坐地上赌气。
这八成也是哪家没受过苦,从小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公子哥。但沈砚家境明明与他相仿,为何性格如此大相径庭。
苏知予暗想:要是沈砚是这副德行,那她在京城时断然不会答应和他一同走。
她转头,沈砚正对着殿中的书柜沉思。书架还有香炉,点着凝神静气的香。
苏知予走过去,也端详了一下书柜,什么也没看出来,便问他:“你发现了什么?”
沈砚指了指书柜上的书:“我在想这里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可以偷学一两招。”
苏知予抽出面前的一本书,拨开灰尘,露出三个大字:“‘皓江月’...这是什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全部被毁,一个字都没留下。
好狠......
沈砚也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推测到:“这大概就是二十年前,所有在雪岚谷覆灭的武功。”
全都是?!苏知予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排书柜,占据了殿中大部分的地方。
当年的惨状可见一斑。
就在熏香将要燃尽之时,殿内传来第四个人的脚步声,从书柜的后方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