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苏知予看到时逾白提着剑从容自若地站到队尾。
霎时,苏知予张大嘴巴:“这......”
沈砚双手环臂:“时兄弟真是深藏不露......他真的是为了参加武林宴的?”
时逾白向来沉稳,识大局,苏知予呆呆地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沈砚还没说话,站在苏知予另一边的一位肥头大耳的大哥倒是先反驳起来。
“这男人呢,看见漂亮姑娘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其实早就沦陷了,俗话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齐家的女儿又是城里第一美娘子,恐怕你这位朋友顾不上什么武林宴了。”
苏知予默不作声望向擂台前方的人,时逾白也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冲她点了下头。
意味很明显,他选择留下来参加招亲大会。
沈砚偏头,低声道:“程掌门回去会打死他吗?”
苏知予望了一眼金盏楼上,掩面而坐的齐家美人儿,说道:“不会,但是阿姚会。”
几番比试后,时逾白赢了贺扬,成为比武招亲的胜出者。
执事立刻宣布,武斗胜出者进入决赛——看眼缘。
那文斗胜出的书生就是一个书呆子,自然比不过时逾白干净清透的气质。
齐家人喜欢时逾白喜欢的不得了,俨然对这个女婿很满意。齐母欢喜地瞧着他,齐父也一脸满意地站起身对楼下的看众公布结果。
“好—我宣布,从即日起,时公子就是我未来的赘婿,他们的婚事将在......”
“齐大人,且慢!”
齐父的手一滞,回头见时逾白正恭敬地行礼。
时逾白:“齐先生,我参加这招亲大会并不是为了娶齐小姐。”
齐母一脸错愕,看向齐父,后者也摸不着头脑问道:“那你是为何?”
“在下在坊市为朋友挑选手信时,偶遇齐小姐慌忙逃窜,差点从二楼摔下。问其缘由,才得知是齐小姐不愿潦草成亲,偷跑出来。所以,在下赢下这场比赛,为得是还齐小姐能自己选择夫婿的机会。”
场面静止,谁人都不出声。良久后,齐父才缓缓开口:“你瞧不上我家女儿?”
时逾白:“齐先生误会了,只是在下与齐小姐从未有过交集,彼此之间并不相熟,不敢耽误齐小姐遇良缘。”
齐父不愿让到手的女婿再长上翅膀飞了,威胁道:“你今日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赢得比赛,倘若拒婚,你让我的女儿面子往哪儿搁,让我们齐家面子往哪儿搁?”
楼下的人议论纷纷,不知楼上人在说些什么。
“之前没相处过没关系,”齐父一挥袖子,“现在有机会了,多相处几天说不定就生出感情了。”
时逾白面露难色时,齐婷月起身挡在他面前,对父亲道:“父亲没有权力扣留时公子,他随时都可以走。”
“他既然参与了招亲,就代表他有心要娶你,不然他就是在戏耍齐家,我可以报官抓他。”
“戏耍?我从来未答应过要嫁与胜出者,要说戏耍,那也是我在戏耍他们,父亲可要一起报官抓走我?”
齐父被话噎住,额角青筋暴起,指着眼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齐母到丈夫身边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齐父道:“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你同我女儿相处一个月,到那时你若还是对她没有感情,我就让你走。”
楼下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苏知予和沈砚,却始终没等到时逾白下来,反而等到了红纱半遮面的齐婷月。
不愧是紫桐城第一商贾的女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齐婷月双手交叠在腰际,头微低向她们行了礼后,将事情原委同他们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时公子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请您不要因他而耽搁了武林宴。”
苏知予盯着齐婷月清透的丹凤眼,默不作声。
她明白时逾白的想法,他们两个若都耽误在这里,缺席武林宴,那度君山将会成为武林中的笑柄。
只是他留在这里与齐家小姐谈情说爱,一个月之后会不会真的产生感情?那时候阿姚可怎么办?
沈砚颔首,回道:“时兄弟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他一人在这儿,还请齐小姐多加看顾着。”
齐婷月看向沈砚:“公子放心,时公子是我的恩人,我必会护他周全。”
顿了顿,她又道:“他还让我给沈公子带一句话,请您帮忙照看好他的师姐,她为人处世的经验颇少,还请公子多费心。”
沈砚应道:“请时公子放心,苏姑娘还欠我银子呢,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苏知予:“.......”她的玉佩不是在他那儿嘛!
第二日,云清山山脚下,聚集了各路豪杰,其中不乏如意谷和玄雾谷的弟子。
“如今倒真是荒凉啊...”山脚下一个水果摊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叹道。
苏知予望了一眼山门,人头攒动,哪里荒凉了?
沈砚同样望着山门,感慨道:“二十年前的武林宴,涌入紫桐城的人可以从城北排到城南,比起那时确实荒凉。”
苏知予垂眸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形似一把剑,被厚布裹了起来。
她指了指那那它:“这是什么?”
“嗯?”沈砚颠了颠手里的东西,笑道:“武林宴高手如林,我总得有个像样的兵器吧。”
“你不是代替周掌门来观宴的吗?”苏知予双手环臂,歪着脑袋打量他。
沈砚目光幽深,反问道:“沧诺山隐退江湖这么久,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苏知予心思简单,顺带着觉得别人的心思也简单,脑袋里第一冒出的想法就是‘恭喜恭喜’,但是若真这么简单,他也不会这么问了吧。
于是,苏知予思来想去,决定先发制人。
“沧诺山当年为何隐退?”她又想起那日在茶馆说的话,不确定地问:“雪魂案?”
她也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觉着两者有联系,但是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相差了十年,八杆子能打着吗?
沈砚不置可否,淡淡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沧诺山再次出现人们视野里,在外人眼中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企图重新称霸武林。自然会引起他人的忌惮,岂非不想除之而后快呢?”
苏姑娘单纯地点点头:“哦....”
见对方上钩,沈砚唇角微勾,说道:“所以,这上山之路危险重重,在见到山主前,我得借姑娘的请帖的一用,假装是度君山的人。”
沈砚昨日就在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周掌门从没有让他替自己去观宴,所以他压根儿没有帖子。
墨闻璟的事是他拜访沧诺山时,听墙角听来的,遇见墨闻璟更是个巧合。城郊林间说的那番话,是为了迷惑苏知予和时逾白,让他们觉得自己与沧诺山有关系,好让自己能跟着他们追踪雪魂案的线索。
昨日时逾白被困在齐家,正好让他想到了借口。
山门处,有云清山的弟子正在查验上山的请帖。
苏知予从怀里拿出帖子,看了眼沈砚,“走吧。”
这一刻,沈砚心底那一股愧疚之情不由自主地又涌上来了。心想:等查明雪魂案真相,再和她好好解释吧。
云山弟子接过苏知予手中的帖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奇道:“度君山果真有女弟子......”
在册子上誊抄好名字后,云山弟子指着上山的台阶,道:“二位请从这边上去,会经历三道关卡,才能到达山顶。”
关卡?苏知予心想:这云清山真会玩花样。
沈砚眉心微皱。
阶梯陡峭,待他们走到看不见山门的时候,到了一块的空地,中间架起一张木桌。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坐在凳子上,腿搭在桌子上,自在地晃来晃去。
见到苏知予后,他眸光一闪,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吹了声口长哨。
四周的榕树沙沙作响,树干上登时冒出一群人。这些人都穿着利落的竖褐,颜色深浅不一,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沈砚后退了几步,耳语道:“这恐怕就是第一道关卡了。”
苏知予:“啊?”
那群人蹲在树上却没有动,直到又陆续来了几位参选人,整个场地齐聚了十个人时,尖嘴猴腮的那人喊道:“你们中但凡有一人撑不住半个时辰,全部淘汰。”
在场人不约而同望向苏知予,心思复杂,有的甚至和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沈砚挑起眉峰,递给苏知予一个眼神:让他们好好瞧瞧。
随着一声下令,树上的打手跟猴子一样疯狂荡下来,向他们发起进攻。
苏知予与他们过了几招后,觉得游刃有余,便有些好奇地看向沈砚。
沈砚踏着步子,接连闪避,偶尔用手中的剑抵挡对方的出拳,对方即使满头大汗,也呼哧呼哧地追着他打。
而苏知予对面的打手,见她打架不专心,气得青筋直爆,连发三拳,苏知予呼吸一滞,避之不及,轻擦到她的脸颊,白皙的皮肤浮现一道猩红。
“呦,长得真漂亮。”打手一脸挑衅,“不如说几句好听的,就让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