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素发誓如果再看到傅城一定要躲得远远的,遇到他准没好事。上次的茶钱竟然要一两银子,这钱花得她心疼。
这不最近需要稳婆的也少了,手里的银钱也有流光的趋势,她和仁善药房的伙计万奎,以及一些猎户相约一起去锡山采药。
锡山危险重重,她本不欲去,但万奎长得孔武有力,一块百斤重大石也能轻松举起,让人具有安全感,又说深山之处奇花异草肯定多,换的钱也多。孔素被他说得心动,说好一同前往。
这日一早,天上的星子还未散尽,月宫里的兔子也还未归家。孔素借着一丝微光,悄默声的出了孔家。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自是不能说与父亲。不过她留了张字条,只说城外村里有产妇,急需她前去,天黑必回。
孔素来到西城门口时,万奎早已等候在此,并有许多要出城的人也同样聚集在城门口。万奎提前到这并没有闲着,而是谈妥了两人准备搭乘的马车,一辆拉货的马车,两人勉强在马车尾部寻到一席之地,不过胜在便宜。
孔素由衷的夸赞对方办事周到,万奎客气道:“不敢受姑娘夸,这条路是我走惯了的。上次多亏姑娘救了家中阿嫂,万奎全家感激不尽,得知这次与姑娘同去,家人都说让在下照应着些。”
要说和万奎一家相识也算是偶然,当时她与父亲刚到黔西,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她每天在街上溜达看有什么活计可以做。
这天万奎的嫂子宋氏刚赶集回家,知道自己快要生产,可是家中大小事物皆由她操持,索性买了许多东西提回家。
事情就是如此凑巧,还没摸到家门就腹痛难忍,寸步难行,这是要生的节奏,只得小声呼救。
万幸孔素这个新来的游荡客听到了救命的声音,叫了几人把宋氏及其他物件一齐抬回家。并平安接生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至此万家感恩戴德,直呼救命恩人。
每日的寅时三刻是城门开启的时间,准备出城的人在左,进城的人在右,井然有序。两边检查的官兵显然还未睡醒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嘴还未闭上,后面一脚已至大腿。那官兵想必是这种情况遇到了多次,嬉皮笑脸的躲开了。
“姑娘天还未亮这是要去哪?”
孔素:“冬寒你怎么在这,不该在傅大人身边?”
冬寒奇了,他与面前之人如今是第二次见面,竟然能分清他与冬风。他们两人之间太过相像,大人当初也是分辨许久才不出错。
“我在哪自是听大人吩咐,姑娘还未回答我。”
孔素亮出后背的背篓:“上山采药赚点外快,如今生活不易钱难挣啊!听说锡山名贵药草很多,所以去采一些卖给药房。”
冬寒若有所思,但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冬寒:“敢问姑娘,大人的玉佩可是在姑娘那。”
孔素跟随着队伍向前走,眼看就要走出城门,她转过身来,回道:“让大人拿钱来赎。”
城外的道路颠簸难走,加上马车走的又快,好歹走了一半的路程,孔素就吐得不行了。不得已,两人半道下车。
车夫收了银两断不会有退的道理,见两人下了车,鞭子扬起,马儿嘶鸣一声,眨眼之间消失远去。
以前跟随孔岑白来黔西时坐驴车,慢慢悠悠的,要不然就是靠着两条腿走路,累了就席地而坐,从无讲究。
万奎看她吐得直不起腰,把后背的背篓挎到前面,蹲下身说道:“姑娘上来,让在下背你过去。”
孔素用袖口擦了眼睛里的水花,又想去擦擦鼻涕,想了想终究没忍心。恰巧有树叶从树上掉落在她脚边,正好捡起来擤鼻涕,然后让叶子回归森林,完美。
她扶着树缓慢站起来,感觉此刻移位的三魂六魄方才归位,“呼…好受多了。”
“万兄弟,一路上一直在迁就我,怎好一直劳烦你,现下连个人影也没有,路程才刚过半,还是一起走吧。”
两人稍事休息,吃了点干粮以补充体力,准备碰到车就蹭,碰不到就走,却不成想连老天都眷顾着。这不一老爷子赶着辆驴车,车上只坐着他的老伴。
老爷子名为齐大田,是锡山附近齐村的农人,现下农忙刚过,齐大爷与齐婆婆去城里看望他们的闺女。
两人虽着粗布衣裳,但都是崭新的,还有辆驴车,这在农家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孔素重新坐上驴车,万奎则接替了齐大爷,帮忙赶车,四人一驴重新出发。车的重量猛然增加,驴子也只能伸着脖子,蹬着驴蹄,努力的向前。
如果驴子会说话,现在指不定骂了起来:“两个倒霉催的,放着高头大马你不做,偏偏来折磨我老驴,真是气煞我也。”
齐婆婆看两人也是从城里出来的,有意显摆:“两位可识得黔西城里最有钱的,并且还是县令大人的姐夫家—雁家。”
万奎羡慕道:“整个黔西城谁不晓得雁家,黔西最有钱的人家,那高门院墙,漆红大门也不是我等草民可以进得。”
孔素:“难不成两位的女儿在雁家?”
齐婆婆:“正是齐家老爷房里的六姨娘。”
孔素惊的张大嘴巴,齐婆婆看她如此吃惊,笑道:“不外乎你吃惊,雁家可不是你等可以结识的。”
她呵呵笑了几声,脸差点笑僵,她惊讶的是雁开顺那老头竟然有那么多小妾,不得不感叹一声:老当益壮。
齐家庄在锡山脚下,村庄不大,大约二十几户人家,街上已有行人走动,衣服都没有补丁,想必是靠山吃山,过得不错。
齐大爷与齐婆婆热情纯朴,大概一路聊的颇为投缘,非得要他们吃完饭再走。
孔素拒绝:“不行,这实在是太麻烦二位了,非但不收我们车钱,还要管我们早饭,不可不可。”
齐婆婆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不麻烦,反正一会我儿子也要回来吃饭,一并做出来。”
孔素看一眼万奎,这厮对于出门在外还能有口热饭吃,早已欣喜不已。
万奎当即拍板:“那就有劳两位老人家了。”
院里搭着一凉棚,棚下一张矮桌并几把椅子。几杯热茶很快就上了桌,而米香也很快飘在了农家之中。老人家的儿子儿媳也踩着饭点进了家门。
几人互相做了介绍,得知两人进山采药,齐大爷的儿子齐金与儿媳孙娟对望了一眼。
孔素也注意到了两人神色中的异常“”,询问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孙娟:“两位在县城来,怎的不知身后这山上有许多猛兽,每年为此丧命的人可多了。我劝两位还是早早的回家去吧。”
万奎否定道:“嫂子这话有点不实,我每年都会进山采药,怎的没遇见过猛兽?”
齐金:“万老弟去的哪一片山脉,”
“大多是南面的鹊山涯,不过有时也去西南角的象形涯。那一片的山峰之上是成片的草甸,药草也多。”
万奎把碗里的稀粥喝完,接着说道:“不过今日却不去以往那些地方了。”
齐金与孙娟齐声问道:“那去哪里?”
万奎双指并拢,向他们身后一指:“就你们身后的双囍涯。”
齐金:“什么!”
“什么,双囍涯。”傅茹蔓刚整理完柜上送来的账本,这几个月生意不错,利润也很可观,假以时日定能取得雁开顺的信任,她要把雁家所有生意全部握在手里。
而冬云一早竟然送来这么一个消息,一个她渴望已久的消息,雁家的命脉究竟是不是在此处。
她整理了一下因太过激动而散落的发丝,稳定了心神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冬云:“我看到六姨太身边的竹节,他在井边刷鞋,男女两双,我看那男鞋底全是铁锈红色的淤泥,便特意留心。问过门房说是老爷陪六姨太回娘家了。”
傅茹蔓何等聪明,接着说下去:“是啊,都道六姨太和死去的大夫人相像,所以老爷对六姨太格外偏爱些。我说这亲家大舅哥怎么经常上门,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哈哈…”付茹蔓笑弯了腰,笑红了眼,刚刚散落的发丝彻底垂了下来,与平时大相径庭,像一个疯魔的人。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起来:“二十年了,让他们多活了那么多年也够了。”似是给自己的决心,更是给亡灵的告慰。
傅茹蔓:“去,想办法把消息递给徐袁林,他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对于那里的宝藏不可能不动心,就让这两人去斗,去争,最好争个鱼死网破。我且做那钓鱼翁,在岸边看鱼儿咬钩。”
冬云来到雁家的时日并不短,对于培植自己身边的力量早有计划,找出几个可信的人还是非常容易。
世间之人大多是俗人一个,唯“利”为第一位,多少人为了钱争得头破血流。有些人许以重利即可做任何事,他不问做事的缘由,不问做事的后果,不问做事的报应。
只因他双眼已被金钱所覆盖,金钱已然成了领导一切的上位者,钱可诛心,亦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