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时候接到林园电话,苏靖寒心道不妙,开口便是:“在哪个医院?”
林园也愣了,无奈道:“这次没在医院,但是太安静了,不让人碰,所以想叫你来带她回家。”
“好,我现在就去。”
苏靖寒起得急,穿衣都匆匆忙忙的,出门的声响将傅青松惊醒了,她揭开窗户一角,问道:“怎么了?”
苏靖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阿祁在警局,我去接她。”
“你不会开车,纪灵也没起,还是我去吧。”
“你也没有驾照。”
傅青松伸了个懒腰,披肩的长发也跟着动,看过去就是个睡美人,“但我轻功好,你去买些早餐,我去接她。”
“好。”
傅青松原本就是着中衣而睡,如今取了外衫披上,很快就整理好了。编发髻的时间长,她就只简单编了几束细细的麻花辫,用银链子简单固定,头发都拘在一定范围内。她看了自己房间的乐器,挑了一支竹箫出门。
清晨的空气很好,尤其是高空,她踩着人家的阳台顶过去,每次都只是脚尖轻轻着力,人就像鸟儿一样飞了出去。
进了警察局内,她还没站直,背后就有警察出声了,“什么人?转身。”
傅青松拿起了竹箫,懒洋洋道:“不是捣乱的。”
空灵的箫声在警察局内响起,伴着鸟叫,荡涤了人的疲惫。这支竹箫是宋祁特意挑的,为了小青松好抓握,就选了个细长的,音调也就更高。
在里面打盹轮休的警员也醒了,打开窗帘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竟看到了仙人,他揉了揉眼睛,将窗户打开,人确实存在,声音也是真的。
守着宋祁的林园也醒了过来,发觉宋祁有了点反应,她往楼下一看,便要下楼去,林园只好跟着她下去。
宋祁几乎是飞奔到大厅门口,“青松——”
傅青松放下了竹箫,插进腰带里,朝她展开了怀抱,“老不死的。”
宋祁扑进傅青松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姐姐。”
这话听得傅青松心神一荡,她双手搂紧宋祁的腰,旱地拔葱似的,抱着她转圈,双腿都荡了起来。
宋祁倚在她肩上笑,“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身量还没有宋祁那样高,支撑不了多久,傅青松便将她放了下来,只不过腰还搂着,“你终于叫姐姐了啊。”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宋祁反复戳着傅青松的脸,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你不守信用,你害我被人打死,害我一个人生活,都饿瘦了。”
“我的错我的错。”听闻宋祁提起之前惨痛的经历,傅青松自责不已,她抚了抚宋祁的脸,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宋祁伸出五指,是邀请握手的姿势,“阿靖怎么没有来接我?”
“阿靖在家准备早餐呢。”
“早餐有我重要吗?”宋祁低着头,有些不开心。
“阿靖怕你饿肚子,所以去买早餐。”
“好吧。”
傅青松宠溺地勾了下她的鼻梁,“回家去,让阿靖给你好好解释。”
她们走得慢,路上有经过很多小摊,还有24小时便利店,宋祁看到有人在买冒冷气的东西,就伸手指了指,“想吃那个。”
“可是我没钱。”傅青松翻出宋祁兜里的手机,拉过宋祁的拇指将手机解锁了,打开了她的支付码。
宋祁好奇道:“这是什么?”
“交钱的。”傅青松给她买了个大头甜筒,支付的时候店员看了宋祁一眼,充满探究,“太上火了。”
出了便利店,傅青松把塑料壳摘了,纸也撕了一点,“不牵手了,你自己走。”
宋祁舔了一下,味道甜甜的,“像奶,冰冰的,你也吃吗?”
“我不吃,你慢慢舔。”
苏靖寒买了三份豆花粉丝回去,她还没踏进大门,就看到傅青松把最后一截脆皮放进了宋祁嘴里,“赶紧消灭罪证。”
苏靖寒冒出了头,“我看到了,冰淇淋。”
宋祁茫然地看向苏靖寒,下意识心虚,把纸张卷在了手里,“不认识冰淇淋。”
“放纵。”
“生病了嘛。”
三个人一起进了门,苏靖寒只把两份拿了出来,其他的都另外存放,“阿祁你过个半小时再吃,不然肚子会不舒服。”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苏靖寒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这个孩子气,“我哪里不喜欢你了?”
“你不去接我,现在还不让我吃饭。”
傅青松在旁边竖起了两根手指,(大概就两岁智商)
苏靖寒看懂了,点了点头,“吃完冷的吃热的,肚子会不舒服,我不愿意你不舒服,我会担心,懂吗?”
“胡说,冰冰的奶棒,舔一舔,在嘴里就热了。”
“可是吃早饭的时间还没到啊。”苏靖寒把三份粉丝都端走了,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我们三个都过半小时才能吃饭。”
现在她们是住在醉云轩里,苏靖寒就不打算去开医馆了,这两天就不营业,等宋祁慢慢好起来,醉云轩倒是正常开门,傅青松也有时间陪着。
苏靖寒找了部古早武侠动画片给宋祁看,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宋祁看着看着就转头,同苏靖寒道:“你饿不饿?不然你先吃饭?”
“我不饿。”
“这是你说的。”
粉丝过了半小时就凉了,苏靖寒将它们重新加热了才端出来,她拿了个小勺子塞进宋祁手里,“可以自己吃吗?”
宋祁一脸的你把我当傻子的模样,“我会用筷子。”
“滑滑的,不好夹。”苏靖寒又去拿了一双筷子出来,“呐,好好吃。”
宋祁吃过早饭后就去后院找了个台阶坐下,也不说话,只拿着小刀子在玩,小刀子在她手上像活了一样,从手心绕到了手背。
苏靖寒路过瞧见了,去拿了一把精致的装饰刀过来,走到宋祁面前蹲下,“阿祁,这个刀更好看,而且它更重,适合练习。”
宋祁放下手中小刀,把刀拿了过去,掂量了一下重量,“嗯。”
拿到了宋祁手中的真刀,苏靖寒赶紧离开,将刀子给收好。
宋祁一个人玩刀玩了快一个上午,苏靖寒在旁看着都累,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她的腿也没动过,一直坐着不会累吗?
到午间宋祁失了神,不小心刀尖划过了自己的手臂内侧,下一秒宋祁就用刀划了自己的掌心,一点伤口都没有。
感觉受到了欺骗,宋祁大喊道:“姐姐!有人欺负我!”
傅青松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到宋祁喊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怎么了?”
宋祁用手指着苏靖寒,生气道:“阿靖欺负我!”
“你怎么告状。”苏靖寒惊呼,她指了指宋祁,“是她玩刀,很危险。”
“哦。”傅青松了然,拿走了宋祁手上的刀放在地上,然后牵起了宋祁的手,“刀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玩火去。”
“诶,你别太纵着,容易养坏。”
“也就几天,不妨事。”
傅青松拿了火钳给她,让她坐在灶台前,“随便烧,火不要给我搞灭了就行。”
宋祁抬起头,笑眯眯的,夹出了一根木头,“如果把厨房烧了呢?”
傅青松握着她的手把木头塞了回去,“你看你媳妇理不理你,反正我是救不了你了。”
“哦——”宋祁夹了颗松果进去,她一直拿着火钳,把松果都烧均匀了,看它取到了火种她就莫名觉得开心,不厌其烦地往灶坑塞东西去烧。
傅青松看这酿酒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就从冰箱里拿了几颗小芋头,到后院去挖泥土,用水和了来包芋头。
“火钳给我一下。”
看她拿着黑乎乎的泥团进来,宋祁很听话地把火钳给了她,“你想烤什么?”
“你猜猜看。”傅青松把泥团塞进了灶坑最深处,温度够,也不会让它烤焦了。
宋祁比划了一下大小,“地瓜,马铃薯,芋头,鸡蛋。”
“你可真机灵,冰箱里但凡是圆的你都猜了一遍。”
傅青松不时会掀开看一下糯米的情况,觉得味道对了她就把酒缸用小推车运了过来,把糯米铲进了缸里。
她另外找了一个盆,把底下坚硬的锅巴完整地铲了下来,圆圆的,“别玩了,火让它自己熄灭,洗洗手来吃这个。”
宋祁很乖地去洗了手,还用纸巾擦了,这才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嚼,她吃了有几口之后,掰了一点递到傅青松嘴边,“你也吃。”
苏靖寒午餐时间就来厨房看了一下情况,结果就看到宋祁两手捧着一大块锅巴在咬,而傅青松在灶坑前倒腾着。
怎么看起来傅青松带娃很不靠谱?她走了过去,“早上吃冰,中午吃锅巴,你们专挑饮食禁忌吃是吧?”
宋祁又咬了一口,然后把锅巴塞到了苏靖寒手上,“给你吃。”
苏靖寒还没感动多久,就看到宋祁转而凑到傅青松跟前,开盲盒似的把泥壳给敲了,露出了里面的芋头,苏靖寒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敢情你给我锅巴是为了吃新的零食啊。”
宋祁先剥了一半的皮,也不管脏兮兮了,拿到了苏靖寒面前,“第一个给你。”
苏靖寒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你吃吧,这是青松给你开的专属小灶。”
傅青松抽了几张擦手纸,将残留在表皮的泥土都搓掉,拿了个小盘子装着,“这几个当午饭吃,就不会被说只吃零食误了正餐了。”
“嗯。”
苏靖寒点了下宋祁的额头,“嗯什么嗯,你们俩又背着我干坏事。”
“总比玩刀好。是吧,老不死的。”
“对。”
“你这是被一声“姐姐”冲昏了头脑,别宠得无法无天。”
傅青松笑着纠正道:“不止一声,老不死的,再叫一声。”
“姐姐。”
“诶。”傅青松笑眯眯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宋祁今天和人交流的兴趣不是很高,午饭时苏靖寒就特意蒸了一锅螃蟹,她一个人慢慢剥壳,也有得折腾了。
宋祁处理完第一只就抬起了头,把剔出来的肉都倒进苏靖寒碗里,“给你吃。”
“谢谢阿祁。”
宋祁又抓了一只在手里,低头处理起来。
傅青松自己先吃了几口饭,看宋祁一直都没吃东西,就帮她把芋头剥了皮,捣成泥状,她舀了一口直接喂到了宋祁唇边,一张口就能吃到。
宋祁几乎是把解剖螃蟹这件事当成了研究,她把肉都剔出来,剩下的壳还要组装完整,第二只的肉她也没自己吃,这次全都倒给了傅青松。
“你不饿吗?”傅青松道。
“不饿。”
趁着宋祁转头正面对着她,傅青松连喂了她两口芋头。
第三只、第四只……宋祁都是按照顺序分配,期间自己一口都没吃,饭还都是傅青松给喂的。
排骨汤是一直保温的,傅青松盛出来还是烫的,她也是吹了吹才送到宋祁唇边,等她张口喝下去。
宋祁不知不觉拿了桌上最后一只螃蟹,她剥完的时候发现分得不均匀,就在思考把螃蟹给谁。
她看了看,拿勺子蘸取酱料进碗里,搅拌了几下,自己吃了。
“下午要背书,可是兵书我怎么好像都背过了?”
第一次听人主动要求背书的,苏靖寒笑道:“你不会还给自己定了个计划吧?”
“师父说的,早上太阳小,要练功,下午太阳大,要读书,晚上要练书画。”
“你自己的书肯定你都看过了,下午看医书好了,你随便背一篇文章下来,如果是条文的话就背十条。”
“嗯,好。”
傅青松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头大,她翻身下了长椅,拉起了宋祁,“走,先替姐姐我尝一下酒。”
傅青松把宋祁拉到了地窖,有一批新酿的酒,她先从果酒开始,舀了小半杯给宋祁,“你试试好不好喝,不会辣,你相信我。”
宋祁不疑有他,仰头喝下,不仅不会辣喉咙,还很舒服。
“什么感觉?香不香?甜的还是涩的?”
“很香,甜甜的,是葡萄味。”
傅青松也尝了一口,领她到另一缸前面,“这个试试,久违的竹叶青。”
宋祁先闻了味道,把小半杯给喝了,顿觉心胸一凉,“像冰过的酒。”
“味道呢?”
“闻起来有味,喝起来只有酒味,凉凉的。”
“这个,梨花落,怎么样?”
“辣辣的。”
“忘情,试试。”
“啊,好辣啊,不好喝。”
“招牌逍遥游。”
“软绵绵的,像云。”
在傅青松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宋祁成功喝醉,步伐都乱了,“逍遥游,好奇妙啊,像醉了一样。”
傅青松笑着扶住了她,“醉了就睡觉。”
她们上楼免不了路过大堂,于是就被苏靖寒看见了,苏靖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早上吃冰,中午吃上火的,下午喝酒,三条禁忌,没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
“你怎么像师兄一样唠叨,想吃就吃,管那么多干什么。”傅青松低头看了怀中的宋祁一眼,“你也是,除了背书就是练功,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点都不像我。”
“你骂我。”宋祁委委屈屈道。
“不骂你不骂你,阿祁可乖了。”
宋祁不大清醒了,红红的脸蛋在傅青松肩头蹭着,“姐姐做坏事,灌我酒。”
苏靖寒意味深长地看向傅青松,“罪魁祸首。”
傅青松低下头问道:“竹叶青舒不舒服?”
“嗯,舒服。”
“梨花落香不香?”
“香。”
“葡萄酒甜不甜?”
“甜——”
傅青松挑眉看了苏靖寒一眼,(看,她很享受。)
“俩酒鬼。”
“好香啊。”
宋祁将脸窝在傅青松颈间,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语,两人俱是一愣。
“老不死的?”
宋祁握紧了她的肩,忽然就咬了下去。
“嘶——”
傅青松顿住了脚步,苏靖寒上前就要分开她们,傅青松连连阻止,“你先别碰。”
傅青松捏了捏她的后颈,“松开好不好?”
宋祁舔了舔,这才放开她,“是甜的诶。”
傅青松佯装微怒,道:“谁告诉你很甜的?”
“咬过啊。”宋祁甜甜地笑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她轻轻晃了晃脑袋,“你不生气的,上次你说的。”
“可是我疼啊。”傅青松撇了撇嘴。
“不咬了,不咬。”宋祁保证性地摇了摇头,“你不要生气。”
“你再喊一声姐姐。”
“姐姐,不生气。”
“乖。”
总算是成功把人扶回了房间,傅青松弯着腰让她坐下,“鞋子自己踢掉。”
宋祁照做了,鞋子都踢远了,自己躺了下来,傅青松给她垫高了枕头,“躺着吧,午睡。”
“你不陪我吗?”
宋祁直勾勾看着,傅青松想了下自己的伤,拒绝了她的请求,“我还有事,你一个人睡,等会阿靖来陪你。”
“好吧。”
傅青松下了楼,走去医馆,苏靖寒留了个小门给她,“过来吧。”
傅青松歪着头,松了松自己衣领,让苏靖寒给自己上药。
苏靖寒光是碘伏棉球就用了好多,“下次不该这么纵容,晕过去就不会再想咬人了。”
“嘶——”傅青松缓了一下,“不好拒绝啊。”
苏靖寒消毒了一下创面,这才贴了纱布上去,“这下好了,要留疤了。”
“没事,做姐姐也要有一点代价。”
“谁家姐姐做成你这样,我要是你的话,她咬一次我就拍晕一次。”
“谁叫我心软呢,那一双兔子眼这么看着我,还真不忍心,而且不是挺乖的吗,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甜了。”
苏靖寒无奈摇了摇头,“你啊,自诩风流潇洒,几声姐姐就叫得你找不着北。”
“我骄傲,你不懂。”
“是,我不懂。就你这样,咬一口,叫一声姐姐,什么气都消了,往后她又做错事,只会说姐姐来抵赖,这可不好。”
“我记得每次咬了之后都正常了不是?”傅青松笑了笑,“要是她清醒了还叫姐姐,那我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