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下来,在沈轻的助力下,司马姜离拿到二等彩头,是个上等点翠钗环,好是好,奈何她们来得晚,虽是二等,已经是旁人想而不得的彩头了,只不过不是司马姜离想要的,索性她就把这个钗环赠予沈轻,沈轻觉得不适合自己,几番推让之下这钗环就到了沈佳手里。
“司马姜离。”清河郡主喊住她。
“你赢得是不是太胜之不武了。”清河郡主适才明明看见是沈轻在一旁指点的司马姜离,苦耐规则里没有说不能要他人帮忙。
司马姜离对她的挑衅没兴趣,瞟一眼后不再搭理她,只跟沈轻接着有说有笑,清河郡主感受到无视而恼怒,加大音量,“司马姜离,本郡主跟你说话呢。”
司马姜离烦道,“又怎么了,我的郡主,我又碍着你什么事了?能不能少来沾边。”
何静初跟着清河郡主身后,指着沈轻帮着说话,“方才若不是她,你能拿到英国公夫人的点翠钗环,这么珍贵的首饰,你说送转手就送了,未免也太不把国公夫人放眼里了吧。”
司马姜离把沈轻护在身后,与她上前辩解:“夫人既然要把这钗环拿出来给我们这些小辈逗乐,那便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你当谁都与你,你们一样,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吗?这钗环既然是我赢得的,那便是有我的本事,怎么,不服的话你也去赢一个好了,方才也不是没给你们机会,你们自个儿猜不着便罢,还不许人家猜着,这又是什么道理。”
司马姜离话里字字嘲弄,堵得何静初说不出话,气急败坏。
清河郡主还是揪着不放,视线落在后面的沈轻身上:“若不是她,你当真以为你能赢得了?”
“就是,分明是仗着姓沈的在你后面指点,你才胜之不武的。”何静初也道。
“那怎么办,我们关系好,不分彼此,轻儿赢就是我赢,我赢就是轻儿赢,要不你们也找一个人来帮你们猜呀,先生都夸我猜得好,不对,轻儿猜的好,钗环我也拿了,你们不会要抢吧。”司马姜离说。
“上次水仙阁那翡翠镯子,我们先看上了,你们也要抢,怎么什么都要抢呢,莫不是别人的东西用着比较舒服。”
“你......”
司马姜离打掉何静初指过来的手,“你什么你,我警告你们,少来招惹我,若惹恼了我,高低给你们一顿鞭子吃。”
几人的针锋相对不免引来围观,沈轻见状拉了拉司马姜离,“阿离姐姐,走吧,口舌之争最是无用。”
清河郡主一阵冷笑:“哼,装得还真是清高,姓沈的,别以为萧长凌现在受了陛下重用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我最看不惯你又当又立的那副清高样。”
清河郡主说的很难听,沈轻却不想与她计较,司马姜离明白沈轻意思,也忍着没回头骂回去,沈佳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萧屿已经是正二品大将军,自己妹妹怎么就被几个娇小姐给辱了去,“郡主此言差矣,几位小姐对我们咄咄逼人,若真是因为喜欢这钗环而不得,那便把这钗环赠予郡主,就当一笑泯恩仇了。”
司马姜离不乐意给她们,转头从沈佳手里拿回钗环,把钗环稳稳当当地插入沈佳发髻里,说:“二妹妹,这就不是钗环的事,你不懂,别理就是。”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们郡主说话,郡主要什么首饰没有,用得着你来做好人。”
“看吧,我就说不用理。”司马姜离对她们很是鄙夷。
何静初嘴上仍不饶人,“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蛇虫鼠蚁都能出席这样的寿宴了,也不回家照照镜子。”
沈轻侧了身正对二人,缓缓走到清河郡主面前,凑近耳畔不疾不徐轻声道:“到底是因何要处处针对于我,今日不过是我们女儿家起了口角,郡主也莫要拿我家将军说事,我自知未得罪过你,若是郡主心里认为我身世低微不配为伍,我也不曾想过要与你们成为一丘之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干,犯不上咬着不放。”
“若是因着这钗环,我姐姐已经愿意让给你们,你们又不要,难不成还是因着将军娶我一事,郡主觉得是我抢了你的姻缘,还对我怀恨在心,那我属实没法子,你知道的,我身份低微,人微言轻不愿意又能怎么办,是长凌要的我,好在长凌是良配,对我还算真心,事事对我偏听偏信都由着我,想必郡主也听来不少吧。”
这只有二人能听到的话,是沈轻的挑衅和炫耀,也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反击,她本是不屑的,只怪清河郡主几次三番招惹,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沈轻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揭露着清河郡主内心的不堪,这无疑是激怒清河郡主的推子,清河郡主脸都青了,咬着后槽牙,奈何沈轻却云淡清风一抹笑,笑里在别人看来是如沐春风,于清河郡主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因为婚事才对沈轻心怀恨意,而司马姜离不过只是没把她放眼里的惹人嫌。故而每次见着沈轻心底都有莫名的恨意,在她看来萧屿那公之于众高调示爱的放浪行径,是她自己梦寐以求想得来的,在沈轻这里却是轻而易举还不加以珍重。
更让人可恨可恼。
清河郡主想说话却被沈轻方才那些话堵得死死的说不出来,只能嘴角隐忍抽动,恰好这时端着热茶的小侍女从一旁经过,清河郡主眼疾手快地拿起茶盏里的茶便朝沈轻泼过去,沈轻闪躲不急,热茶正冲她右下颌和脖子之处,众人见状赶忙上前阻拦,司马姜离推开清河郡主吼道。
“你疯了,林素婉!!”
热茶接触过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司马姜离紧张问道:“疼吗?”又问了自家贴身侍女,“莲衣,你可有带烫伤膏。”
莲衣和白露还有沈佳都怔了,摇着头,“这,这出来也没想过要备烫伤膏啊。”
宁昭然也闻声而来,快速扫过现场便已猜到几分,处事不慌,有条不紊道,“春意兴起,诗意潸然,自古文人多辩驳,想必是方才对猜字谜还有些讨教,讨论过激起了口角,这是国公夫人寿宴,诸位也别围着了。”
众人这才慢慢散去,宁昭然悄无声息地站到两方中间,对着清河郡主道:“郡主,我方才一直寻您呢,我娘今日得了些好料子说要送到您府上,又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想着借着今日同你约个时间一起讨教做些时兴的春衣,”宁昭然使眼色让自己侍女把清河郡主扶下去,“到那边等我一会,稍后咱们再细细商议。”
清河郡主也是心急失神了,她知道那杯茶有多烫,就当她拿起时已然感受到热度,若是泼出去了烫伤是必然的,那时她失去了理智,泼出去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轻,那是你自找的。”清河郡主留下话便走了。
宁昭然查看了沈轻的伤势:“夫人,郡主鲁莽是她的不对,眼下不是论对错的时候,处理烫伤要紧,夫人的衣裳也湿了,让人送您去偏房换身干净衣裳,司马大小姐,我那有烫伤膏,待会给您送过去。”
司马姜离对宁昭然很客气:“多谢宁二小姐了。”
沈轻也点头致谢,她方才还以为能躲过去,早知道就不用脸接了,用手挡一下也是好的,她担心的不是怕自己毁容,第一反应是回去若是被萧屿瞧见,该怎么解释。
沈轻重新换了衣裳后又用冰块敷了半个时辰才有所缓解,烫伤发红那块好了很多,再上点烫伤膏,脖子上的还能用衣领遮住一些,不大明显,下颌处的就遮不住了。不过好在已经想好了说辞,跟白露通了口供,萧屿若是问起她自然能应对。
回府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萧屿因着军务没去宴会,晚膳过后才回来的,回来时身上还带着浓浓药味。
梨园大门先是绝影跑进来,身后再跟着萧屿,绝影一回院中就朝自己水盆去喝了半盆水,想来绝影今日差事办的不容易。
萧屿刚上阶,就被丫鬟拦下:“将军,夫人在里边沐浴。”
“知道了。”萧屿没在意右脚即将踏入门槛,丫鬟又忍不住拦下,“白露姐姐也在,要不将军稍后再进去吧。”
这是什么事,自个房里,自己夫人,沐浴就沐浴吧,也不是不能看,有什么不能进,但还是耐着性子。
“怎么了?”
“夫人说若是将军回来了,就让您在外边等上一等。”
萧屿虽不知道缘由,倒也照做了,等了一刻钟,白露从里屋端着盘子出来。
“将军。夫人刚沐好浴,您可以进去了。”
萧屿没说话,直直往里走,见沈轻穿着中衣从净室出来,身上还挂着热气。
“怎么把我拦外边了。”萧屿淡淡道。
沈轻想解释来着,萧屿就瞧见她脖子处的红痕,想去碰又怕弄疼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沈轻洋装镇定,说:“无碍,只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口。”
“什么虫子咬得长这样。”
“就,就是......国公府宴会设在花园里,这春日蚊虫多,一个不留意就惹上了,不碍事的。”
“那用过药没,我叫惊蛰给你调配些消炎止痒的药,过两日便好了。”
“不用了,已经让白露给我上过药了。”
“就是这事把我拦在门外的?”萧屿有些记仇。
沈轻点头默认了。
“下次上药我来,不用她。”
***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聊城。”徐府书房内,摔杯置碗,争吵不休。
徐少言眼睛猩红,攥紧拳头,“父亲,这是我想做的事,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不需要您给我安排,您规划的路还是给大哥吧。”
“竖子,当初六部重整时,我就要你去户部,吏部都好,你非要在工部我最后也由着你了,在祁都好好待着,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你,整天跟高家那小子还有萧长凌鬼混我也不管你,跑去聊城做什么?”徐伯远恨铁不成钢地训着徐少言。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您能不能不要干涉我,我去聊城怎么了,聊城苦寒多灾,正因如此我去看过,所以决定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聊城百姓的生活条件,百姓风餐露宿,顶着风沙走石过活,这不是大祁脚下该有的民生。”徐少言言辞恳恳,铁了心要去。
“这么多年都解决不了的事,怎么你去了就行了?你当你自己是大罗神仙吗?”徐伯远恼着说,“我徐家就你一个嫡子,去聊城开荒种植,你以为当真是这么好干的,干不好百姓哀声怨道,我看你拿什么跟皇上交代,这诺大的徐府兴盛百年,怎可无人继承。”
“大哥不也是父亲的儿子,我志不在此,父亲另选他人吧,大哥与父亲最像,定能不负您所望。”
“竖子,堂堂徐国公府怎可由庶子掌家,这事我不同意,你哪也别想去。”
“父亲怕是晚了,圣旨已下,前往聊城的官员三日后便出发,我已请命,圣旨上就有我的名字,我若不去,那就是抗旨。”徐少言从容道,聊城他是必然要去的,前些日子萧屿同他说了南水西引一事,他觉得可行,不过以他对西北地势了解,这水大可从云城调去,只是需要的人力物力庞大,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要前期有成效,后期再投入,往后聊城干旱也可得以缓解至少无需每年入冬便面临灾情。
“你也学会先斩后奏了,那还来与我说什么,滚,滚出去。”
徐伯远被气得不行,他把所以期望都放在这个嫡子身上,奈何儿子与他不是一条心就罢了,还偏偏要远离都城,去哪里不好,在聊城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他这朝廷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可不是让他去聊城历练的。
思及此,他越想越怒,可圣旨已下,已无能无力,徐家现在正直圣恩,徐贵妃在后宫独揽大权,三皇子也几次三番得到皇上赞许,太子虽立,但凭太子资质,若想继承大统怕是没那么顺利,只要徐家背地里筹谋,三皇子是可依附之人。
但是朝中局势来看,以钟元辅,司马良冀,平承候为首的,都是皇上多年来的君臣之情,这些都是拥护太子的,如今新贵萧屿中立,行事谨慎,也不拉帮结派,除了一些酒肉朋友,与朝廷官员并无利益相送,若能得到他的支持,那就相当于有了整个疆北作为倚靠,面对各党势力层出不穷的局面,萧屿无疑是各世家想要拉拢的对象。
徐少言见父亲怒火中烧,既谁也不让步,那就耗着,总之三日后他定然是要走的。也不好再说话,退出书房,大哥徐少忠一直在放门外候着。
徐少言见到他,恭敬道,“大哥,您找父亲有事?”
徐少忠点头嗯一声。
徐少言缓和语气,“父亲因我的事还在气头上,劳烦大哥替小弟劝解一二。”
徐少忠拍了拍他肩膀,“无事,我同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