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潇潇,祁军附着寒霜在雪地里潜伏一夜,祁军掐准荆州城内夜里换防的时间,与鸱鸢里应外合,冲破城门,萧屿一马当先,身后白色战甲冲破城池。
大祁军旗在风中摇曳,将士们士气不减,仿佛听到了胜利的号角,从天而降的进攻对羌芜来说是始料未及的,乘风踏着寒风,萧屿挥着重影剑,战袍肃穆,身后跟着两千精锐直抵边屠努军帐。
等他们反应过来消息传到羌芜营帐之内时,祁军队马蹄已经踏过他们尸体,冲入营地,边屠努抄起弯刀,在烈焰火光中,寻找着萧屿的身影,他用沙哑的嗓音嘶吼着:“萧屿!!”
一声厉吼,萧屿锁定边屠努,那是一匹沙漠里的雄狮,萧屿驻马回缰,回应着这头雄狮的挑衅,“边屠努,我给过你机会了。”
边屠努不甘心地盯着萧屿,“我还是太低估你来,萧屿。”
萧屿坐在马背之上俯视着他,“你能利用裴易给你传递军情,就不许我用同样的方式还给你么?”
边屠努轻蔑的笑声里也是自嘲,“哈哈哈哈哈,那你未免发现得太晚了些,你入了城又能如何?”
不认输这是他最后的尊严,萧屿的夜袭对边屠努军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在羌芜毫无防备时,破了城门直捣军营,那就是瓮中捉鳖了,且看这鳖能扑腾到几时。
“我要你的血祭我大祁死去的将士们。”萧屿眼神凶狠,那是带着征服的狠决。
边屠努抽刀,飞身越过小兵,弯道直刺乘风,欲要将马背上的人打落,萧屿剑柄拍在马肚,乘风疾驰而出,他翻身正面迎击,边屠努弯刀落空,插在雪地,萧屿见状迅速握紧重影剑,弓步前踏,微蹲右腿朝边屠努横扫而去,边屠努也迅速防御,弯刀刀背挡住萧屿扫来的腿部,腿部撞击刀背后没有顿足,再次腾空而起,二人在两军厮杀中,专心对峙。
上一次大燕山,萧屿没与他打痛快,这一次要真刀真枪地与他战一场。
弯刀和重影剑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擦出火花,不分上下,而在此时一个羌芜小兵被逼退到萧屿身后,扫视一周后没有犹豫挥刀就朝萧屿手臂砍去,萧屿正要迎击边屠努砍下来的一刀,无暇分身,腾不出手再去阻挡小兵砍下来的刀。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重影剑重重承击边屠努的弯刀,弯刀正朝他脖颈砍下,重影剑接下那一击后才再次擦出火星,萧屿抬起右腿重重朝他胸部撞击,边屠努被他的力量镇退两步,嘴角溢出鲜血,他的力量大到窒息,就连这头沙漠的雄狮也感到震撼。
奈何萧屿后背还是结实到受了小兵砍下的一刀,刀刃划破铠甲,剌过里衣,顿时热血染湿后背。
他吃痛地咬着牙,朝身后的小兵奋力一击,重影剑砍断小兵头颅,边屠努此时血液亢奋到极点,再次朝萧屿进攻,萧屿也仿佛忘记背部的伤,刀和剑挥得越来越快,在受伤的萧屿面前,边屠努占不到一丝便宜,萧屿逮住机会将他的弯刀打落,边屠努失去了武器,只能用手攻。
萧屿左臂抵挡进攻,一个翻身右手擒着边屠努的脖颈,那是能徒手拧断巴彦格头颅的臂力,如今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拧断边屠努的脖颈吗?
显然边屠努没有给他机会,他手指用力向他后背的伤口抓去,萧屿受伤的背部仿若被边屠努撕裂,痛击心脏,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但拧着边屠努脖颈的臂力却丝毫不减,边屠努感受到脖颈传来的撕裂,只能放弃进攻萧屿的背后,手抽回腰间想拿出腰间的短刃。
这动作,萧屿太熟悉了,他发誓,不会再中第二次。
萧屿松开右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边屠努手中短刃,二话不说果决如他,短刃穿入边屠努腹部。
“还给你!”萧屿嘶吼着。
边屠努腹部受伤,行动缓慢,想去捡落在地上的弯刀反击,就在拿起弯刀转身砍向萧屿时,萧屿手中的重影剑已然落在他脖颈之上,血淋淋的头颅滚落雪地,鲜血四溅,喷涌在军旗之上,顿时军旗和大地的白雪染成一片红,萧屿抬头望去,荆州城内早已龙血玄黄,流血浮丘,无数白骨露野,将士们还在不断进攻,越战越勇,随着边屠努的战死,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呜鸣。
那是羌芜的语言。
“大将军死了!!!”
还在奋死抵抗地士兵听到此声,纷纷停下手中刀剑,朝大将军营地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无比的黑甲俊朗少年,手上提着一个头颅,定睛一看正是边屠努的头颅。
羌芜士兵见此纷纷放下武器不再抵挡。
“边屠努已死,羌芜已败。”
战鼓擂声响彻荆州城,那落在羌芜手里三十年的国土,从此刻起再次插入汉人的军旗。
“阿屿,我们守在这里,不止是守着疆北一片天地,我要你记住,犯我汉人者,虽远必诛。”这是萧明风从前对萧屿说过的话,想必父亲也未曾想过,会有一天他能在西北收回大祁失去的疆土。
“寸土必争,保我山河。”
“寸土必争,保我山河。”
将士们喊的不是哪个将军的功劳,喊的是寸土不让的民族大义。
少年站在万人的仰望中,发上落满雪花,鲜血从他浓密的睫毛滴落,那是边屠努的血,此刻的他犹如那日拿回巴彦格头颅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时他眼里只有仇恨和不甘,此时他眼里没有这两样东西,从那双深邃的眸底看到的是荣耀和欲望。
那是想要将整个西北都收入囊中的欲望,那是他初尝战果的滋味,此刻的他像一只征服大漠的枭主,眼里全是欲望和凶狠,让人不敢靠近,看着他的士兵们不敢上前,那是一动就能把所有人撕碎的修罗王。
荆州已拿下,可以顺利班师回朝了,但他想,他想得更多,他想深入大漠,以征掠者的身份再次踏回这片土地,他想要征服的欲望在此刻被捅穿了如同一个无底洞,那是让人沉陷的欲望。
战争赢了,暂时赢了。
“主子,赢了。”
萧屿在尘起的呼喊下清醒,他站在高台上朝人群望去,天边黎明破晓,日头照着荆州城墙,城墙上飘摇的都是大祁的旗帜,覆上一层金辉,在这场为时半年的厮杀博弈中,经过无数血液的流洒终是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望着祁都的方向微微一笑,松了口气,可以回去了,曾经讨厌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跋山涉水都要回去的地方,只因那里有个人等着他回去呢。
在大雪将至时,祁军拿下荆州,军队在城内修整了五日,但荆州现下情况不可一日无主,事急从权,萧屿决定让聂风先驻兵荆州,重建守备军,而聊城虽没了两位主将,但城内依然还有其他能堪当大任的将领,暂替主将之位,把聂风留在荆州,只要聂风守住了荆州,那么聊城便可一世无忧,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大军可以班师回朝了,将士们顶着大雪往祁都赶,许是打了胜仗,又临近年关,都想家人了。
将军也不例外,可天不随人愿,过了聊城,幽州大雪纷飞,大雪堵塞了官道无法行军。
羌芜大战结束,萧屿带领的祁军凯旋,已是年底,捷报早已传回了祁都,龙颜大悦,百官称赞,等着凯旋后封赏设宴。
大军最快也要年后正月初十前回到,萧屿已经思念成疾了,整日念叨着沈轻,祁都寄来的家书他看了又看,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倒背如流,可是家书依然被他保管的好好的。
再不回去时七和尘起都要被他念烦了,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人,下了战场,自己关在帐内读者沈轻的书信,就仿若是一只等着奖赏的狼崽。
他命尘起和柳如是随大军随行回都,自己带着时七先赶着回来了,朝上兵部尚书呈报了战况及军队回都行程。
封显云坐在高位俯视百官,声音洪亮:“好啊好啊,不愧是萧明风的儿子,战无不胜,乃我大祁之福啊。”
沈轻刚从瑶光寺祈福回来,又是一个冬天,祁都的雪比去年的大,白露拍净了落在她身上的雪说道:“这天是真冷啊,不知将军年前是否能回来。”
沈轻语气有些担忧:“往年战事都是秋后就歇了,今年怎么还没消息,荆州也是苦寒之地,不知将军……”
沈轻话没说完,惊蛰便推了门进来,被冻坏了的她来不及说话,先在火炉旁烤了火,等暖和了些才道:“夫人,主子的捷报来了,大军年后便回。”
“真的?”
“是真的,夫人。大军年后才抵达祁都。”惊蛰再次强调了军队回来的时间。
沈轻脸上的笑容没了一半,喃喃道:“年后才到啊,那这个年只能我们自己过了。”说完扯出一丝笑意。
这是他们成婚后,也是她在萧府过的第一个年。
惊蛰见她失落,便又补了一句:“时七来信说了,主子没有随大军一起回,过几天就到祁都了,年前能赶回来。”
白露听她说话大喘气,害夫人担心半天,敲了敲惊蛰脑袋:“惊蛰!!说话不要只说一半。”敲完她还不解气,把自己冻的通红的手伸在惊蛰脖子上,惊蛰武功高强,有心要躲白露是碰都碰不到她的,但是她没有,任由白露跟她闹。
沈轻看着两人闹得欢快,笑笑也不阻挠,她心里算着时间,萧屿若是快马加鞭回来也要五六天,但是她还是低估萧屿了,思妻心切,他三天不眠不休,跑累了在驿站歇了会,喂饱了马继续赶程,没有住夜。
第三天未时便入了城,时七先传了信给惊蛰,萧屿没有回府得先去宫里复命,直到戌时才走出皇宫。复完职,皇帝与他一顿寒暄后才让他回了府,让他在府里休息一日,第二日再上朝,封赏和功宴等年后大军回来再一起办。
沈轻得了惊蛰的消息,便领着白露和惊蛰去了宫门外等人,之前萧屿因为自己没有给他亲手做一双靴子和她闹脾气,如今出征这么久,凯旋若是自己没有去迎他不知道是不是又得闹一阵子了。
况且她也是想早些见到他的。
不到酉时就在宫门候着,昨夜祁都下了场大雪,萧屿从宣城赶来,越临近祁都雪下的越大,他顶着大雪在夜里跑了一夜,官道上的积雪越来越深,马跑的也越吃力,不然今日辰时就能入城了。祁都城内的雪还没来得及化,沈轻已在城墙下候了一个多时辰,手脚都要冻僵了,白露要她回马车上等,她不愿意。
她想萧屿一出宫门就能看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右滑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