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晚迷惑地望向石牢里，看着那一群玩家或坐或躺无所事事地呆着，其中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点精神的，还是那个瞪了晚晚的。
唔，还在瞪。
“你们......不想出来嘛？”
硬是耗了一整天、明明昨晚就跟尤里大人联系上了、但大人非要等这小鬼、根本没办法说动大人的短发男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杀意，硬是挤出来了一个笑——虽然他这狞笑还不如不笑。
你看，小朋友就被吓了一跳：“呃，晚晚，晚晚可以先救你们出来，再拿通讯道具的，我们可以，嗯......”他想了想，终于想起了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我们可以进行友好谈判！”
“你想要通讯道具？”短发男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笑容的可怕，正了正表情，走上前去说道，“没问题啊，你先往后面去一点。”
小天晚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茫然地听从他的指挥，离开石栏往后游了游。
就在他还在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时，只听前方的石栏“咔擦”一声，随后整幅画面都一滞，下一秒，一排排石栏都化成了齑粉。
小天晚惊住了，小天晚木住了，小天晚耷拉下来了。
对噢，他们还有其他道具的。虽然晚晚也可以直接把这些石栏拍断，但他们根本用不上晚晚帮忙。
小天晚显然是被这个事实打击的不行——主要是因为充当英雄的机会被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但他们也可以让晚晚来的嘛！
可惜，没有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愣愣地旁观劫狱事件发展——噢，现在该叫越狱事件了。
短发男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齑粉，对身后招了招手：“走了。”
他的队友们负责带上还在闭着眼正与中转站中的尤里沟通的白袍神使，一同向顶端的结界缺口游去。
小天晚鼓了鼓脸，不高兴地跟上。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说话算话，不要忘记给晚晚通讯道具啦。
他坠在后面，刚好跟被两名人类带着的神使一前一后。
“你又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前面开路的人类跟大鱼打架的小天晚惊得一抖。
“尤里大人！”
“尤里大人您醒了！我们现在正在离开地牢，出了这层结界就到外面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尤里大人？”
小天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那群一手还在跟大鱼搏斗，一脚还在不停扑腾的人类玩家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扭头跟白袍神使搭话。
但神使却并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人。
他抬了抬手，身旁的两人会意地放开了他的手臂，他随之独自潜游在了水中。
眨眼间，小天晚就发现他来到了自己面前，伸出了手。
“唔，你想......”
正想发问的小天晚却猛然止住了话音，那双手触到了他的身体，完完整整覆在了尾巴尖那处缺失的鳞片之上。
一股暖融融的痒意自那处升起，又伴随着舒服到让龙想翻过身敞开肚皮的揉捏力度，小天晚差点没有把尾巴勾上去。
还好在尾巴尖勾上那双手的前一秒，突如其来猛然增多的大鱼惊得人类玩家们破口大骂，顺便惊醒了沉浸在“被撸毛”中的小天晚。
咦？今天大鱼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尤里大人！出现意外情况！我们要立刻立刻这里！”
神使向头顶逐渐闭合的结界看了一眼，收回了手：“天晚，出去后再继续拔除。”
拔除？这是什么意思呀？他不是在给晚晚疗伤嘛。
说完便拉着他向上游去。不知道用了什么道具，竟还比拥有一条尾巴的小人鱼游得快些。
小天晚几乎是一路被扯出了结界，扯得手腕都疼了。
他已经不想挣扎了，这个神使的力气好大的。哼，明明只不过是个人类。
蹭着最后的一圈小小缺口，他们一下穿出了结界，来到了海沟之上。
就在小天晚动了动手腕，打算跟他说可以松开晚晚了的时候，身旁的人类却猛地将他扯向了身后。
“唔......？”
小天晚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准备回身跟人理论的时候，却突然被滚烫的鲜血溅上了脸颊。
“尤里大人！！”
发生了......什么？
小天晚迟钝地回头，余光里看见了一柄沾染着嫣红鲜血的三角石叉。
它锋利的尖头带着不致人于死地不罢休的凶残，深深嵌入了身旁人的心脏，从伤口边缘处溢出的血染红了柔软的白袍。
在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减弱的同时，天晚越过慢慢下沉的白色人影，看见了那头飘扬的红色卷发。
“——莉兹？”
红发小人鱼手中持着石叉，另一只手中正握着天晚熟悉的留音海螺。
“你看起来......好像很意外？”
她声音颤抖，四散的红发遮住了脸，小天晚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解释，但却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等不到回答的红发小人鱼冷嗤一声，甩手将手中另一支三角叉扔了出去，砸散了向她攻来的一群人类，又猛地靠近他。
她抬眼直直地盯着黑发人鱼，一甩尾巴卷起沉落的人类尸体，抬手“哧”地一声，将那染满鲜血的三角叉拔了出来。
“叛徒！”她将石叉架在了小天晚脖颈上，恶狠狠地瞪他，“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从两天前你就开始不对劲了！你以为我没发现我的海螺不见了吗，居然还敢来找我录音？！”
小天晚被头边冲天的血腥气闷得完全喘不过气来，奋力甩动尾巴推开了她。
“晚晚不是叛徒！晚晚本来就不是......！”他险而又险地止住了话音。虽然不知道对副本里的npc透露来历会有什么后果，但就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暴露了晚晚肯定会很倒霉的！
呃，虽然现在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但没关系！只要跟那群人类玩家借一个可以消除记忆的道具就可以了！
找到了解决办法的小天晚立刻向人类玩家的方向游去，但后面的红发小人鱼却完全不想放过他。
“喂！本来就不是什么？！你说啊！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同伴吗！！”莉兹紧紧缀在他身后，“区区一群人类饵食，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
小天晚本来还在左闪右躲、上游下坠，试图离开她的噪声攻击范围，不想与她正面冲突，却没想到那边的喊声忽地戛然而止。
他回头一看，正好看见红发小人鱼被一张巨网笼了进去。
“艹！该死的小崽子，抓住了没！”
“捕到了！！”
人类玩家们完全没有在意两只小人鱼打打闹闹的“捉迷藏”，一下就射出了捕猎网，轻易打断了两人的你追我赶。
唔，那个好像是也网过晚晚的东西。
小天晚松了一口气。
可以不用再被莉兹追着打真是太好啦，虽然晚晚绝对能打赢她，但......对于她来说，觉得晚晚做的不对也可以理解啦——就是杀掉了一个人这点不太好。而且那个白袍的大人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小天晚向那边游去，打算跟人类玩家们借一个记忆消除类道具，却在即将到达那儿时，看见其中一个人类对她举起了刀。
“不要......！”
小天晚摆动尾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游了过去，险险撞开了那个举刀的人类。
“不可以杀她的！晚晚还要回去的见艾尔哥哥呀！莉兹死掉的话，晚晚就回不去了！”小天晚挡在了她的面前，小手张开，仿佛这样就能拦住面前这群拥有一堆未知道具的玩家一样。
短发男脸上肌肉一抽，话都不说就想上前推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却没想到狠狠一推——没推动。
“......晚晚？”
被网住不得动弹的红发小人鱼似乎此刻才稍稍平静了点，注意到了拦在她面前的黑发小人鱼的自称，她慢慢地说：“你，叫晚晚？”
小天晚一呆，顿时感觉身后爬上了一股寒意，赶忙对还在推他的人类说道：“借晚晚一个道具叭，可以消除记忆的，可以嘛？”
短发男推得手疼，倒是被疼痛唤回了点理智，此时震惊地看向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什么？她杀了我们的人！一个npc，”他指了指那红发人鱼，又指了指下面，代表已经不知道沉哪儿去了的白袍人类，难以置信地骂道，”他妈的一个npc，杀了我们的神使！你还想让我放过她？！”
直面他合理质疑的小天晚：“......”他只能眨了眨眼。
“行，行，先不谈你有病......”短发男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改口道，“先不谈她杀了我们的神使，副本里的怪物可都是积分点，宰一个就是一笔积分。你居然想放跑一个这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积分，你脑袋进水了？！”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攻击了这小崽的智商。
小天晚被他劈头盖脸却有理有据地骂了一顿，委屈得不行，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张了张口，想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讲一遍，可是又想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类玩家确实不需要顾及晚晚的需要——反正他们已经逃出来了。
这样一想，小朋友顿时更深觉孤立无援的委屈了。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却发现捕网中的红发小人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全身都在颤抖。
她低着头，被阴影遮住了神情，从嗓子里挤出了声音：“‘副本’......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