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元气满满的韦一航同学兜里揣着俩热腾腾的肉包子闪现在两位好朋友面前，献宝似地掏出包子一人分一个，“这我妈新研制的茄子大肉包，保准吃不出茄子味儿。”

他说话总是加个儿化音，像吹出去的五彩斑斓的泡泡，莫名让人觉得快乐。

“谢谢阿姨，正好我早上没吃。”高远咬了一大口，对韦妈妈的手艺举起大拇指夸赞。

见状，韦一航同学特别臭屁的表示，“我妈可厉害了，拿手绝活多着呢。明天周六，去我家吧，我妈说了要给你们露一手。”

宝延下意识拒绝：“不了，上午要补课。”说完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去杨老师那里了，不免觉得有些对不住杨老师。

“补课？”韦一航眼珠子滴溜溜转，“郝老师也没说啊，你要去课外班啊？没关系，你下课直接来，我俩先在家等你就成。”

高远看见宝延低落的情绪，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韦一航，眼神示意宝延糟糕的状态。

韦一航没get到高远的意思，反而对他发出邀请：“晚上一块留下来听郝老师讲课吧，然后咱们一块去加餐。”

“我就算了，没兴趣。”高远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默默转身屏蔽了同桌的邀请。

韦妈妈对孩子们的到访格外重视，不仅大早上六点就跑去菜市场买菜，还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韦爸爸看不下去，笑着打趣：“你这怎么跟儿媳妇要来家里一样？孩子们知道了会有压力的，放宽心，用我们最真诚的态度就行了，哎呦我的锅~！”

“你还说我呢，我看你比我更紧张。”韦妈妈看自家老公一蹦三跳去厨房抢救汤底的匆忙样喜笑颜开。

抢救汤底成功的韦爸爸乐得哼起小曲：“平常心~平常心~”

韦一航领高远进门的时候韦妈妈一见到这个乖巧问好的小孩立马母爱泛滥，热情招呼高远就坐，拿来许多零食水果让韦一航端去房间里一块吃。

送完水果便迫不及待拉着韦爸爸去厨房说小话，“哎哟我看这孩子真可爱，瘦瘦高高的，声音又乖，叫阿姨的时候可好听了，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韦爸爸也乐呵呵表示：“那你干脆认人家当干儿子呗，多好啊，俩儿子围着你转。”

“我看行。”韦妈妈用身体轻撞了老公一下，开心之余不忘提醒，“火大了，关小点别糊了。”

高远对韦爸爸韦妈妈的热情有些手足无措，拘谨中带着不安，他很久没有被这样热切关注过了。直到进了韦一航房间他才松了口气，坐到书桌前掏出水杯灌了一大口。

韦一航也是头一次带朋友回家，高兴地不知道该拿什么招待朋友便将书柜里的漫画书一股脑翻出来堆到高远面前，豪气道：“随便看，我这里最不缺漫画书了，你要不喜欢我还有地理杂志、旅行周刊，应有尽有。”

高远笑笑，觉得自己松气松早了。

见他对漫画书的兴趣不大韦一航就带着高远参观自己房间，絮絮叨叨介绍：“这一罐子千纸鹤是小团子在转院之前送给我的，我俩在一个病房待了三个月呢，关系可好了，我老给她糖吃。”

提及医院，在高远的记忆中只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和爸妈急匆匆的脚步，他对那里称不上喜欢。

“这个是小军给的，他玩泥巴特别厉害，给我捏了个小人，但有点裂了。”韦一航用指腹细细摩挲只能依稀辨认的小泥人眼里全是遗憾，他记起自己还没有给小军过生日，明明约定好要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高远随着他的介绍打量着整个房间，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都是基本的家具。只有书柜上乱糟糟地堆着一堆东西，从韦一航的话语中不难猜出这些都是他的朋友们所赠送的美好祝愿。

在礼物围堆的中间摆放着一张韦一航与华清医科大校牌的合照，高远忍不住拿起相框小心翼翼摸着华清医科大几个字，“你想当医生？”

“对啊。”韦一航不假思索回答，“我这条命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回来的，当然要发挥最大价值喽，更何况我的小伙伴们还等我驾七彩祥云去找他们呢。”

记忆中的人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高远微微湿了眼眶，望着照片上的校门喃喃自语：“真是个不错的愿望。”

书桌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有好几个地方已经贴上了小星星，韦一航兴奋地指给高远看，“华清医科大就在这儿，高远，你想去哪儿啊？”

“我？”高远摇摇头，不确定道：“没想好呢，看情况吧。几点了，怎么宝延还没到？”

谎称补课的宝延一直在补习班楼下徘徊，他困于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囚牢，一边苦苦挣扎一边又自暴自弃。

被他撕碎的参赛申请表后来又重新打印了一份放在书包最里面，每次想要填写时总会想起那扇他无法推开的门和父母冷漠的眼睛。

另一边，郝楠再次来找杨易想多了解了解过去的宝延时发现了在楼下独自坐着的本人，他买了两杯饮料走过去，而宝延也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班主任，于是郝老师先一步解释道：“我来这边交流下经验，正好看见你在。”

宝延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他知道杨易可能去找郝楠说了他的事情。

“郝老师，我还有课先走了。”宝延站起身想走被郝楠一把拽住，听他说：“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挺远的。”

“没关系，我有车。”

见拒绝不了宝延泄气般重新坐下，捏着那瓶饮料低声问道：“杨老师是不是去找过您了？”

“嗯，只是关心一下你为什么不参加竞赛。”郝楠承认的很干脆，继续说道：“我看了你这段时间的数学成绩，很明显你没有认真去做，听杨老师说你以前很热爱数学，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吗？”

“没什么，提前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及时止损而已。”

宝延语气淡淡，听不出喜乐。

“是那扇门吗？”郝楠偏头看向宝延，见他神情有所松动便劝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也有自己热爱的事情，我也同样。其实你很清楚站在门前就想去推门的冲动，只不过你在害怕推开后没有达到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索性就不继续往前走了。”

“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加深你内心的焦虑和恐慌。”说罢郝楠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杨易给他出的数学题。他递给宝延，拜托道：“昨天有同学问我一道题，我没解出来，杨老师呢时间也比较忙，只能麻烦你来帮我解一下了。”

宝延大致看了一眼题目觉得眼熟，刚想掏出笔解算被郝老师按住，他看向宝延迷茫的眼神用令人心安的语气说道：“不着急，你慢慢解，多给自己点耐心，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宝延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四个字，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年多的漠视，骤然被人所认同心里竟然生出一股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