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但那一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
后来她撩撩头发,
“好了,干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擦,你快回去,该查寝了。”
说着就拉着我胳膊把我转了半圈从后面推着我往外走,动作行云流水,我脑子仿佛还没从圈里转出来,突然被打断总觉得还有什么忘说,于是停下转身,结果她正推着没料到我转身,随着惯性眼看就要往前扑到地上,我一把捞起她环住,无奈宿舍太小周转不开,这瞬间又发生太快,我带着两个人重量后背撞上了上铺把杆,硌得我龇牙咧嘴的,也幸好我是她垫背的,不然换她这弱身板,撞上得散架。
就只是硌得慌倒不碍事,郑宛吓得脸都白了,作势要掀我衣服检查后背,我哭笑不得。不过也确实快熄灯了,她见我没事就又催我走,我这才又想起了我要说什么,
“你刚才到我宿舍找我什么事?”她没回答我呢。
她看起来还是不太乐意回答我这个问题,眼睛也不看我,只是手指在门上抠了抠,我等了一会儿准备说算了那回头再说的,结果刚要开口只见她飞快瞄我一眼丢下句“等等”就跑了,我往楼道瞅了一眼暂时没有宿管的身影,转回头眼前就黑了,这下真熄灯了。暗叹口气继续等。很快她宿舍有道光慢慢近了,郑宛举着支小手电过来,接着我的手就被牵起往前走,
她说,
“对不起啊都熄灯了,我送你下楼。”
手电的光不强烈,但足够我俩看清台阶。她的侧脸映着微光,黑暗中一切都模糊但她的眉眼很清晰,我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温度,觉得那泛着绿光阴森森的紧急出口牌子都温柔起来。
到我寝室门口,她递给我一个小盒子说“晚安”,然后就打着小手电回去了。
盒子里是枚素戒,银的,简单干净,没有任何装饰纹路。我试了试刚好戴在无名指。我把它放回盒子,那天晚上想了很久。
我知道送戒指是什么意思。
我们……她当真了吗?
后来几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有意无意躲着她,舍友疑惑问我可我只能摇头。她偶尔会趁下课来找我,毕竟我们都在一栋楼上课,她在楼上只要下个楼就好,很近。于是我就经常趁着下课往厕所跑,或者去操场闲逛到上课再回来,但这不是个办法。正好,班主任叫我去了办公室。
她让我拿新一周考勤表,还有学委的班会记录也一并捎走。我接过来顺带瞟了一眼班主任低头正在写的东西,是教案,旁边还有厚厚一沓,只见她眉毛皱着边写边叹气,我忍着没笑,全班都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写这种东西,班主任讲课很随性,最讨厌照本宣科和搞形式主义,虽然不被校领导认可,但我们班成绩摆在那,也不好发难。像这种枯燥的教案她最头疼。
我脑子一转起了个心思。
然后接下来小半个月我有了个名正言顺躲郑宛的理由——抄教案。
班主任满心以为我懂事有眼力见,感动得恨不得给整个办公室的老师跟前儿夸我。有次六班老师过来开玩笑,我们班主任跟他聊起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扯到了张洋身上,问我最近没有再被打扰啥的吧,我尴尬地摇摇头,他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怕影响到我学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尽管告诉他什么的。我们班主任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有几次放学时在走廊班任见过张洋几次,知道张洋在等我放学,好似还说过他几句,知道我绝对没那意思就没太管,并且我成绩稳定,也就没有提过。
中午放学,她们要去餐厅二楼吃那家米线,我不太饿,而且,二楼经常偶遇郑宛,于是我决定不去餐厅了,一个人先回了宿舍想着回去随便吃点就行,路过楼下超市还顺手捎了袋水果,我丝毫不知她们三个全都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掩嘴偷乐着目送我回宿舍。
到门口掏钥匙拧了一下惊讶发现门没锁,第一反应是早上谁最后忘锁门了,无奈摇摇头,开门进去放下袋子刚要在门后换拖鞋突然听见屋里面有动静,我心里一惊还以为进贼了忙过去,结果就看到了郑宛,她懒懒地斜靠着我桌子睨着我,像等了一会儿的样子。我看着她的脸愣了一下,接着头嗡地一声,下意识想去摸门把手,心想我现在退出去装作啥也没见到是不是有点晚。
郑宛慢慢直起身朝我走过来,我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阵发虚。她一步步走近,我不自觉一点点后退,不过很快,我后背已经抵上了门退无可退,她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我俩鞋尖都碰上了她才没有再靠近。
她离我太近了,近得我可以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慌张的脸,近得我可以细数她的睫毛,近得我满鼻子都是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好闻的、跟往常一样的香。可偏偏郑宛的脸色阴沉着像酝着风暴,我感觉宿舍温度都冷了下来。
“说,为什么躲我?”
我无话可说。
“写教案那么好玩吗?今天要不是我过来,都不知道你居然宁愿饿着不吃饭都要躲着我!”
我咬着唇恨不得化成一缕烟穿门而出。半晌我们对视着谁也没说话,终于是她轻轻叹了一声,稍退开了一点距离,别开了眼神。
我们两个……女生。
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呢?我想她懂我意思。
“许诺周,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张洋?是不是你讨厌我了?你知道我很害怕吗!”
她说的每个字都仿佛利刃,先挟过她自己,又带着她的鲜血刺入我。我感受得到她流淌着的疼。甚至尾音哽咽着,我嗓子眼的痒渡到了心口,紧跟着抽疼了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抱了她。
她把额头抵在我肩膀。
渐渐地,我感觉到我肩膀一片温热,我慌忙低头去看她,突然腰上一紧她把头埋到我颈窝,没让我看她。颈上湿湿热热,我心里酸酸胀胀。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她,我只是……我不知道。
后来她拉着我下楼吃了饭,神色如常,只是吃得不多,比平时更少了一点。她也不看我,整顿饭也没说几句话,等我们吃完饭餐厅已经几乎没多少人了,
再后来,她站在我们那层楼梯口对我说,
“以后不用再躲着我,你好好吃饭,不许再饿着不吃。”
说完转身上了楼,我一个人在原地站着看着她背影慢慢消失在楼梯转角,我没有叫住她、没有追上去。我感觉得到她慢慢离开的、消失的不仅仅是背影。
那天后,一切恢复如常,我的确不用再躲着她,她没再主动来找过我,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课间操、升国旗、或是在食堂我都没再见过她。
轲谨说,小时候玩捉迷藏,郑宛是最厉害的。只要她想躲,那谁也别想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诺周开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