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当然没让她再把我送回校,不过也没应她的提议跟她回家,而是折中,住在了她小区对面的酒店。
第二天,我在她楼下等她上学,等了好久,本来想上去敲门,突然发现不知道她住几楼。后来没等到她,我就一个人回了学校。
早自习下课我去她班里看她来了没,她班同学说没来,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我说服自己回去等而不是一个冲动去她小区找她。猜测她可能睡懒觉没起床,可能第一节课就来了。
于是我就又等了一节课,早上第一节是英语,我一个单词没听进去,下课铃一响就失态地站起身,当着还没讲完课的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推门而出。
我到了她班,那同学又看到了我,我还没开口便已经回答了我,没来。
我开始慌了,一个接一个猜测闯进我的脑子,越发可怕。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了一阵,我转头找江烁求助。毕竟他要比我更先知道郑宛回来的事,说不定有办法联系到她。
幸运的是,我找对了人,江烁确实有她的联系方式。
但那串号码,我并不陌生。
正是两年前变成空号的那个手机号。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用了回来。
于是,我又一次拨出去了那个号码,听着“嘟--”的长音,我的呼吸也跟着伸长。接着,我听到了电话被接起,
“许诺。”
我的呼吸戛然而止。眼眶热起来。
好一会儿,我问她怎么没来上课,她说她有些不舒服,请了假。我问她哪里不舒服了,联想到了昨晚跟她在她楼下淋雪,我悔得想穿越回去抽我自己。她说没大事,就有点困,我叫她别乱动好好睡觉,电话挂了我就去了老头子办公室请假,请完犹豫了一下顺带回班把书和卷子带上出了校门。
在她小区门口买了些药还有早餐,小区门卫大叔昨晚见过我就帮我开了门,然后我又愣在了她楼下。我又忘记问她住几楼了。
拿着手机正犹豫着,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我接起,然后就听着她带着笑的声音问我是不是来找她了,我说是,她问我是不是已经到了,我说是,然后她说让我站着别动,她来接我。
我本来觉得她不舒服不如直接告诉我门牌号我自己去的,但是她没给我犹豫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我盯着脚边的积雪,强迫自己不去把眼睛粘在电梯出口。
她来得很快,只披着一件长长的羽绒服,里面是睡衣。我看着她小跑过来,拖鞋里面光着脚,我就往里迎了几步。冰天雪地,又生着病,不好好穿衣服还光着脚,我真的不想理她。
我看着她到了我面前,把下意识的拥抱克制而生硬地转为替我拎过手上的袋子。
但很快,我没工夫难过,我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
我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她说有点发烧。
果然。
她住在十七楼,我跟着她进了门。她拿了拖鞋给我,不是那种一次性的,而是跟她脚上的一样款式的、除了颜色不一样的、家居拖鞋。
然后她问我吃饭了没,我说给她买了一些,
“我问你吃了没?”
“没。”
“你买了几份?”
“两份。”
“嗯~”
我看着她眉毛拧了又松,然后抿了笑转身去了厨房,心里跟着她紧了又松,幸好买了两份。
她拿过来碗筷,我们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看得出来她是强打的精神,吃完饭我就让她去躺着。收拾完我才想起了药,然后找到了水杯,倒了杯水,不得不敲响了她的卧室门。其实她根本就没关门。
她已经睡着了,我靠着门有点犹豫,还没等我退出去她就醒了。我连忙问她有没有吃药,她捏着被角冲我摇了摇头,没拉窗帘昏暗的房间里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她可爱极了。
我没开灯,端着药走过去蹲在她床边,把药递给她,她坐起来乖乖得把药接过去,连看也不看一口吞掉,我又把水递给她,她也乖乖得接过,小口小口把药冲下去。全程都很乖,我忍着没有去摸她的头发,忍得心里痒痒的。她喝完拿着杯子看着我,也不把空杯子还给我,就那样看着我,在昏暗的房间里,我们看着彼此,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蹲着干嘛?”
好问题。
一般来讲,没有换睡衣我不会上床,这方面算是一点洁癖。而且……这是她的床。
“我……衣服脏。”说完我就想咬舌自尽。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尴尬,我伸手接过了她的空杯子,“还烧吗?要不要再量一下?”
“没有体温计。”
我也没买。我以为她有。我犹豫着要不要马上下去买一支。然后,她牵起了我的手,放到了她额头上。
热的。
我收回了手去给她拿退烧药,刚走到门口,听她说,
“那你要不要换睡衣?”
我……我我又不睡觉我换什么睡衣?我说衣服脏又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了。”
我重新给她倒了水,拿了退烧药。她接过又是乖乖地一饮而尽。这回她开了一盏床头灯,就着柔和的光,我没有再蹲着,也没敢再看她。我站在床边等着她吃完药,收拾出去。
她喝完水依旧没有把杯子还给我,她放在了床头柜上,我刚要伸手去拿,她牵住了我的手,使了一点点力道,我顺着她坐在了她床边。
“我又不嫌你。只是你不热吗,要不要先换睡衣?”
说起来,我还真就有些热,房间地暖很足。只是……
她掀开被子起身,打开衣柜拿出了一套睡衣,跟她的又是一样款式,除了颜色。我低头看了一眼我们的拖鞋。她把衣服递给我,
“我没穿过。”
后来我还是换了。
衣服我穿正好,明显比她的大了一号。
我抿抿唇,看了一眼她床上成双成对的枕头,还有刚刚倒水时就发现的成双成对的杯子、碗筷。我一边强制着自己不要乱想,一边又确实在胡思乱想。然后我还问出了嘴,
“你是一个人住吗?”
问完我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漩涡,周围安静地让我那个漩涡漩得我耳朵疼,我不知道我是在害怕她的回答,还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我知道她听我问完一直在看着我,我余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不敢去看。
“嗯。买给你的。都是。”
嘭~
我的漩涡炸开了烟花。
“我困了。”
我带上了她的房门,走去了客厅。
买给我的~
我把包里的卷子和书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余光又瞥到了脚上的拖鞋。
买给我的。
茶几反光的镜面上,我看到了自己不值钱的笑。
然后,我收敛了一些,抬起了头,下一秒愣在原地。
沙发对面影视墙是一整墙的照片和明信片。
我站起身走过去,那些照片我太熟悉了。那之中,有些曾出现在育才内网、有些曾出现在我爸爸邮箱里、有些曾被贴在市一高公告牌。而另外一些、更好看的一些照片底片只有我和她有。它们被统统贴上了这面墙。
除了这些照片,还有我也很熟悉的明信片。是我收到过的、小姑寄来的、一模一样的明信片。不同的是,我的是空白的,而这里的每一张都写上了长长短短的话。
“许诺,我讨厌撕腰。今天好想你。”
“许诺,今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还打了雷,我一个人练功被困到了教室,我想起你了,你那时还停电了,想来比我还惨一点,然后我就不害怕了。今天好想你。”
“许诺,带我去伦敦。这些景色我都想去看看。今天好想你。”
“许诺,祝我成功!今天好想你。”
“许诺,小姑说你不太好,我不想忍了,我想你。很想。”
“许诺。兔子可爱吗?今天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诺周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