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过去后,天慢慢热起来。
我没想到的是,平凡的某一天,小姑来了。
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她说她放了年假回国玩几天。咱也不知道她咋那么爽,也不知道半拉叉的年中放的哪门子年假。但英国怎么放假关我屁事,小姑远道而来当然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于是我就趁着周末带着小姑在市里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她甚是开明的给我请了晚自习和周一的早自习,虽说她不请我自己平时也很少上的……
晚上小姑带着我去蹦迪,平时那些地方有门禁不让我进,跟着小姑我一路畅通无阻,小姑比我想象的更开明,我对小姑的好感度蹭蹭蹭飙升。
看着舞池里嗨得唯我独尊的小姑,我喝着小饮料瑟瑟发抖,我就是这时接到的言的电话,因为太吵我就躲进卫生间才勉强听清她的声音。她问我在哪,我报了店的名字,我说完她就挂了。连嗯也没有,比往常更冷了一点。
后来,言又打了过来,只说了两个字,“出来”,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楚。我本想跟小姑说一声,但找了一圈没找到小姑,我就先出去了。
言站在门口的路灯下,脸色很黑,前所未有的黑,是生了气的那种。她见到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凶,以前除了给我讲题,没见过她一口气讲这么多字。
这种反常让我不由得联想到我断片的那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心有余悸、惊弓之鸟。我等她凶完了、凶累了,问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吭声了,又。
我没指望她真的告诉我,但趁着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继续问她,
“为什么给我压查寝的事,为什么敢接我的水,为什么看我和学姐吃饭就转身就走,为什么担心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虽然我知道答案。
她把头低了下去,不看我。半天,她说,
“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脸红透了。
我听到了答案,但是只觉得心里头一点也没有好一点,压着的石头更重了。
我说对不起,不可以。接着她就哭了。
我不敢劝,伸手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她回学校。结果她抹着泪让司机走了,然后接着哭,越哭越厉害,旁若无人地哭。我手足无措。
我不该的事情太多了,怪我。
我感激她,保护她,我拿她当唯一的朋友,向她取暖,可以当她是妹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感情。
她抽噎着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我既然能喜欢人了,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为什么可以是学姐。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喝醉断片那次跟她说了什么,可我确实,也许再也没办法喜欢谁了。她说学姐,我和学姐更不可能。且不说人家有男朋友,就算学姐是弯的我们也不会有关系,有些人认识第一眼就知道不可能喜欢。
我说我送她回学校,她拒绝,站在原地慢慢止住了泪,情绪稳定了之后“唰”地转身就走。我犹豫了一下跟上她,跟到公交站,亲眼见她上了车之后才往回走。
刚过完马路,发现小姑就站在我们刚刚站过的路灯下正等着我。那天我和小姑住在了酒店,我们聊了一整夜。
我和言的话她全都听到了,也好省得我再复述一遍。我问小姑怎么看,很意外小姑竟然直接说no,她不喜欢言。
小姑很少评价别人,更少这样直接表达喜恶,我能不意外吗,我太好奇了。可是她却没有正面回答我,还把话题岔开问起我的学习。比起其他事情,她似乎更在意我的成绩。这一点也是以前没有过的。
不过也是,以前我的成绩从来不用家里人操心,不像如今。想必小姑是听说了,这才过问我的成绩。提到我的学习,小姑正色,语气是严肃甚至是严厉。那天晚上她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让我好好学习,她说我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到时候别被成绩耽误了大好的未来。
这些话我自己当然明白,可我已经听腻了。
我学不进去,只要一往班里坐我就犯困,心闷。除了物理课我还能听一听,其他的课我也无能为力,听课尚且如此,更别提做卷子,简直是酷刑。
天气越来越热,班里更待不下去,好不容易才忍到了放暑假,小姑要我去找她玩,可我哪也不想去,最后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待了整个假期。
我的暑假和别的同学不太一样,其实学校正常放假拖到了八月份,各种补课为了备战升高三,提前营造紧张的高考氛围。我是一节补课没去上,跟着人家高一准时放的暑假。
妈妈全力支持,她还希望我出去旅旅游什么的。我只想窝在家。
小姑也没再强求,她会偶尔给我寄一些小礼物,其实也不算“偶尔”,挺经常的。有明信片、有原著书、有零食、有化妆品、有精致的饰品、有毛绒公仔、有好看的植物标本,五花八门啥都有,我很喜欢,甚至有次给我寄了一箱洋酒。
结果小姑就被我爸爸一个电话打过去熊了一顿,那箱酒也被锁到了爸爸的酒柜,我眼巴巴看着一口喝不到。
我放了假就没再出去喝过酒,烟也抽的少了。
我跟胡一一、安安都通过电话,安安离得远回不来,一一是去旅游了,以前的朋友相聚一次终于是难了。
而轲谨,我们没有联系过,她骂我的那通电话是最后一次联系,从那算起已经两年了多了。胡一一说轲谨在育才挺好的,好像还当班长什么的,挺好的就好。
市一高放假晚、开学早,我拖到九月一日跟着高一一起开学,不是说不舍得回学校,而是我讨厌这种没用的勤奋。
假期不是假期、开学又开得跟赶着投胎似的,干脆不放呗,偏又假惺惺口口声声一切为了学生。如果真的关心,不如先做到把空调大方开它一夏天。
我们这一开学便是应届生了,整个年级的气氛都大不一样,有的班还贴上了高考倒计时,花样百出,实验班倒是都按兵不动。
我没再经常逃课,可是也没学。我睡觉,很能睡,跟暑假没睡过觉似的。
有天晚自习,江烁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逃课没,我说我在班里,以为他又是当卧底来查岗的就没在意。后来放学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又问我跑了没,我没好气说没就给他挂了。我甚至还觉着我没跑都对不起他的卧底任务。但我已经是个成熟的许诺周了,我说了没跑就不会跑。
例行放学一支烟之后,我就下了天台回宿舍,路过操场,那天操场上人很多,本来我想绕路避开人群走的,但慢慢的听到了一点点音乐声,周围的同学纷纷往操场中央靠过去,我以为是有社团在搞节目,以前也有过,见怪不怪。
我没什么兴趣凑热闹,又走了几步,那边声音大了一点,是在弹吉他,我瞄了一眼,人气还挺高,操场围得一圈一圈人。我当然看不见里面是何方神圣在演节目,不过弹的歌有些耳熟。
正猜着是什么歌,身后两个女生激动着边往那边走边嘀咕“是不是陈粒来了?”
我噗嗤笑出声,接着听到了传来的第一句,
“你背对着山河一步步走向我~”
我的脚步一顿,再也笑不出来。
原来,她唱这首比我好听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