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诗客曾经刻下的恐惧,对万屿唯情绪的动摇,当然不可能比得上系草的死。
明明邬敌已经答应了自己,要帮万屿唯陈述。
但真的讲到这个话题时,万屿唯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了。
“系草的字写得比我好看多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就用检测仪检验吧。但结果肯定和我们说的一样。”
说完,万屿唯重新藏回邬敌身后,像是重新趴回巢窝的小动物。
但城北诗客的表情,已经揭露了事实。
他整张脸都灰败了,嘴唇抖了抖,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坦白:
“确实是那样,这张纸条是我用道具写的……但、但我是有原因的!”
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大家都在等待城北诗客自己解释。
猜到、也确认到了这一点,城北诗客咽了下口水,开始沉声为自己辩白。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
“我要死了。我知道,我今晚肯定会被‘狼’杀死的!我想引起你们的注意,才会伪造这样的纸条。不然没人会相信我、没人!”
在城北诗客语无伦次进行解释时,沙拉酱拽住了他,以免他逃脱。
邬敌和海盗都移了一下站位,不动声色地堵住了他逃走的道路。
信息,绝对是重要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城北诗客透露的信息,将成为线索的关键点。
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他是要害别人还是要帮别人。
听到城北诗客的讲述,海盗的第一反应,便是在狼人杀游戏中的一个超级热词:
“……你的意思是,这个副本存在着‘预言家’?”
在前几天,很多玩家都怀疑过:
既然这个副本是狼人杀的变形,那是否也会存在狼人杀规则中的神职?
预言家、女巫、猎人……
虽然只有六个车厢,但狼人杀的规则与体系那么繁复,其中也存在着人数为六的神职局。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玩家们总算能彻底结束无头苍蝇般的搜查,安心而有条理地进入狼人杀的游戏模式。
这会颠覆整个副本的生态,确认这个信息,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前几天,在用餐车厢聚集的时候,不是一直有人询问和呼吁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宣布自己是预言家?”
海盗不解地问城北诗客。
城北诗客却冷笑了一声,像是嘲讽:
“说出来,然后等着直接被狼杀吗?我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经过刚刚激烈而用力的咆哮,城北诗客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些,他静下心来,认真地其他四人说: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车厢的NPC就向我们暗示:放在柜子某格里的物件算是丢了,我们可以随便拿。我去调查了那个格子,发现里面有副奇怪的、一片空白的卡牌。”
万屿唯正咀嚼着听到的文字,努力将每一字背后的信息都挖掘出来。
听到某个词时,万屿唯顿了一下。
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关注别的问题:
“你是几号车厢的?”
“是五号,是那个总是单独吃饭的男NPC。”
A5车厢……万屿唯记得本子上的描述:
【总是吹嘘自己工作的普信男】
按照城北诗客的说法:在这辆特殊的列车上,这个NPC,属于“预言家”阵营、或者拥有让玩家成为“预言家”的道具吗?
万屿唯暂时还不知道答案。
而自称是“预言家”的城北诗客,还在继续说:
“我实验了很久,终于发现——”
万屿唯却打断了他:
“卡牌有几张?”
虽然害怕城北诗客,但有重要的结论需要于现在得出,万屿唯尽可能快速而突然地提问。
当然,城北诗客不敢拒绝回答。他忌惮着邬敌。
回忆了半秒后,城北诗客这才放心地回答:
“应该是五张。”
万屿唯却接着问:
“……卡牌是什么颜色?”
城北诗客又回忆了一秒,犹豫着回答:
“白、白色吧?”
……这样吗?
得出了结论后,万屿唯不再说话了。
城北诗客迅速完美地做出了回答,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反应。
刚刚的问题看起来无关紧要。在对提问者目的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城北诗客显得局促起来。
确定万屿唯问完了,邬敌向城北诗客催促道:
“继续说。”
在邬敌面前,城北诗客显得格外乖巧,立刻照做:
“反正,我实验了几天之后发现:熄灯入睡前,如果在卡牌上写下人名,那卡牌第二天就会显示一个结果。结果会揭示明天晚上,这个人会不会死。”
沙拉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这规则很奇怪啊,真的是预言家吗?”
正统的预言家,揭示的会是名字对应的身份,而不会是对未来死亡的预知。
“为什么会提前知道狼要杀谁?狼的对象必须是提前决定的吗?而且神职的身份,是靠自发寻找道具、而不是由车厢分配的吗?”
海盗同样感到迷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目前来说,我没办法相信你。除非你把道具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被众人质疑后,城北诗客明显地焦虑起来,试图为自己辩解。
但他却坚决地拒绝了海盗的这个提议:
“不、不行,我的道具……我的道具已经用完了。”
据城北诗客所说,代表着“预言家”能力的卡牌,每天使用的次数不限。
现在五张卡牌全部用完,城北诗客已经没有了预言的能力。
海盗沉重地叹着气:
“你的说辞依然是不可证的啊。”
与此同时,A3车厢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万屿唯:……这个车厢里到底有几个人啊。
这一次走出来的人,是名为猫耳的3号NPC,那个带着奇怪猫耳耳捂的男人。
他看着走廊上的玩家,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NPC的声音一点也不粗鲁,甚至算得上是轻柔。
但语气总是非常奇怪,就像是劣质的AI模拟人类,而发出的情感不当的声音。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万屿唯的心头,而邬敌、沙拉酱与海盗也都不太自在。
万屿唯将头抵在邬敌背后,不愿意看那副耳捂到底是什么模样。
之前在用餐车厢开导宠爱的时候,他们已经得知:
猫耳头上的耳捂,是以一只名为“小爱”的猫为原材料,才制作而成的。
城北诗客当时并不在场,似乎并不知道这个血腥的事实。
城北诗客情绪自然地向猫耳打了个招呼,趁机离开,快步回到了自己的A5车厢。
见万屿唯没有要阻止的动作,邬敌便放他走了。
猫耳唇线颤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低声道:
“你们在玩霸凌吗?我也要玩。谁是被霸凌的?”
奇怪的狂热,黏腻的态度,猥琐的举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猫耳都不像个正常人。
但关于莎莎那奇怪复杂的三人组,他是唯一一个做出过主动行径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信息突破口的NPC。
……得问他才行。
关于莎莎和阿碾的关系,如果到最后都得不到答案,会被宠爱惩罚的。
曾经,万屿唯没有太在意这种与NPC的承诺,才会让朋友担心到贸然行事。
这是万屿唯的错误,得改正……他已经反省过了,他必须得更积极、更主动、更勇敢。
万屿唯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却听到那古怪黏腻的轻柔嗓音在自己耳根边响起:
“啊,是你吗?被霸凌的人是你吗?”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被残酷对待的猫的尸体,近在咫尺。
猫耳用右手拽着自己的左边耳朵,做着这样奇怪的动作,微蹲下身,凑近在万屿唯身边。
万屿唯被吓得眼前一黑,手忙脚乱地往后退,眼角都沁出一点泪光。
邬敌扶稳了万屿唯,警惕而探究地看向猫耳。
察觉了邬敌对万屿唯的保护,猫耳遗憾地说:
“……好像不是啊。算了。下次玩霸凌的话,可以叫我啊。”
以这么一句奇怪阴森的话语作结尾,他无声地笑起来。
猫耳的身体都因为剧烈大笑的动作而摇晃,就这样走向了用餐车厢。
万屿唯惊惧犹存地看着他的背影,从这个角度看,才能发现他一直用手揪着耳捂上的毛。
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像是要拔下一根般使着劲,但每一次都没有拔下。
神经质般的动作。
“真恶心。”沙拉酱咂舌。
海盗深有同感地点头。
邬敌正在检查万屿唯的状态。
她忧心这个NPC的接触会带来生理上的伤害。
“没事的,他应该只是性格古怪,不至于特殊到那种程度。”
万屿唯半是安慰她,半是准备分析:
“但这个NPC,真的很难办……”
猫耳的那副态度,既恶心古怪,又自说自话,看起来完全没办法正常对话。
再说,光是万屿唯所确定的,猫耳已经做过两次的“惊人”之举了。
一是将小爱做成了耳捂,二是当众将食物撒在莎莎头顶。
“如果不是NPC,我肯定会绕着他走。但偏偏非常有调查他的必要。这种设计就是所谓的副本恶意吧。”
海盗耸了耸肩。
之前的话题全部告一段落,沙拉酱这才开始关注、万屿唯与邬敌出现于这里的事实。
她了然道:
“神中神和大姐头,你们也是要来A3车厢调查吧?我们正好刚调查过。”
她好像还想跟万屿唯交代什么,但有几个玩家从隔壁A2车厢出来,向沙拉酱他们亲热地打招呼。
好像是之前在一起的那几个玩家,应该是与他们俩关系很亲近的朋友。
“沙拉酱、海盗!下面一起呗?”有个玩家提议。
被朋友邀请的两人匆然作别,与朋友们勾肩搭背、热热闹闹地离开了。
A3车厢门口的这处走廊,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万屿唯和邬敌终于走进了A3车厢,开始调查这个属于猫耳、同时也是邬敌刷新所在的车厢。
车厢里没有任何活人。
“……这个车厢也有玩家去世了啊。”
刚一进门,万屿唯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血的味道弥漫在这片空间,让他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那具尸体似乎是被毒死的,遗留的表情狰狞而痛苦,脸色奇异。
万屿唯不自在地侧过头,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调查门边的储物柜。
储物柜这个家具,是A1车厢没有的。
有点像学生宿舍里会配置的那种柜子,没有上锁。
把手搭在柜门把手上的时候,万屿唯心里倏忽闪过一点警觉。
——血的味道,是不是更浓了?
头脑困惑地思考这一点时,身体已经更快地拉开了柜门。
而在下一瞬间,强烈的反胃感直接让他干呕出声。
在狭窄的柜子里,塞着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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