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是那个地窖,白衍醒过来,发觉女人还抱着他,就这个姿势熟睡。
白衍随之一动女人被惊醒,她摸了白衍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他从女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想告诉她你认错了,突如其来一声尖叫把白衍吓个激灵,看过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老人,发出尖叫的是之前那个胖女人,她在用指甲刮着土墙,脚边一动不动地躺着个孩子。
白衍眼神阴晦难懂,他发觉这个孩子和那些躺在地上的老人一样没有呼吸,接着就听到胖女人崩溃大喊,“受不了了!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没一会儿,她用鲜血淋漓的手抱起脚边的孩子,柔情似水地笑着,“宝儿,等等娘,等等娘…”说完一头撞在墙上……
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有人受不了崩溃,也有人活活饿死,地窖像个死人窟,活人寥寥无几。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紧紧抱着他问。
“白衍,水自在行中。”
“白衍,白衍,真好听。”女人抬头望着这小小的地方,又转回眼神深深地望着他,“回去吧,再这么烧下去会烧坏的。”
女人留恋地望向白衍,像是通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和我女儿真的好像。”
女儿?
“我走了,您怎么办?”
她只是摇头,“这只是一段过去,结局早已注定,不是吗?”
“……若她还活着,未来,说不定在很久以后的未来,我能有幸见到您的女儿,夫人就没什么想对她说的?”
“是啊。”,女人笑了,“如果真的可以…拜托了…她今年十六…名字……”
“十八?”欤紧张地看着白衍,“然后呢?”
“然后……身体莫名其妙开始透明,视线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离开了?”
“应该是。”白衍不满抱怨道,“而且在那里面待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搞清楚我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这也太糗了吧!
“船上那东西。”欤突然说道,而后从储物袋中翻出个巴掌大的木盒,眼看着白衍就要将盒子打开,却被他一把摁住。
“没事的,若是有危险,那这个盒子应该早就被云叔丢了。”白衍摆摆手。
打开盒子,里面就是棵普普通通的草,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可能就是它的三片黑叶子蜷了一片。
“这个我认识。”白衍告诉欤,“叫槿梦,时光溯回,一叶一梦,生长在魔妖边界山上,千年一株,因过于稀有,所以记载上只有这些。”
“就是因为这个,你回到了过去?”
“看来应该是这样。”
白衍思虑片刻,又凑到欤身边好奇问道:“小欤你就不心动吗?一个可以回到过去的机会。”
啪一声,木盒骤然被合上,冷冰冰的声音传进白衍耳朵。
“可遇不可求!”白衍还在教唆着。
“首先,这个东西本身是否安全我们未知;其次,进出时间都不受控制也很难保证自身安全;最后,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说完看着白衍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进,于是快速别过头……
许久,欤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到来。
“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我可得好好记得。”白衍没心没肺,“咱们快走吧,天黑了还在这林子转悠不太安全。”
走的时候还嫌欤太慢,非要拽着他,欤偷瞄被拽着的手,又悄悄瞅着前面像是在竞走的妖,踌躇二三。
“没有生气,这是你认真思考后给出的回答,光这一点我就很高兴,你没有选择附和敷衍,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白衍在前走得极快,“而且,天真的快黑了。”
“哦。”这下欤总算能确定白衍是真的生气了,不得不说还挺稀奇。
白衍忿忿拉着欤一路向前,顿时停下,似乎是在辨别方位,于是在一个疑似岔路的地方,果断右转,又不知走了多久他觉得自己两腿阵阵酸痛,正巧在正前方又一个岔路口旁有个树墩可以供他们坐下休息。
天已经黑了,夜笼罩着树林,凉风在肆意乱窜,更糟糕的是还泛起了白雾,欤从袋子里拿出云叔留的火折子照明,向前走了几步,警惕着四周,“不太对劲,休息一下我们赶紧离开。”
说着却未得到白衍一丝回应,欤思来想去,不会还在生气吧?转过身,看见白衍在默默揉着自己的小腿,显得有些可怜巴巴。他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片肉脯,来到白衍面前蹲下,劝道:“一整天就吃了点粥不饿吗。”
白衍规规矩矩接过,而欤在给他轻轻揉腿。“不好吃,给你吧。”
于是这点干粮又回到了欤手上,他俩似乎陷入了一种迷之尴尬的境地,好在欤终于主动了一回,“还在生气吗?”
“你自有见解。”
这意思就是还在生气。
一炷香之后二人向右方再度启程,欤在前方拿着火折子开路,白衍在后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前方三步处有根枯枝。”欤在提醒白衍注意,忽然想起狐狸这种生物好像在夜里也能看清,根本不用自己提醒。
好字还没说出口,白衍突然摔了,欤去扶他,好在只是脏了衣服。
他不是只狐狸吗?难道妖和动物不一样?
总之怕白衍再被绊倒,欤拉着白衍慢慢向前,走着走着便发觉这林子里的白雾越来越浓,这时,欤却漫不经心地感叹道:“这里这么冷,没想到你的手还挺暖和。”
“你手也挺暖和的。”白衍不明所以回道。
欤牵着白衍默不作声,这一路上只有布料轻划过灌木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火折子灭了,林子里唯一的火光也被吞并,他反手把这个冒牌货狠狠地抵在树干上,力气大到“白衍”的脸都变了形。
“你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让“白衍”整明白,手腕关节和侧颈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欤不知何时把匕首驾在了“白衍”脖子上,并且在上面开了个细长小口,白皙中透出红。
“小、小欤。”
随着“白衍”的挣扎,侧颈的伤口越来越大,血染红了半边衣领,欤对此视若无睹,他命令道:“变回去。”
看着眼前的皮肤慢慢像褶皱一样聚拢,欤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后退,不着调得在身边的叶子上蹭蹭,瞅着眼前这……鸟?欤不知如何称呼,说她是鸟,她有人身;说她是人,她有又一对半丈长的黑色翅膀,所幸结合结合,鸟人。
欤冷冰冰地审视这个奇怪的鸟人,“回答,最好说实话。”
“就不说,你能……”话没说完,鸟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欤。
“头晕吗?”
鸟人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你抹毒?!”
“半个时辰后,你将会是一摊血水。”欤从袋子里拿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解药,一命换几句话应该不亏。”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之后直接拿。”鸟人恶狠狠直盯着欤说。
欤摊摊手,“你杀不死我。”
鸟人用她不太聪明的脑袋想着,几句话换条命,还不用打架弄脏羽毛,多划算,于是点点头答应了,“你问吧。”
欤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你是谁,她答,妖——乌鸦妖。
很明显没有说谎。
又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你们想对白衍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鸟妖惊得嘴都合不上,欤很同情地看着鸟妖,妖的脑子都是这么单纯的吗?白衍是这样,这鸟妖也是。
“我哥说白发如雪的妖是这世间至宝。”鸟妖老老实实全盘托出。
“至宝?”
“嗯,听说他的血不仅能增进修为,加速化形。”她悄悄降低音量,“还能起死回生!”
鸟妖说完,顿时感觉自己周围凉嗖嗖的,抬眼一看,那个叫小欤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怎么比猫还可怕啊!哥,救命啊!“你……”鸟妖战战兢兢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带我去找你哥,找到了解药就给你。”
虽然鸟妖很想吐槽,这第三个,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问题,但她不敢,而且欤还在威胁她,“你还有两柱香的时间。”
于是一只好端端的乌鸦就此化身为寻亲鸟,踏上了寻兄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