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立即冲过去,用膝盖抵住女人后背,控制住她的双臂,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妈妈!”男孩儿大叫着想冲过来,却被他的父亲一把揽住,带着他退到墙边。
女人挣扎无果,脑袋极力上仰,几乎都要对折在后背上,恶狠狠瞪向身后的傅燃,嗓音粗粝地质问:“你想救她?!可我痛苦求救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话音刚落,她口中猛地喷涌出一股黏稠暗红,直直冲到天花板上,很快布满整片房顶,那不只是液体,当中还掺杂着无数白色颗粒,稀稀拉拉从上面滴落下来,整个房间像是下起血雨。与此同时,餐桌上的几碗米开始变得黑红发臭,从碗中漫出来,顺着桌子流到地面上。其中只有一碗饭还是完好无损的,带着热气和米香,那是属于小男孩的碗。
傅燃放开已经脱力昏厥的女人,把程辉拉到血雨稀疏的位置,并脱下外套罩他头上。
“我不用……”程辉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傅燃染血的样子让他心惊,抬手就想帮他擦一擦。
傅燃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沉静下来仔细感应星沙。可满屋掺着米粒的鲜红都含有星沙气息,一时竟难以确认它的具体|位置。
“程辉,帮个忙。”傅燃低声说,“她隐藏起来了,你打开相机,试着透过镜头找找她的位置。”
“还可以这样?”程辉立即照做。
他举着单反,从显示屏里环顾四周,但始终没有找到特别之处:“没有啊。”
傅燃皱了下眉,忙说:“上面!”
程辉闻言抬起镜头,就看见一个血红人影大头朝下站在他们斜上方的天花板上,她的脚和米粒鲜血连在一起,惨白的脸距离他不足一米,伸手就能够抓到他们。
程辉吓得一抖,正要告诉傅燃,只见镜头一黑,傅燃已招出月刃向她飞去。
这次月刃并没有劈砍,而是用内环将她的双臂连同身体一起套住锁紧。
她的身形随之显现,露出枯槁丑陋的面容。她开始不停尖啸挣扎,可那月环像是被牢牢固定在空气中,没有随着她的扭动偏移分毫。
傅燃松一口气,开始用月刃吸取星沙。
“妈妈!!!”男孩儿挣脱了父亲的桎梏,冲到女人下面,跳起来想要触碰到她,可他太过矮小,再怎么努力都还差许多距离。男孩儿无法,抬手去打一旁的傅燃,哭喊着:“放开我妈妈!你这个坏人!我打死你!”
傅燃攥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
“别碰他——————!”女人尖叫一声,整栋楼都微微颤动起来。
接着,大门嘭地倒地,一个体格高大、姿态佝偻的怪物手脚并用地从门外冲进来。它也没有眼球,满是利牙的嘴大大咧开,嘴角几乎开到后脑,使它上半个脑袋随着动作摇摇欲坠地晃动,一览无余暴露出来的喉咙里,除了发黑的米粒还卡着个小方块,方块正中刻着一个绿色的“發”字。
怪物一进门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便举着半截啤酒瓶向傅燃冲来,傅燃迅速拉着程辉和小孩儿躲开攻击,顺便甩手把小孩儿扔到他父亲怀里。
仅剩下的一支所能动用的月刃正禁锢着女人,要对付这东西只能肉搏。
傅燃拿起厨房案板上的菜刀冲向怪物。
程辉怕自己碍事,屏息躲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傅燃和怪物周旋。
傅燃在血色中,身姿矫健动作狠戾,一把破菜刀被他舞出一种神兵利器的感觉,带着寒光一刀刀劈砍在怪物身上。
怪物没有什么身法可言,张牙舞爪地乱抓乱打,只是随着伤口的增多,它痛苦哀嚎的同时速度也变快了一些。但这仍不足以对傅燃造成压力,当他摸清了怪物的力道和动作后,没再躲闪对方甩过来的拳头,而是护住身体随着它的力道飞起,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双手握刀狠狠劈进怪物的嘴里。当即,怪物的半个脑袋就飞了出去,断口喷溅出一股污血,接着便像没电了的玩偶一样轰然倒地。
傅燃原地站了一会儿,拎着刀有点打蔫地走回程辉身边。
“没事吧哥?”程辉伸手就想扶他,却被他闪身躲开。
“想洗澡……”傅燃无精打采地说,“你先别碰我了。”
程辉:……
傅燃抬头看向房顶上的女人问:“还有么?”
女人感到自身的力量正在流失,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不是你把我们弄来的吗?”傅燃一阵莫名其妙。
“……”女人顿了片刻,悔恨莫及,后悔自己挑选错了猎物。接着她将视线转向孩子的父亲道:“都是他的错!我给他家当牛作马生儿育女,他却只知道喝酒打牌!一回来就对我和儿子拳脚相加,几次将我打进医院!最后更是杀了我,还把我藏进米袋,封到壁橱里!你为什么不去对付他?!!”
程辉好奇:“那你怎么不杀了他?”
女人声音低了些:“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妈妈,我不能让他连爸爸都没有。”
“呵,所以你就对不相干的人动手?”傅燃冷笑。
“怎么不相干?这些所谓的邻居天天听着我的哀嚎和求救,却没一个人帮我,他们非但没有帮忙还在背地里嘲笑我!他们都该死!”女人辩驳着转向怪物的尸体,“还有他,他是我老公的狐朋狗友!天天骗酒钱不说,背地里还总撺掇着这个贱男人折磨我……”
“那她呢?”傅燃指指地上昏迷的女子,“还有其他被你们引来的人呢?看着这些无辜的人被玩弄虐杀,像你生前一样无助地死去,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女人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索性全盘托出:“……我必须这样做才能有足够的力量维持住一个正常的家,也需要一个皮囊变成正常女人的样子。你一定没有孩子,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
傅燃都快被气笑了:“身为母亲,却让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你还觉得自己很伟大?不但让他一直目睹你残忍血腥的一面,甚至让他参与其中,这就是你的母爱?”
白天在停车场,只有小男孩同时碰了他和程辉,必然是那时给他们做了标记,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他们拉入她的领域。
“在我看来,你没比你老公强多少,都不配当人爸妈!”
女人愣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儿子。男孩儿仍在父亲怀里挣扎,被爸爸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地哭声。而她的丈夫却没什么反应,嘴角甚至噙着淡淡的笑。
男人也没想到被自己打死的黄脸婆竟然变成了鬼回来,虽然没杀了自己报仇,却一直逼迫威胁着他,让他整日面对着这些可怕的怪物,跑也跑不掉,还要假装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恐惧之下,没想到今天来了个能收服她的人,哈哈,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能自由了?!……不过黄脸婆告诉了这俩人自己杀了她的事,稍后还得想个办法应付过去才行……
女人看见男人的表情,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冷笑一下,对傅燃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为难他,反正他就要成为一个孤儿了。”
男人闻言立即抬头惊呼:“你什么意思?我还在他怎么能算孤儿?”
女人没理他,继续对傅燃说:“我也不求你给他找个好人家了,把他放派出所或是孤儿院都可以,行吗?”
傅燃叹口气:“好。”
男人慌了:“你你你!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咱儿子,你千万别……”
女人身体逐渐虚无,深深望着自己的儿子,看上去反而正常了一些:“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多希望你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以后就剩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的啊……”
男人也开始感到不适,他的胃像是有火在烧,女人曾喂给他的食物产生了异变,正在剥夺他的生命。
“你!你这个、恶毒的……!”
他无力再钳制男孩儿,痛苦地捂住肚子。男孩儿趁机挣脱,冲到女人身旁,边跳边哭喊:“妈妈!妈妈!你别走!”
女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终于化成细烟消散不见了。而她的丈夫惨叫一声口喷鲜血,瞪着眼睛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月刃挟着一粒沙飞回傅燃身边后,他们眼中的世界突然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那些怪物、尸体、污血和米粒全都随着碎片消失在空气中,连他们身上的那些脏东西也逐渐淡去,没了痕迹。
眼前的房间变回残破的老房子,这栋楼看上去也只是废弃的普通旧楼而已。没有了红雾和诡异的气氛,透过窗子还可以看见远处城市的灯光,听见远处车辆的鸣笛,一切就像一场梦——如果没有哭嚎的小孩儿和昏厥的女子的话。
“解决了!”程辉当即就想扑过来抱傅燃,“燃哥,你太厉害了!”
“别别别!回去再说。”傅燃躲开他。
程辉拍拍身上,委屈道:“没了,不脏了。”
傅燃笑道:“看不见而已,心里它还在。”
“不管!”程辉一把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iPad自带输入法真的太难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