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亚被欧阳文戳穿了心思,只能微微一笑道:“陆夫人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直接向你和盘托出。木邱的人一直盯着我,我也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今夜,我与陆佳相约前往畅音楼,届时还请夫人携陆将军先在畅音楼后院等候。”
欧阳文疑惑道:“陆佳也知晓此事?”
吉亚摇头:“陆大人并不知晓,是我诓骗于他,利用他做个借口罢了。”
“我若是不答应去见你呢?”欧阳文问道。
吉亚眸中光彩变得黯淡:“那吉亚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欧阳文的的确确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也不是盲目地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最后她决定按吉亚说的去做,主要的原因是,她要弄清楚樊国和九元盟背后的联系,而目前,吉亚是唯一的突破口。
“吉亚要见我?”陆佑一听欧阳文要带他去见吉亚,第一时间皱起眉头。
欧阳文讨好道:“我们不是要查九元盟的事吗?正好这次去跟吉亚好好打听一下。她要见你,估计是和那个木邱有点关系,她知道的事肯定不少。”
陆佑低头笑了一声:“你不仅半点醋意都没有,竟还要主动带你夫君去见别的女子。”
欧阳文眼珠子滴溜一转:“我就没见你对别的女子亲近过,所以从来也没有担心你会被别人抢了去。你啊,要是真想让我醋上一次,可以试试。”
陆佑又笑了笑,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即便吉亚公主是个女子,你对她也要多加防备。虽说她看上去是和国师有些隔阂,但也说不准会不会只是樊国人的一出戏。”
“放心,我考虑到了。今夜吉亚约我们在畅音楼,那里人多眼杂,即便是后院,也难以设伏。博物馆那边我也会让人多加防备,以防有人偷袭,想趁机夺宝。”
“好,那我们今夜便一起去一趟。”
陆佑和欧阳文黄昏时提前抵达了畅音楼,这里是盛都有名的听曲品茗的馆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欧阳文选了一间靠近后院的雅间,和陆佑一起等候着吉亚的到来。
入夜后,吉亚姗姗来迟,带着满目的愁绪。
“陆佳被你支走了?”欧阳文问道。
吉亚低声道:“我用迷香先把他迷晕了。”
欧阳文无奈一笑,陆家一家子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偏偏陆佑这位大哥是真的单纯。
“吉亚公主,有何事不妨直言。”陆佑切入正题。
吉亚从迷茫的思绪中走了出来:“陆将军,其实在来到盛都前,我便已经听说过将军的威名。陆将军用兵如神,又有一副侠肝义胆。实不相瞒,樊国如今已处水深火热之中,吉亚此次来盛都,正是为了寻陆将军,救樊国于危难。”
陆佑还没说话,吉亚突然俯身要下跪。欧阳文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
陆佑微微蹙眉道:“吉亚公主何出此言?并未听说樊国出了什么乱子,倘若真如公主所说这般危急,为何不求助陛下?”
“不是我不想求助陛下,而是不能。”吉亚眼中蓄泪,“我爹爹被木邱所害,已然病重,国事被木邱一人把持,我如今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此次若不是用和亲的借口,我也没法来到大盛。如果我在大殿之上公然揭发木邱,我怕爹爹遭遇不测。”
欧阳文问道:“既然木邱已经有谋夺樊国的意图,又怎么会愿意带你来大盛?”
“我一直在他面前装作懵懂无知,他也许不知道暗害爹爹的事已经被我知晓。我自愿嫁到大盛,弟弟们年纪又小,他在樊国没有了阻碍,自然愿意‘成全’我。”吉亚语气中皆是猜测。
“又或许,他原本就想利用你的婚事。”陆佑沉思片刻,“吉亚公主想让我怎么帮你?”
“木邱在樊国的势力盘根错节,有大批军队。我想请陆将军趁着诸国朝会这段时日,暗中带兵前往樊国,救出爹爹,趁着木邱无法顾及,铲除木邱的势力。”吉亚坚定地说道。
陆佑眼神锐利如鹰:“公主要我带兵入樊国,我定然要先向陛下回禀。陛下心思莫测,公主就不怕得不偿失?若我没有救出国主,反而将樊国纳入大盛版图,公主该当如何?”
吉亚摇头道:“我相信陆将军不会这么做的,陛下也不会让将军这么做。陆将军若是帮助樊国平乱,师出有名,是正义之师,可若是趁机侵略,那就是小人行径,为世人不耻。以大盛如今国力之盛,与其侵略,倒不如让我们这些小国真心臣服。陆将军是聪明人,定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陆佑笑道:“你说的不错。若我出兵,定然只会帮你们,不会暗害。可我凭什么要帮你,掺和进樊国之事?”
吉亚沉默地低下头。
“除非……吉亚公主愿意将九元盟的来龙去脉如实告知。”
吉亚眼神一瞬间变得慌乱:“我……我……”
欧阳文一看吉亚这反应,已然确信她知晓九元盟的存在。
“公主若不献上诚意,我们又凭什么信你呢?”欧阳文补充道。
吉亚垂眸缓缓说道:“九元盟的确是从樊国兴起的。但初衷不是为了盗墓,只是一个教派,后来爹爹大权旁落,九元盟被木邱接管了过去,才变成了一个盗墓组织。”
“木邱这趟来盛都,是不是在打那批珍宝的主意?”欧阳文直截了当地问。
“陆将军答应帮我吗?”吉亚急需一个承诺。
欧阳文看向陆佑。他是个重诺之人,若是今日答应了吉亚,就一定会帮到底。可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去那战场之上拼杀,只要上了战场,就是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答应你。”陆佑没有犹豫。
吉亚松了一口气,欧阳文却开始担忧起来。
吉亚继续说道:“博物馆那一批珍宝木邱自知已经被大盛所得,他是没法明抢的,至少此时他不会公然与大盛作对,这个风险他承担不起。我曾经偷听到木邱此次前来,是为了运走藏在盛都附近另一处藏宝之地的宝物。”
“九元盟还有藏着的文物?”欧阳文简直被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以为当初在九元盟总舵见到的便已是全部,哪晓得狡兔三窟,九元盟还有暗藏的东西。
若不是有吉亚提供的消息,欧阳文还傻傻地只顾着守卫现有的文物,不知道盗墓危害之深,远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陆佑此时想到的却是,九元盟自樊国而来,势力怎么会在大盛境内蔓延如此之快。难道当初真的被无名言中了,在大盛朝堂之内本就有人暗中在助长九元盟的势力?
无论如何,二人还是决定要先向皇帝回禀这件事。吉亚送别二人,回到方才和陆佳呆着的雅间。陆佳此时还晕倒在桌边。
吉亚坐到他身边,伸手轻捻着他腕间的红绳,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她将头靠在陆佳肩上,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真的隔了太久的时光,久到她根本没认出陆佳就是她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与他相认的资格。他们两个人,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翌日,陆佑与欧阳文悄悄入宫向皇帝回禀樊国之事,皇帝听后即刻下了令:“既然樊国有难,大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陆佑,你就带兵去平了樊国之乱吧。至于木邱要带走另一批宝物之事,就交给欧阳文去查。必不能让木邱得逞,要将宝物悉数找到,届时再将木邱下狱。但是做这一切,必须秘而不宣,不能影响诸国朝会,以免让我大盛在其他小国面前闹了笑话。”
二人齐声答道:“臣遵旨。”
皇帝的旨意已下,陆佑与欧阳文分别在即。欧阳文心里乱作一团,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她忧心找不到九元盟剩下的那批文物,忧心陆佑这次离开会影响攻略进度,忧心陆佑不能顺利平了樊国之乱。最重要的是,她忧心陆佑的安危。
相比之下,陆佑倒并不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他和欧阳文不同,前世,他就曾与樊国交战,虽然那是真正的征战,不是这样的暗中帮助,但樊国的实力他很清楚,此一役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他唯一担心的,是欧阳文。陆佑始终觉得,朝中有一股与樊国合作的势力在,他怕这股势力最后会伤到欧阳文。
他们就这么相互记挂着,迎来了分别的这一日。
欧阳文拿出自己绘制的一本机关兵器书,递到陆佑手中。这是她从古往今来所有的典籍中总结而来的,虽然陆佑不一定需要,可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帮他的了。
陆佑倒是没有准备什么:“除了江流要跟着我一起去樊国之外,我把亲卫队其他人留在了盛都。你查九元盟的事需要人手。有事直接找他们,他们都会听你的。”
“他们跟在你身边我更放心一些。”欧阳文皱着眉。
“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陆佑笑着安慰她。
欧阳文依然愁容满面。
“阿宁。”陆佑唤了她一声。
“嗯?”
“等我凯旋的那日,我们再成一次亲,可好?这一次,没有别的缘由。只因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欧阳文的心轻颤了一下。她没有办法骗自己,陆佑,何尝不是她想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或许,她也不该再骗他。
就在她准备回答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