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今日倒比往日热闹,无论是男修或者是女修齐聚一堂,正襟危坐着,听着上方的训诫。
外头烈阳高照,闵施月刚上了几级台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男音:“掌门弟子,也就是你们小师兄,林鸿昭这几日即将出关,现如今须在他身边供奉一名道童,供奉其饮食起居,谁可愿意。”
堂下弟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中抉择一般,都不敢吭声。
清渠心中了然,道:“我知道你们都心存芥蒂,毕竟道人变为仆从,身份上也是矮人一截,可和他修行,也是大有好处,这位弟子,已是化神真境,只差一步之遥便可登门入仙,他教的,未必有你们师尊差。”
近神之身,当世都没有几个,这位小师兄是上天都宠爱之人,倘若是他教授修为心得,或许自己的进步也能够飞行神速。
那还说什么呢?所有弟子一改方才态度,纷纷在下方的殿堂内举起手来。
“师尊,我去吧。”
“不,还是我去吧。”
“换我去吧。”
清渠捻了捻胡子,不置可否,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挑选着这其中最为合适的人选。
铜门“嘭”的打开。
人未到,清脆的嗓音响起。
“我去!”
众人回过头,一抹鲜艳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陈旧的殿堂内好似一下子被点亮,檀香阵阵,闵施月的着装刺目而又张扬,彩色辫发,红裙劲装,手腕上绑着彩线,穿的华丽热烈。
她走到殿堂下方,面对着高堂上头发花白的尊者,行了一礼,朗声道:“师尊,弟子愿意去,侍奉小师兄。”
群座哗然。
有人言:“闵施月,先来后到你还是要分清楚吧。”
“是啊,小师妹,你去那里能做什么,给小师兄添堵么?”
“哼,我看那,小师妹不是想去,而是处处都要同我们争一头。”
他们这话说的极为难听,可那也是事出有因。
早些年闵施月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可比这过分的多,剑宗的人原先还知冷知热的,如今却半点没把这位小师妹当回事了。
有人道:“你们还是别吵了,听说她爹今日又遣人过来托师尊多照拂她,人家可是堂堂郡主,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哼,也就会狐假虎威了。”
嗤笑声满堂都是,清渠摆摆手,这几个起头嘲笑的便如同被立在原地不动了,他瞧了眼几人,目光严肃:“何故如此嘲笑他人?”
几人动弹不得,又羞又恼。
清渠没有立刻解开禁制,而是对着闵施月道:“为何想去侍奉掌门弟子?”
闵施月在路上便想好了陈词,便道:“徒儿愚钝,在赤峰山时不小心误入了仙陵,幸亏小师兄多次救我于水火间,否则徒儿都不能回来见您了,徒儿想要报恩。”
她言辞恳切,清渠点了点头,又叹笑一声:“可是,这里也有许多想要侍奉他的人,阿月,你是女子,按本尊的想法,男女授受不亲,最好还是别去,让一名男弟子去再合适不过。”
我去那儿就是去攻略他的呀。
闵施月低下头冥思苦想,“啊”,她双眸一亮,指了指所有人:“师尊,既然列位师兄师姐们都不服,那不如,我和他们都比试一番,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更是有如天崩地裂,无数双眼睛盯着她,里面的嘲笑和厌恶一览无余,仿佛实在是在说着“怎会有这般不自量力的女子?”
闵施月置若未闻,期待的问道:“师尊,你觉的如何?”
清渠皱了皱眉头:“胡闹!”
他毫不留情的训斥道:“你的修为不说旁的,就连最末的弟子阿玉都打不过,再说了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他是知道前因后果的,闵施月这趟出行,不仅误闯仙陵,将老祖宗搅扰了个遍,甚至还差点单枪匹马的进入了徴羽道圣寝陵,其情形经由贺云泽讲出,便已然让他们惊心肉跳,还好有林鸿昭在此,只怕他最得意的大弟子都要葬身在仙陵之中。
也是他平日太过纵容,将这最小的女弟子教的如此顽劣不堪。
殿堂下方,闵施月内心中有了盘算。
她哪能不知道这白胡子老头在想什么,只是她对于后山之行势在必得,眼珠一转,她忽然“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修都是震惊,刚想扶她,但想起她以往做派,便知道她是在故意弄鬼。
闵施月这一招专为老年人设计,就是仗着清渠道人对她的关心来以弱示人,她刻意挤了两抹眼泪,抬起头时,虚弱道:“师尊,我旧病复发了,好难受。”
果然,上面的清渠道人坐不住了,三两步如抽丝利箭般飞身下台,走到她面前,手指伸向她额心。
这一探,并无异样,往下一看,这女孩儿正对着他甜甜的笑呢。
闵施月笑的极为谄媚,揪住他的衣袍,小声道:“师尊,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清渠花白胡子这下气的真的倒竖起来,他看着顽劣不堪的小徒儿,突然心生一击,将一道灵符打入了她的额心之中。
霎时,闵施月额头上露出一朵纯白的花朵。
突然涌入身体的灵力让闵施月浑身都不自在,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变化,愣愣道:“师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渠如一阵风般入了上堂主座,堂上传来他洋洋得意的嗓音:“你不是想去后山么,本尊允了。”
“只是,本尊已给你下了这个咒法,倘若你想对林师侄做点什么不轨的举动,这咒法就会自动生效,将你弹回来。”
闵施月:可真有你的。
但目的达成,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拱手道谢:“谢谢师尊。”
“不客气。”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要说他们这帮人虽然和闵施月时刻相处,但要论脸皮厚的程度,她每日都在刷新他们的下限。
闵施月不以为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达成目的,她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突然,一个小修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清渠尊者,魔族那帮人正在山道口叫嚣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察觉到一阵风从身旁吹过,抬头一瞧,高堂上的清渠早已不知所踪,闵施月还在愣神之际,大量的人已往外涌出,她迟疑片刻,也跟着往前方走去。
山华殿。
云鹤派分为五门七宗,五门的位置分别在上方的山塔上,而最底下,坐落在地面上的,则是这中间最大的殿宇,山华殿。
远处晚霞还未散去,如缎锦般装饰在云层之中,余晖照耀在对峙的两拨人身上,柔和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闵施月扫了几眼,山殿上各派的人都汇聚在此,比如枫行远,还比如虞青幽,但唯独没有主要人物。
“掌门,我等无意冒犯云鹤派,实在是云鹤派首先犯了规矩,我们才上前询问。”说话的黑衣人是几人中的首领,上前进行交涉。
他们是魔境之人,除了打头的几个人,身后还有一大波长得奇形怪状的魔怪,每人手中不是棒椎就是大刀,冷兵器环绕,说不出的狰狞凶恶。
虽然这黑衣人的语气较为轻柔,但任凭谁都能瞧出来他们来者不善。
掌门人青寂挡在所有人面前,冷冰冰的望着前方,从她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可睥睨的威势,令所有人都不敢近前。
“哼,这就是你们的说辞?”
“莫非我没有说过,魔族之人胆敢靠近云鹤山一步,便要肆无后葬身之地?”
她扬了扬衣袖,金光闪烁,卷起一圈灵浪,几名黑衣人想要躲避,脚步还没闪烁,胸口突然阵痛,摔了出去。
几道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其余几人瞬间化为齑粉散去,打头的黑衣人勉强捂胸站起,抬起头,眼中露出凶光:“青寂,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抹掉嘴角的血渍,呸了一口,道:“你不要以为我们魔族不知道,你将林鸿昭藏在了哪里,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么,迟早,他是要入魔境的,不会屈居于你这小小的庙宇!”
其余魔怪也忍不住发出嘶吼声震慑他们,山华殿门口霎时聚拢了不少妖鸟,汇集成一圈黑流,在淡金结界上不断啄食,羽翼撞得啪啪作响。
其中有个脾气火爆的魔怪,立马跳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锤子,朝他们奔来。
山地如同地震了般动荡不已,清渠道人当机立断,用剑抵挡,锤子遇上剑,发出刺啦的火花,那魔怪牙齿紧绷,粗壮如牛般的臂膀狠狠使力,将锤子又压下了几分。
两人武器相差太大,清渠却没有任何吃力,苍老的面容上波澜不惊,他换只手,推出一波清光,打在魔怪腹部,霎时令它吐了一口绿色的血,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闵施月立刻鼓掌:“师尊好棒!”
其余人瞧着她这谄媚样,又在心中嗤之以鼻。
有人见她左顾右盼,问道:“师妹,你在找什么?”
她回过头,就见一名样貌清秀的少年正温和的瞧着她。
这人便是青渠道人在殿堂上说的那位,江赤玉。
剑门中有弟子修为排行榜,闵施月年纪小,才入门不久,又生的懒惰,万年倒数第一,而在她上面一名,就是江赤玉。
闵施月顿时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冲他笑了笑:“我在找大师兄。”
今日这一战,就是给主角贺云泽增加b格用的,他不来,这戏可无法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