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蹒跚着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出洞穴,一路上凡是活物都被它吸食殆尽。它从一个众人畏惧的心魔邪修,堕化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活尸,整日躲在阴暗潮湿的洞穴苟且偷生。
它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树林间,很快来到了小无村的外围。它兜兜转转来到一户人家的后院,悄悄靠近其中一间房间。
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撞击声跟喘气声压得很低。
屋内,一个粗壮的男子正压着一个偏瘦的男子办事,两个人气喘吁吁却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因为主屋离得很近,郑龙的母亲就住在主屋。
郑龙将何业问蛮横地压在床上动作,无论何业问如何挣扎都逃不脱。何业问身上衣服没脱完,可奇怪的是,他穿的衣服明显是一件白色的道袍。
郑龙发泄完躁动,他一把把道袍给扯下来,叠好放在一边。何业问哆哆嗦嗦地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满屋子腥味,他浑身汗湿,一边穿一边喘气。
等他穿好之后,郑龙从抽屉里拿了一贯铜钱递给何业问。何业问系紧裤腰带,一点不含糊地接过钱,“龙哥,我先走了。”
“动静小点,别吵醒了我娘。”
何业问咧嘴一笑,“你刚刚这么猛地□□都没事,大娘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长得端正,皮肤也比同年龄的人白一些,没读过书,没什么羞耻感,爱钱爱得要命。有一次郑龙喝得半醉强上了他,最后给了他不少钱。他顿时摸清楚了郑龙喜欢搞男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爬上了郑龙的床。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看上去憨实的邻居大哥竟然喜欢那风华如月的无道观观主,他刚刚穿的那道袍是郑龙在无道观养伤的时候悄悄偷拿的,每次办事都会让他穿上。
他又想起那徐观主的师兄,觉得郑龙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何业问摸黑回家了,只余郑龙坐在床上,他抱着那满是污渍的道袍,眼神晦暗不明。心魔静止一般站立在屋外,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等屋内只剩郑龙一个人时,一缕黑气沿着窗户的缝隙飘进屋内,在郑龙头上萦绕半圈,缓缓消失不见。
三水县本人心惶惶,这两日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言论,说三水县上的事情都是由无道观引起的。三水县多年来平静祥和,可自从无道观那徐观主的师兄来了,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而那明珛的长相跟模样不似普通人,很可能是个妖怪!
“可他是徐道长的师兄啊?!”
“说是师兄谁信啊,之前那道观就就住着一个病秧子老道士,徐玉淮是被那老道士捡来的,哪来的师兄?!”
“不会真的妖怪吧,最近死的人难道是他杀的?!都说妖怪会吃人啊!”
“徐观主难道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那妖怪就是徐玉淮养的,听说啊有人看见他们在一起搞那种事情,男人跟男人……”
“什么男人跟男人?”
“就是你跟你婆娘会做的那种事情,徐玉淮就是被搞的那个……”
“这他妈要怎么搞,可徐玉淮那张脸却是比楚香楼的头牌还好看些,我他妈有一次看他都看呆了。”
“还有明珛,你看普通人哪有长成他那样的。”
“我的妈,他俩会不会都是妖怪啊?!”
这等惊世骇俗的艳闻很快传得满城风雨,也自然传到了县太爷这里。宋大人端着一杯茶坐在书房里,王捕头跟师爷站在一旁等他开口。
半晌,宋大人慢吞吞地说道:“王捕头,对城里传的事情你怎么看?”
王捕头抱拳道:“大人,小人以为此事纯属谣言。”
宋大人抬起眼皮,扫了他俩一眼,“师爷以为呢?”
师爷躬身道:“小人觉得王捕头说的有道理,那徐观主道法高深,若他是妖怪,也不会一直缩在无道观里,况且他对我县上百姓多有帮助。”
王捕头补充道:“而且那明珛道长满身富贵,周身气度卓越,也不像是个会吃人的妖物。他既然是徐观主的师兄,恐怕道法本事比徐观主只上不下。”
宋大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案,若有所思道:“这漫天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王捕头跟师爷齐齐摇头,都道了一句不知。
宋大人思忖片刻,说道:“王捕头你多催促他二人早日把杀人的妖魔鬼怪找出来,其他不归府衙管的事情,就随他去吧。师爷帮我准备想想事成之后,该送多少的礼物。”
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挥手让二人退下,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一时间,明珛跟徐玉淮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其中不乏猥亵低俗的污言秽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莫不想徐玉淮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趴在男人□□的玩物,也不知道弄起来是什么样子。
或许是他们把徐玉淮看得太高,如今发现他的瑕疵,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都要来踩上一脚。有人说他曾经在无道观住过几日,那徐玉淮频繁来看他,要不是他当时没意识他是要男人,自己保不准会多一次艳福。
或是厌恶或是好奇,他们不一定相信徐玉淮跟明珛是妖怪,更在意他二人之间的苟且之事,总想从他们身上扒出更多的不耻和艳情。
明珛跟玉淮此时在山间搜寻心魔的踪迹,远处某山间大片动物昆虫的死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是一路下来,除去满地的尸体,心魔早就不见踪影。
明珛半蹲下身体,捡起一只死去的野兔,上面沾染了心魔的气息,不过十分微弱。他以这股气息为引,隔空以灵力画下寻踪符。符咒在空气中微微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我以捕捉的心魔气息绘制了寻踪灵符,看能不能追踪到心魔的位置。”
徐玉淮之前抽出封印里残体的一抹气息,想借此找到另一半心魔,他们一路追到小无村,那抹气息便消失殆尽了。
心魔来过这里,可小无村里并无异常。
那心魔谨慎诡诈,躲起来之后便如同从世间消失一般,如今只希望明珛的寻踪符咒能找到一些线索。
因昨夜下了雨,今天山间泥土松软湿滑,两人靴子满是泥泞,即使御剑也不能脚不沾地,明珛直直皱眉。
A9这时忽然冒出来,蹲坐在明珛的肩膀上,“宿主,目前关于你跟任务对象的流言已经在三水县传播,已经严重影响了你跟任务对象的声誉。”
“什么谣言?”
“你跟任务对象的关系已经暴露,且那些百姓怀疑你们是妖怪,死掉的人是你们杀的。”
明珛冷笑一声,人言可畏可不就是如此。他闲闲地跟A9说道:“照这样,那群百姓跟山下的村民已经举起火把,准备上山烧死我们了是吗?”
“目前还没发生这种情况,只是他们更在意你跟任务对象的关系。”
“……”
明珛直觉事情没有A9说的那么简单,不管是更在意八卦故事还是怀疑他们是妖怪,总得有个缘由,怀疑他们妖怪情有可原,可他跟徐玉淮的关系,一般人会想着去传两个男人有暧昧关系吗?
除非知道实情,而知道实情的人不多,心魔是一个,这种卑劣低俗的招数,很符合那个心魔的手笔。除了心魔,还有一个人,赵龙,他早就对徐玉淮心怀不轨,不缺散播消息坏两人的名声的动机。
等两人走出山林时,明珛让徐玉淮先回道观,他有事情去三水县城一趟。徐玉淮看他神色严肃,便只让他小心些注意安全。
明珛易容改变了样貌,一张国字脸,眉粗目明,他脱下身上的锦袍换上了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他用他的锦袍跟某户农家妇人换的,理由是去投奔亲戚穿得太好路上遇到打劫的了,想换些普通人的衣服。
那农妇看他一张国字脸憨厚正直,且那锦袍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拿去定能换不少的银钱,虽然犹豫却也换了他一件外套。
明珛拿到衣服心里暗道失策,因为这衣服是那农夫丈夫穿过的。他基本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A9默默吐槽宿主,然后贴心地用数据捏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给他。
明珛看着手里多出的东西,眉毛轻挑,“你能凭空造物?”
A9怕他又拿剑砍它,嘟嘟囔囔地解释道:“不算是造物,是用能量捏造的,不算是真的衣服。”
明珛就这样混进了三水县城,只是最近魔物侵扰,城内比较冷清,他走进一家酒馆,点了酒菜一边吃一边听四周的人聊天。
他斜对面坐着三个男人,后方坐在一对中年男女,,正对面是三五个衙役在喝酒。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衙役闷了一大口酒,烦躁地说道:“咱这每天上蹿下跳的,连根毛都没见着,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身边的人附和道:“是啊,区区一个刘震,告示都贴出来,走街串巷这么些天也没找到。”
“我猜那刘震八成已经没了,本来就是死刑犯,死了就死了,可偏偏找不到,浪费兄弟们的时间,真他妈晦气!”
“得了吧,咱们已经算好了,王捕头他们去找的可是妖怪,县太爷那边不好跟上面交代,已经催很急了。”
“那找到了也打不过啊,说不定还送命!我操,那张柳死成那样,我看一眼都害怕。”
“嘿,那王捕头跟着那两个人人呢,出了事他们会解决,王捕头说不定只用待在一边等着升职加薪!”
“哎,那两个人的传闻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不重要,头上压根不在乎百姓的风言风语,讨好徐观主跟明道长才是真的,惹到他们俩谁帮忙捉妖?那群嚼舌根的小老百姓?”
“不过说实话,徐玉淮那张脸,看我一眼我也能硬。”
“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觉得明道长才是真真风流倜傥,我媳妇她老爱嚼这些,听说那群娘们在背后给他二人排了个榜,喜欢明道长的可多。”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那群女人就喜欢这些富贵公子,说什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跟我们这些遭老爷们不一样。”
另一桌的中年女人擦擦嘴巴,小声跟丈夫吐槽道:“知道遭还不改,你们男人不也喜欢温柔貌美的年轻女子?”
丈夫:“……”我什么都没说。
明珛慢条斯理地吃完东西,又去市井人群混杂的地方转了许久,听那些人说他跟徐玉淮的关系多么不耻肮脏,担心他们是妖怪,亵渎徐玉淮跟他的身份,说他们不干不净。
A9看着宿主越发冷峻淡漠的脸,心里直突突。
要是换做以前的明珛,可能那些人话才出口,牙已经被他打碎了。人言可畏,置之不理无所畏惧,便伤不得人分毫。可他到底还是生气,他跟徐玉淮是证过天地的道侣,名副其实的夫妻,哪轮到这些闲杂人等讨论。
A9看他生气,悄咪咪出现小声说道:“宿主不可滥杀无辜,不然会被免除任务资格的。”
明珛冷漠看它:“他们无辜?”
“按照人间的律法,罪不至死。”
明珛走过集市,右侧柳树下蹲在几个上工的男人在抽旱烟,郑龙也在其中。他虽然断了一只手,可力气大干活利索,平时在镇子伤也能找到一些活干。
他蹲在地上,过于夸张的笑容导致他面目有些狰狞。
旁边的小个子吐出一口烟,下流猥琐地笑道:“你说那徐玉淮在你养伤的时候经常去看你?他妈的,你当时为什么不上,现在也好跟兄弟们讲讲是什么味道。”
“男人搞起来跟女人也差不多,那青楼里不就有小倌,你们他妈发情就找花钱找。”
“那专门服侍人的怎么跟干干净净的人比。”
年纪稍长的男人扫了一眼他俩,瘪嘴道:“别他妈吹了,人家救你一命你还惦记上了,小心被知道,打死都是轻的。”
这句话戳中了郑龙的痛点,他眼神阴狠地看着说话的男人,“妈的,你知道什么,姓徐的当时就是在勾引我!”
其他人也都知道他可能是在吹牛,不过是聚在一起说些下流话解解乏,也不想惹上郑龙。可那年长的男人在这块儿混久了,自然不怕他,“勾引你妈呢,你瞅瞅自己哪里比得上人家师兄?都说你们没见识,京城那边人俩男的一对当夫妻的可多,他们就算有关系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或者恋人,有你们什么事儿!”
郑龙脸上暴怒,冲上去就要打他,被身边的人拉住,“哎哎哎,别激动,都是一起干活的!”他压低了声音跟郑龙小声道:“别惹他,他是京城那边来的,听说是犯事儿了,身手不错,我们这块没人干得过他。”
郑龙眼神闪烁半刻,狠狠地甩开劝架的人,重新蹲下一言不发地抽旱烟。
明珛看得清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郑龙。
郑龙下工回家的路上摔断了一条腿。他娘再去无道观请观主施救被无心无患拦了下来,只说师父跟师叔在忙衙门的事情,没法前去,让她去城里找大夫。那郑大娘坐在道观门口哭爹喊娘,观内的人只当没听见。她怕耽误久了郑龙的腿保不住,撒了会儿泼就下山跑去隔壁村请赤脚大夫去了。
明珛洗漱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一个时辰前,无心无患看见他一身粗布麻衣走进道观时以为看错了人,确认是他们的师叔之后痛苦不已,连连说师叔没钱了他们日子又得变回以前了。
徐玉淮一人给了他们加了□□经,让明天背诵。无心无患擦干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明珛。
明珛笑道:“后天背吧。”
徐玉淮拿过帕子为他擦头发,问道:“郑龙的事情是你做的?”
他回到道观就听徒弟们说了山下的传言,只觉得生气可笑,却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他不在意不相干的人对他的看法,现在这个世界上唯在意的只有明珛跟他的两个小徒儿。
“他走路摔倒关我何事?”
徐玉淮笑意盈盈地问道:“他为什么走路摔倒?”
“大概是因为造谣某人勾引他,明明那人救他一命,他还到处造谣毁坏那人的名声。”
徐玉淮对这个谣言有点犯恶心,凝眉道:“救他不如救条狗。”
“徐观主口出恶言?君子端方雅正。”
“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狗与人都是一样的,我可没有恶言。”
“……”倒也不用把自己也骂进去。
徐玉淮给他擦头发擦半天只弄了个半干,情调是有了,可他的亵衣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将人轰走,用内力催干了头发。
明珛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回客卧睡觉,跟徐玉淮一起住在静室侧房的卧室里。他觉得睡哪儿都无所谓,可要是他睡到客房去,估计晚上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徐玉淮拿着墨雪准备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