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朝阳才刚刚露出萌芽,彼周行和困意朦胧的宋怿洵早早起了床。
他们高贵的王府学校第一节课在八点,宋怿洵很早就想骂了,本来以为上大学就能每天睡个懒觉。
果然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级,都是要奋力向上的。
无论你想或是不想,担在肩上的生活苦难随时鞭策着你,要你像螺旋永远旋转着,哪怕满身伤痕。
宋怿洵“有幸”看过一场活生生在他肉眼前的生离死别。
为什么明明活着就已经那么不容易了,还要让他们患上天价的病呢?
因为上帝要顾及的人和事那么多,而且他每天被荣华富贵供养着的,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去下地狱探察真理呢?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是没有差距的。
换句好听的话就是,他希望众生平等,所以对待每个人都是一样,但是他不知道人间这个地方啊,他无论怎么演变,天生就拥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阶级。
所以说啊,神仙犯错下人间。
但宋怿洵觉得上帝还是算得上一个善良的仁者,不然他早就被谋权篡位了。
世间也是会存有温情的,那会是什么样的呢?是感激?是鼓励?是帮助?
是生活的柴米油盐还是自然的花草树木?
还是在上小学六年级的宋怿洵上心理课,每每一听老师对世间情感的描绘,他总听不懂。
但随着他阅历的积累,上了初二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温情,他不是任何的物质和言语,他是爱。
一种伟大的爱。
宋怿洵把自己整理完,看着浴室里面的全身镜独自欣赏,我妈怎么这么会生呢?
如果能从178蹦到188就更好了……
“宋怿洵,你喜欢看画展吗?”
“啊?”
宋怿洵一转头望向门口,就看到刚拨打完电话的彼周行正侧身倚靠在门沿旁。
手里还不断在滑动着手机屏幕,听到宋怿洵的疑问,他走进他身边,把手机移到他眼前。
“桐城的艺术博物馆今天有画展,去不去?”
“桐城的……”
宋怿洵思虑了一小会儿,猛然想到温颜如之前和他说过桐城有个国内非常著名的艺术画展开放处。
她之前一直想去,但门票很难抢。
而且它里面有些优秀作品,如果是同一作者,作品到达一定数量博物馆就会专门整理出一个小小的观览室。
而温颜如最喜欢的画家“GOING”,就有这个特权。
他们从浴室走向餐桌,彼周行生怕被宋怿洵拒绝,连忙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始诱导他。
“你不是喜欢《落赴赛克斯》吗?他的创作者叫作“GOING”,是名画家,画展会有他的画,而且……怎么了?”
彼周行发现宋怿洵像冰霜似面无表情扭头盯他,眼里似乎还藏匿着不解。
他听到彼周行问他原因,又微抖着嘴巴笑出了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当推销员了?就这么怕我不陪你?”
彼周行听完眼眸微垂,愣了一下后不理不睬地喝完一口牛奶,语气淡淡地回应道:“也没,你要想不去,我们就回校。”
宋怿洵边看手机边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有门票吗?”
走神的彼周行一听这话,就知道宋怿洵的好奇心虽然经过岁月的冲刷,依旧强大到不受控制。
更何况是像画展这样神圣伟大的艺术,他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忙说道:“我有特权,整个博物馆你可以随意进出。”
宋怿洵想到彼周行自己的大别墅,再想想他的建地环境和占地面积。
他在迟疑中缓缓抬起头,惊恐不定地问道:“这……不会是你家产业吧?”
彼周行吃完早饭,从对面走向宋怿洵,蜷缩着的手指背部在他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下。
被温柔缠绕的声音从喉咙发出。
“……想什么呢,我家没那么有钱,不然我每天像某些人养尊处优就好了。”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句:“没说你。”
宋怿洵无语地向后转头,用一副凛如霜雪的表情看着彼周行收拾的背影。
“……”啊对对对。
从宋怿洵家到艺术博物馆坐公交要两个半小时,坐地铁要先转
一号线换乘,然后还要坐一趟公交车才能到,也要一个多小时。
坐出租车的话,要一百块……
经过他们对利弊的衡权分析,最终决定选择坐地铁的这个方案二,在长达五十分钟的地铁上,宋怿洵强硬着碾压困意撑到了尾声。
等公交的时候,本来他极大可能性是会依靠彼周行这个支撑点,贴着冰冷的铁柱就能睡,但是偏偏这个地方是立亭路。
他走在路上总觉得似曾相识,但他并没有来过。
而且他敢斩钉截铁地表明这绝不是海马效应的干扰效应。
他应该是真的来过,只不过忘了。
这一想法因第一辆521公交车的来到得到了证实。
那种把人困在迷雾里令人费解的熟悉感就和远方的公交车一样缓缓向他驶来。
“521来了,走吧。”
彼周行的一句话让走神的宋怿洵内心大幅度地震动,壮观的像泥石翻涌后大地坍塌。
因为彼周行的那一句话,在他说出口的前两秒,宋怿洵的脑海里就已经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说过了,一字不差。
连语气他都觉得是一样的。
“哦。”
从矛盾情绪里勉强解脱的宋怿洵连忙跟紧彼周行的步伐上了车。
彼周行带着他选了个后座靠左第一排,宋怿洵犹豫不决地坐到了靠窗的最边位置。
窗外的风景快速地在宋怿洵瞳孔里放映,那种熟悉感无处不在又飘忽不定。
此刻正像狂风骤雨般地扑面而来,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他来过立亭路,而且这里对他来说应该是格外重要的。
本不应该忘记的。
那是什么呢?
宋怿洵的脑袋慢慢变得昏昏沉沉,视线也模糊不清。
他的脑袋在与窗户进行猛烈抨击的上一秒,被从旁边穿过他后颈伸来的手掌接住侧脸。
宋怿洵还没从混沌中清醒,头就已经被迫往彼周行肩膀上靠。
“如果你不介意,靠着我会舒服些。”
“嗯……”
宋怿洵实在是被困倦这个笼子牢固地囚禁着,根本就没怎么听彼周行讲话,整个人就像晕倒一样沉睡了下去。
彼周行嘴角偷笑,头往宋怿洵正歪斜的头上慢慢地蹭了蹭,没有人发现他的嘴巴在掠过宋怿洵的发梢时,轻轻地亲了下。
没人会知道。
彼周行想,他是很喜欢暗恋的,他喜欢把一个众人皆知的事经过细水长流的收藏,成为唯一且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他就拥有了一个剔除孤独后完美无疵的长夜。
彼周行看向窗外,一阵大风摔倒在了他的脸颊上,碎发飞舞,不知为什么明明才初夏,他已经听到热火朝天的盛夏幻影。
风胡乱地刮花黄昏和晚霞,浪花会不遗余力地激烈拍打海岸和礁石。
城市会灯火通明,笙歌彻夜。
难怪盛夏会成为早已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都会爱恋的炽热。
彼周行的视线望着高空悬挂着的太阳,他想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暗念。
于是仗着太阳的光开始浮想联翩,但宋怿洵突然动了下,让彼周行的视线重新转移到他洁白如玉的脸上。
宋怿洵安然的浅浅笑意就像是给迷途中的彼周行点了盏明灯。
让彼周行打从心地里觉得知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暗念已经不重要了,反正。
我爱你是道真命题。
只有一千零三十三分之一的可能性让被拘押在孤僻宇宙中的人,降落在行星上。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存活下去,这使得让人从未觉得天体像此刻这样稀有。
其实在冷漠的真空中的恒星也并不能算宇宙的宠儿,但随着荒芜和漫长时间的延伸,他的存在也变成了夜明珠。
随着天文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银河系是一个不会围绕质心旋转的独立个体。
因为他有一个炽热的灵魂让他不用依靠任何物质生存。
那就是在组成有着银色海浪般的他中的四千亿左右个恒星中最让我们热忱于加深了解的太阳。
太阳是最接近地球的恒星。
其他恒星由于距离遥远,在地球的夜晚来临时,他们只能成为固定的光源,只有轻微的观赏价值。
这就让非常靠近地球的太阳成为观测到的天空中最亮的天体,即使他并没有那么的优点,在宇宙中,太阳也只是他怀中一颗十分微小而平凡的恒星。
但它却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所有太阳系的行星都是绕着太阳运转,依靠着他的耀眼光芒。
太阳的光束传播到地球表面被人类感知需要八分钟,但他不需要。
太阳早就在他心底入住,打破了寒冬桎梏,而且他的小太阳不仅有着强烈的光线,还继承着月亮的皎洁。
他至此才真正发觉地球是如此幸福地存活着,既拥有着灿烂的太阳,又邂逅了冷清的月亮。
彼周行在不知道已经第几站,但快要也依偎着宋怿洵睡着的时候,凑巧和一位年轻少女对视上了。
对方马上紧张又兴奋地开始和旁边的朋友说悄悄话,说一半,还转眼看了几眼,再转头和朋友说话时半张脸都红了。
等睡着的彼周行再度睁开双眼,刚好下一站终点站就快到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位小姐的终点和他们一样。
他和刚刚红半张脸的丸子头小姐对视一眼,随即付之一笑弄得她心猿意马,整个脸都微微泛红了。
“宋怿洵,到站了。”
刚被叫醒的宋怿洵连眼皮都不想掀开,艰难地扯着雾里看花的脑子就被彼周行拉下了公交车。
“啊……到了?”
“嗯,这边走。”
迷糊的宋怿洵被拉着走,本以为他会在整个人快被刺伤的情况下,强迫自己的双眼感受火辣辣的日光。
但他举起手挡住太阳的时候,似乎还有微风徐徐地吹过,才发现“炎热”那是他刚刚做的梦。
苏城艺术博物馆很宏伟壮丽。
从他们的车站往右侧望向远处,比任何房屋树木都要高的被透明玻璃覆盖半球建筑就是博物馆的山顶。
当然艺术博物馆的华丽也不仅仅是他的外观。
他的内设从外头往内看,虽然没有很奢华但也知道肯定是十分的震撼人心。
就是入场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宋怿洵站在馆外等了彼周行十多分钟,一望无际的长队像被冻住的水止步不前。
直到彼周行成功可以用自己的特权领他入馆,他才从彼周行口中知道这座艺术大楼从创造开始就安全隐患措施做得很严。
在民众眼里一文不值的画作,都被艺术家视如珍宝,更何况是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