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说烛九就真的有心害他们，需要警惕的依然是蛟之本性。

“你这分恩情，我记住了！”

大还丹已经炼好了，金鳞也不矫情了，不就是几滴血的情义，他还是还得起的。

丹药入口，依旧是极品的顺滑易吸收，只是……

药无羁看金鳞双眼一翻直挺挺倒下，才想起自己忘记提醒了，

“大还丹药性极强，要彻底治疗旧伤，需将伤势回到最初受伤时模样。

你忍一忍哈，重新撑开皮肉，其痛楚应该会比新伤时强数倍，

不过，你放心，不会痛死的。”

“闭嘴！你……”

金鳞已经在地上打滚，身上就穿了一件外套，被他嘶吼这扯开。

露出来的肌肤上，一道道或细碎或深刻的旧伤，好了的，结痂的，流脓的……

就像有人拿着刀片将他们强行割裂。

伤口崩裂，鲜血淋漓。

更可怖的是，本能使他在危机时想要恢复真身，可药性却压制了他的能力。

细密的毛孔时大时小，前一秒鼓起来，冒出带血的羽毛，马上又急剧收缩，新生的羽毛被迫缩回身体。

就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他的皮肤下欲要出来，血管跟着翻滚：

“药无羁，你他妈的！”

忘记让金鳞做好准备，药无羁心生愧疚，却摸出个装灵药的空葫芦。

身体化作黑雾将地上翻滚的青年托起，一颗颗金红的血液凝聚到一处，滴入葫芦。

“你居然，奸诈，老东西！”

金鳞发现药无羁收集自己的血液，怒火愈发旺盛。

“你别挣扎，没用的，这需要半个时辰。反正血都流出来了，不要也是混入尘土，浪费了。”

药无羁声音平和地解释，又劝说，“别动，我以灵力和灵液帮你缓解部分痛楚。你越动，血流得越多。等伤好后，生出新的羽毛就没事了。”

“对了，还有一点。”

金鳞嘶吼：“什么？你还隐瞒了什么？”

药无羁坦诚：“按我的估算，你的伤势没有危及生命，剩余的药力可让你进入成年期，你看看是否趁机……？”

“滚，闭嘴！”

对于自己是只还没成年的金雕这点，一直是金鳞最耿耿于怀的，除了当年跟随厉渊的几个，根本没别人知道。

“好吧，别动了，”药无羁似乎叹了口气，黑雾里有隐隐火星，促使灵液形成一团雾气将金鳞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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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城对比青天落，无论是规模的雄伟，还是街道的干净整洁，一个是国家级文明卫生城市，一个是就是末日□□废旧都市。

夕阳依然落下，地面的猩红怨气已经淹没到了膝盖处，头顶的月亮洒下诡异微光。

可是更让几人不敢大声说话的是，这座完好的城池内……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不，应该说一切都太过干净整齐，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所有房屋门窗紧闭，街上无半个影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

罗琦低声问两个同伴，“这里是不是座死城？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有说不上来，你们觉得呢？”

三十六走在最前面，左边是龙灵梦，右边是罗琦，相隔都在两米以内。

暂时没有危险，为了便于三人活动，守护阵先收了起来。

龙灵梦四处打量，诡秘的感觉越来越强，“应该是死城。我留意了走过的落线，距离虽然长了不少，但整体走向和布局与青天落几乎一模一样。之前迷宫是青天落的镜像，而这里应该是它的扩大版。”

罗琦作为三人中在青天落生活时间最长的，被龙灵梦这么一说，心里迷雾瞬间拨开，“但十方城存在的时间比青天落早得多，洛道友的意思是，青天落是按照十方城的布局缩小后建造的？”

“镜像缩小，”三十六突然停下的脚步，“并不是没有生灵，是我们看不到。”

“什么意思？”罗琦立刻紧张地四处张望，动了动唇，很慌，“你们是人修或许看不到，可我是鬼修啊，如果有别的鬼我应该能看到吧？”

龙灵梦蹲下，在怨气里摸索一阵，微微抬头，“这些怨气阻碍了我们的感知？”

三十六兜帽上下晃动，同意她的说法。

突然，他身形毫无预兆扑向龙灵梦，“小心，里面有东西！”

两人翻滚出几米。

罗琦也感觉到了危险，跟着后退几步，就看到龙灵梦刚才站的地方怨气分开，一道深痕出现在石砖路面。

有东西在攻击他们。

果然，罗琦站的地方，也有一股力道击碎了他站立处的石砖。

声音颤抖，“是，是在怨气里？”

龙灵梦一把扯出两块血玉纱扔给同伴，“裹身上，能同化气息。”

她自己则戴上了头纱，将全身彻底遮住。

罗琦本来就惧怕煞气，脚上已经套了一双专门抗怨气的法宝靴子，现在也不管男鬼是不是适合红纱了，拿到就将自己像龙灵梦那般裹了个严实。

三十六就不一样了，他抖了抖血玉纱，最终扔回给了龙灵梦。

……龙灵梦：“师兄，这时候就别挑款式了吧，要不给你一套我身上这样的衣裳？”

围帽左右微微摇晃，下一秒，三十六御剑飞起。

看他立在空中，龙灵梦无语……会飞了不起？

浪费自己一片好意。

她没跟风飞翔，默默帮三十六读秒，“一、二、三、四……砰!”

一道血红怨气凝结成炮弹一般，撞击空中飞人，三十六轻松躲开。

可问题是，躲开了一道，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道，跟加特林似的轰了上去。

“帅不过五秒啊，师兄！”

龙灵梦喊了一声，一把扯住还呆愣的罗琦匆匆跑向另一条街道。

刚转过弯，就看到之前的街道怨气沸腾，凝聚的成团的速度越来越快，纵然三十六御剑功夫高深，一时间也无法完全躲避。

“洛道友，我们不去帮帮三十六道友吗？”

龙灵梦哼了一声，“少管闲事活得久，他自己作的，我们继续走！”

半点没念及人家刚才救了她一把的恩情。

她走了，罗琦却没动，满眼担忧地望着已经被一大团怨气困住的三十六，就剩一道影子了。

刚要举起宝葫芦帮忙，那一大团怨气中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罗琦立刻闪身躲避。

金光冲开怨气，尾巴照过来，还是让罗琦皮肤灼烧般地痛。

龙灵梦也注意到了这阵光，刚想回头嘲笑两句，斜里走出一道黑色身影。

手捏刀柄，她退后几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头骨面具后，一双血红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我不是人。”

“啧，”龙灵梦抽出长刀，动作悠闲，心里却是有些打鼓，“星七宫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星七宫挥手，地上怨气激起‘波涛’涌向龙灵梦。

罗琦发现这边异常想来帮忙时，双腿突然剧痛。

怨气凝结成两道鬼影，顺着他双腿极快往他身上爬，看不到五官的脑袋分成两半，朝他咬。

接着是第三道身影，第四道，第五道……他很快也像三十六一般被淹没。

身上的法宝根本来不及使用，视野变得血红时，最后看到的是龙灵梦被一道巨大的怨气浪潮淹没。

因为是转角，三十六先看到罗琦被袭击，金光咒驱散怨气后，罗琦惊恐的脸上全是青紫咬痕。

若不是血玉纱的阻挡，他恐怕早已经被一口口分食。

“龙儿呢！”

金光驱散一路怨气，只有潮湿的青石长街，哪里还有龙灵梦的身影。

罗琦听到陌生称呼愣在原地，可马上就意识到三十六问的是谁，“洛道友被怨气浪潮淹没，不对，是被星七宫攻击了，然后……他们就都不见了？”

三十六挥掷数道剑影，呼啸声离去，不过片刻又纷纷回道剑上，有龙灵梦的气息，只是距离很远。

“她被抓走了，”三十六一直不太跟其他鬼说话，有几处破损的围帽晃动，依旧看不清脸，“此处怨气太过浓郁，我欲将你收入灵符，等回到外面安全处再将你放出来，如何？”

“我……”罗琦想说他跟着一起去救人，可想想他直接接触怨气身体便会悲戚分解，有没有能里驱散，有心无力，不得不点头，“好，我相信道友，如果有需要的时候，随时让我出来。”

三十六没说会不会要他帮忙，手里凭空出现一道灵符，默默念一句，一道光将罗琦裹挟进去。

怨气从长街两头弥漫而来，青衫修士取下围帽，露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

周身不沾尘，神色静无澜，

明明站在这里，似乎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关联，又似乎万物在那双眼里无差异。

这般气质与相貌，却是与剑修欧阳云天无半丝相似。

清冷的视线越过长街，青衫浮动，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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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灵梦并未被控制，只是星七宫操纵怨气的手法太过强大，她打不过，只能先引开敌人。

反正有三十六在，自然会救罗琦。

有血玉纱和守护阵，她根本不怕怨气，何况她自己因为有些操纵怨气的本领。

只是她还是被算计了，踏入了星七宫的圈套。

待到她冲出怨气，再看时，已经不是那条街道，而是一处圆形广场之中。

有水声在附近，视线内，人高的怨气化作一个个人形，透过间隙，隐约有一座超过十米高的喷泉。

喷泉喷出的不是怨气也不是血色液体，就是正常的水，哗啦啦的声响将安静的广场衬托得愈发诡异。

龙灵梦一手捏着黑鳞，一手提长刀，“有种就别躲躲藏藏，都算计到这一步了，还不敢现身吗？”

怨气成形，这次居然有了细节。

同样的血红斗篷，露出一张张鲜活的脸，血红的眸子里情绪各异，甚至不管男女都化了浓重精致的妆。

无能怒吼的龙灵梦，引来众鬼注视。

“是人族？”

“天啦，人族居然出现在了十方城？”

“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她就是城主的新娘？”

“不像啊，不是说城主的人族新娘十分美丽吗，她好丑，抱歉，就是……用人族的话是不是叫寒酸？”

“或许是贫穷？我在新湖区战线见过一些人族，他们也穿得破烂，甚至有些脸都不洗。”

“脸都不洗？额，那真是十分丑了。”

“可这个人族的脸是干净的，就是衣着既不庄重也不华丽，还算干净，却贫穷？”

……

鬼族八卦都不背着人的？

龙灵梦听得一头黑线，难道这些鬼看不到她手里的刀和眼里的敌意？

还是自己不够吓鬼?

事实证明，鬼族还真不在意，

一个男鬼：“或许我应该给她一件披风，施舍穷困者是我们家族的美德，她看起来十分虚弱。”

一个女鬼：“我想她会喜欢我的手套，我丈夫曾说鬼界对人族来说有些寒冷。”

另一个女鬼：“我很乐意送出我的血玉项链，它可以让这位人族真正暖和起来。”

另一个男鬼：“她穿的血玉纱太旧了，亲爱的人族姑娘，穿上我的外套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朝拜之后到寒舍住几天，我们十分欢迎遇到了困难的客人。”

“不，不用，”龙灵梦觉得自己怕不是在做梦，她就愣了一下，外套、披风，手套，围巾……怎么就被套了这些的？

别说，虽然都是血玉纱做的，这些服饰的精致程度还真不是自己的工装可以比的。

鬼族不是该狡猾凶残，以引诱好看的人族来生育后代？

关于长相暂时不考虑，因为他们说自己……寒酸、贫穷、虚弱，再次跟好看没有一丝关系。

“请不要拒绝，你们人族害羞，但在十方城里，你可以大胆说出自己的需求，我们都很乐意照顾远方旅客。”

“哦对了，你是旅客吧？”

我不是旅客，但你们很欧气，龙灵梦默默收起来武器，依旧警惕，“我在找一个鬼，他的名字叫星七宫。”

“天啦！”

“嘘!不能直接喊名字！”

四周都是吸气声，不少衣着华丽的妇人还捂住了口，低声跟身边的鬼诉说彼此的惊诧。

龙灵梦四周看一圈，一米礼貌社交距离外，她注意到了两道被同样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鬼祟身影，是那两个修罗。

修罗族居然混进了鬼族，他们不是死敌吗？

“人类的小姐，你要找我们城主？”

“你认识他？”

“或者说，您真的是今天要与我们见面的城主夫人？您是想融入我们对吗？”

在猜测声里，龙灵梦连连摆手，“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我是你们城主夫请来的客人，迷路走进了广场，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可以帮我指一下方向？”

鬼族突然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龙灵梦疑惑地看着那头，一匹雪白骏马出现，骑马的是个英俊青年。

青年身材不够强壮，却有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高挺鼻梁，血红薄唇带笑，下颌线条凌厉，一头黑发松松垮垮地扎了低马尾，愈发显得皮肤白得如同冰层下的尸体。

不知道谁低呼了一声，“天啦，是城主。”

龙灵梦眸子微眯，没有低头，静静注视着马上穿笔挺红衣的男鬼。

同样是血玉纱的材质，可人家的剪裁缝制一看就是大师级水准，自然也好看得不像同一种材质做出来的东西。

似乎所谓的衣裳就该是男鬼身上那样的，而她身上的勉强能叫遮羞布。

白马步法优雅，一直到龙灵梦面前停下。

城主并没下马，弯腰探身，面带让女鬼们几乎当场昏厥的微笑。

他说：“清雪，我来接你了。”

声音低沉，仿佛将身体埋进了太空沙，微凉却让人全身舒坦。

龙灵梦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是让人迷失的眸子，她盯着看时，神识里却重复起了药无羁之前背诵的《莽荒山海纪之鬼界篇》，关于鬼族的描述：

“赤目者，鬼也。

其性狡诈奸猾，其行凶恶残忍，其貌若无暇之玉，其眸若血色灾星……”

“造化以娇媚生其形，以怨气塑其性……”

“引诱貌美者jian/yin延续子嗣。”

“赤目者，鬼也……”

“赤目者……”

“赤目……”

“停！”龙灵梦头大如斗，神识里呵斥了一声。

不明所以的藏名，“不是我，你冷静！”

龙灵梦红唇微动，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造化以娇媚生其形，以怨气塑其性，喜食生肉，擅引诱貌美者……原来骑白马的不只有王子，还有你啊。星七宫，你到底想做什么？”

“清雪，大家都看着呢，”星七宫似乎很在乎周围鬼的目光，眸色深处隐藏着恳求，“为了我们的名誉，回去再讨论刚才的事情好吗？”

莫名其妙！

龙灵梦刚要继续反驳，却看到两道七彩身影朝星七宫扑了过来，下意识喊了声，“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了一下哦（不知道还有没有错别字），昨晚一直打瞌睡，大家工作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