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客栈外此刻围了一圈人,火把把客栈周围照的灯火通明,热烈的火光闪烁在火壹的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印照的他更显冷酷。
周彦则一改先前丧家之犬的模样,虽然口中还塞着抹布,可脸上的阴狠与仇恨已经掩盖不住了,等他被救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要拿起大刀将这群不知死活的人一刀刀砍掉。
双方对峙的场面看起来像一场单方面的凌虐,被百倍于自己的衙役围着,一般人早已经吓得举手投降了,可火壹他们却依旧无比淡然。
周冲看着他们这幅样子,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他心里有些打鼓:难不成这些人的武功已经到了以一当百的程度了?还是说他们有后手?
周冲收敛了心思,不管这些人有什么后手,这可是西召府,他们周家还能在自己的地盘吃了亏?当下叫嚣:“你敢动太守家的公子,就要想好后果,快点把周彦放了,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火壹不为所动,依旧淡然地站在原地。倒是炙七瞥了周冲一眼,内力一起,朝周彦后背一点,疼痛感让周彦瞬间呜咽着叫起来,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像条蛆一样蠕动着。
周冲大怒,他们这么多人在这,这些人还敢当着他们面对周彦下手,是一点面子不给啊!
“兄弟们,上啊!救下周公子,太守大人有重赏!”
顿时,几十人挥舞着大刀要去砍火壹几人。
炙七几人眼神流转间,已经成包围趋势将火壹围在中间,拿出随身的佩剑挡在身前。
这边客栈门口的局势眼见要失控了,客栈里掌柜的也不停地转来转去,额头上的汗都要出来了,嘴上不停嘀咕:“将军啊,再不来我这客栈就要被拆了啊!”
就在刀光剑影闪烁间,一辆华丽的马车直直朝客栈门口的衙役中间撞过去,把客栈包围的水泄不通的衙役瞬间被撞开一个口子,好些没来得及躲过的人歪七扭八躺在地上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打在一起的两拨人都停下来手上的攻击。
周冲面色一变,快速拉开和马车的距离,远远站到旁边去;炙七等人则是收剑退到火壹身后,面露喜色。
炙七路过还不忘踹了周彦一脚,把人踹到马车前头,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跪到地上,下巴都蹭出血迹。
“主子,周彦在此。”火壹上前,将当下的情况解释一番:“小的进西召府后就撞见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压迫良家妇女,实在让人气愤,不等主子下令便将人捉拿,请主子责罚!”说完便单膝跪地,后面炙七等人也跪在马车前。
这马车上的人是这群商人的头头?可看这马车的规制,也不像是普通大商户啊,遑论马车前面挂着的鱼龙灯笼,那是只有贵族才能使用的品类。
周冲此刻内心变幻莫测,他觉着这些人应该是硬茬子,不好对付。这时候他还仗着这么多年的嚣张跋扈的底气,只是觉得燕子沐一行人有些不好对付,尚且没意识到,这群人究竟有多“不好对付”。
“起来吧,管理西召府是周太守的职责,我们可不能越俎代庖。”让火壹等人都站起来,燕子沐停顿一些接着说:“等周太守来了,将这无赖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告知周太守。”
“是!”
旁边的衙役低声问周冲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动手。周冲制止了,方才有些忐忑的心竟有些安定了,这人既然要把案子交给太守来办,那周彦必然没事了,便是这群商人动不得,能救下周彦也不算辱没周家。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皆在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周太守被几人围着走来了——说是围着,实则是架着——他已经腿软的走不了了。
“太守大人!”周冲见周封来了,目露喜色,快步走到周封身边,这一走进才发现,自己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哥,今日怎么脸色煞白、额头汗珠密布?
眼见人来了,林晚修也出了马车,对火壹说:“既然太守大人来了,不妨将这案子交给太守大人断一断,也让我们学习学习太守大人的治下本事。”
“是!”火壹开始将自己打听到的周彦的恶事一件件讲来,“十年前,周彦因色心虐杀身边丫鬟,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八年前......”
桩桩件件,都染着百姓的血泪。
夜渐深,火壹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更是显得擂鼓般响彻,说出的话更是狠狠敲击了周围的衙役,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竟是在营救这样一个牲口般的人。
在周封高压治理下,要把消息封锁住是很容易的,更别提当年还有许多人家破人亡,一家连个能伸张正义的人都没有留下,许多事情这些年轻的衙役是不知晓的,独独三年前那件事动静大了些,可周太守也惩罚周彦去“赎罪”,众人便一如往常。
今天这些事情,听着都让人绝望,何况那些亲身经历的人呢?
一时间,众多衙役脸上都染上愤怒,恶狠狠看着地上的周彦,恨不能千刀万剐。
周彦神色有些害怕,可周封就站在这,让他心里安稳极了,往常干过那么多事情都被压下去了,这次又没闹出人命,叔叔肯定能保下他!
只是这次,他要失望了。
火壹话音刚落,林晚修就接着说:“太守大人,此人所犯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若是在我们太合府,是要抄没家财举族流放的,不知在西召府这等罪该如何判?”
周封此时哪还敢说话?他没想到,王爷竟然提前派人来调查西召府的情况,还恰好碰到周彦;他更没想到,短短一天,周彦以前的事情竟然都被翻出来了,王爷的能量比他想的要更大。
到这时候了,若是执意保下周彦是不可能了,听王爷这属下的意思,闹不好,周家一家子都要搭上去,看来只能断尾求生了。
不再犹豫,周封朝马车上做了个揖,说:“王爷有所不知,这人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哥的儿子,家母向来宠爱,不曾想竟然把人给宠坏了,我都不知道他做得这些事情。不过王爷放心,臣治理西召府向来秉公执法,不会因为周彦跟臣沾上一些亲戚关系就放任不管,臣定不会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来人,将罪人周彦压入大牢,三日后圣堂办理!”
事情发展太快,转眼间,周彦就被几个情绪激动的衙役给架起来要送进大牢了,临走时,周彦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向来疼爱自己的叔叔,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周冲也被这个变故给惊到了,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这人是王爷的身份,自己侄子就被亲叔叔给下大牢了,这还得了?要是让周家两个老的知道了,不得气晕过去?自己得赶紧跟上去,不能让人在欺负了周彦,等周彦被放出来,自己还能捞上两笔。
在这边陲之地待久了,周冲早就忘记了贵族的厉害,他还没看清当下局势,只一心想着周家在这驻扎这么多年了,树大根深,不是一个外来的王爷能轻易撼动的。
林晚修倒是对周太守的选择不意外,跟他的身家性命比,自己的侄子算得上什么?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收集了周家在西召府犯下累累罪行的证据,也就是周家大厦倾倒的时刻。
“周太守果然厉害,自家人都能面不改色送进大狱,果真是一心向民的好官,待开年进京汇报,王爷一定将您的英雄事迹一一呈上。”
周封心更虚了,他在想王爷是不是已经查到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抹去自己在衙门里做的手脚,尽量让王爷对自己的怀疑少一些,才好进行下一步谋划,于是道:“多谢王爷美意,这都是臣该尽的本分!”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林晚修便上马车要请燕子沐下来入客栈休憩。
“唏律律!”
忽而,一阵马叫声传过来,随着来人越走越近,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人影还未见到,先听到了一阵粗犷的声音:“哟,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客栈门口,何时变得这么热闹了?”
来人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一个眉目深邃的年轻人,常年风沙的侵袭让他的脸庞有些粗糙的刮痕,像是在大漠中被打磨的雕塑一般硬朗。
“这不是周太守吗?怎么大晚上来我这客栈睡觉?不怕贵宅后院几十名嫂子生气么?”这人声音有些沙哑,说出的话却十分呛人,一来就开始损周封,“太守大人一把年纪了,可别再和怡春院小红姑娘厮混了,当心马上风啊!”
周封一张脸都扭曲了,可王爷在,他什么也没说。
他没说话,来人嘴上却没停,接着说:“怎么,来住客栈还要这么大的排场,周太守好大的威风,瞧瞧,我这客栈门槛都被踩破了!”
该死的,怎么选在这小子客栈闹事,这下可不得善了了,都怪周冲。不想再听这人说话,周封打断了他的话音,说:“房将军,王爷大驾光临,你怎能在王爷跟前造次?”
男子挑挑眉,正眼打量起这马车,想到京里来信所言,也知道了这事谁的马车,翻身下马,伏地作揖,朗声道:“臣乃房铭,戍边大将军麾下左将,拜见王爷!”
房铭,一手长缨枪出神入化,曾于万人中取敌首级,救下大将军,又在同飞旋决战中扭转败局,平定飞旋,声名远扬,被誉为边境雄鹰。
最重要的是,房铭今年不过二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