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左袖呈浅黄色的男人从小城门中飞奔而出,朝郑异逃离的方向奋力追赶着。
见实在是追不上,愤愤然折返。
一切发生得突然,云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呆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苏青阳黑着脸走到云镜身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他骗了你几颗神秘种子?”
云镜一愣,他怎么知道那个小兄弟找自己要了神秘种子。
不过眼前这位大哥一脸不忿的模样,仿佛那位小兄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云镜忍不住为郑异开脱,“方才那小兄弟好心为我带路,那五颗神秘种子是我给他的报酬,算不得骗的。”
“五颗?!我靠!他还真敢要!”苏青阳忍不住爆粗口,瞥了她一眼,“你也真敢给。”
饶是在极乐城待了四年的他,也是第一回遇到这么大的大冤种。
把五颗神秘种子拱手让人是什么概念?
开局初始资金给了她十万,她转手就分给别人九万九千七百五。
还剩一个二百五。
云镜不知眼前这人为何突然发作,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他来。
男人约莫三十岁,身形高大,国字脸,短发参差不齐,眉目间有几分刚正不阿。
他同样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左袖处绑着一条浅黄色的棉布带。
看着虽不光鲜,却还算端正。
见她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苏青阳无奈道:“你知不知道神秘种子对新玩家来说有多重要,那可是游戏系统给玩家唯一的福利!”
之所以称之为神秘种子,是因为它能结出千奇百怪的“果实”。
可能长成土豆苗,也可能长成苹果树。
还有离谱的:
有人把神秘种子种进地里,两天后,长出来一头活蹦乱跳的雪猪!
有个小伙子把神秘种子用麻布包着,藏在床底下,三年后的一天夜里,床板被抽条的种子悄悄顶穿,结出了一把紫级的菜刀!据说那小伙子次日一醒来发现悬在自己脖子上的菜刀时都差点吓尿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趋近于原始部落的游戏世界里,神秘种子是唯一的奇迹。
没有开花结果前,谁也不知道神秘种子会结出什么。
五颗神秘种子,可能是五株价值平平的土豆苗,也可能是五把价值不菲的极品菜刀。
神秘种子的特殊性,加上一个账号就五颗,数量少得可怜,可谓是引得一众玩家抢破头的好宝贝。
即使新玩家不自己种植神秘种子,也可以将其拿出去换物资。
单是一颗神秘种子换来的物资,都足以让他在游戏里衣食无忧地过上一个月。
从苏青阳的口中得知了神秘种子的不凡,云镜总算理解他方才为何那么吃惊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失去了这五颗种子而感到懊悔。
父亲常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习武之人瞻前顾后,乃是武道之心不稳的表现。
况且她之所以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只是顺应孟总的意思。
眼下最要紧之事,还是先找到孟总。
照着郑异给她提的意见,云镜问,“这位大哥,敢问户籍管理处在何处?”
苏青阳被她问得一愣,她连神秘种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知道户籍管理处。
想来应该是郑异告诉她的,那小子,除了骗新人神秘种子这一点不好,也没其他毛病了。
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苏青阳说:“跟我走吧。”
走进小城门,周围的环境与方才进城时的小路有明显的区别。
群山掩映中,农田屋舍交错,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居民区旁潺潺淌过。
有人在田里挥舞着锄头,有人在溪边浣洗衣物,有人用葫芦状的容器盛了水放进羊皮卷背包回家烧火做饭。
一派祥和,满是烟火气。
“我看你这小姑娘挺单纯的,不过在这个游戏里还是多长个心眼吧,现在城里建设度不高,所有物资都金贵得很,别再一不留神被人骗光了家底还不自知。”苏青阳一路的絮叨着,“看到我左手上的袖带没有,有这种袖带的都是城主府的人,我们城主府的成员别的不说,品行上都还说得过去,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可以试着向我们求援。”
“城主府?”
“嗐,其实就是我们工会啦,我们是游戏的第一工会清风阁,会长又当选了城主,所以大家就干脆叫我们工会为城主府。”
云镜了然点头。
苏青阳有些骄傲的补充,“城主选举三年进行一次,我们老大已经连续三届当选了,下个月又是城主选举了,我看今年肯定还是我们老大没跑了。”
户籍管理处其实就是三间被竹栅栏合围的草屋。
苏青阳领着云镜抵达时,一个高挑的姑娘刚好匆匆出来,着急地关着栅栏门。
苏青阳连忙喊住她,“诶,小陈,你这是去哪,我这还有个新人要登记信息呢。”
陈雅匆忙回头,见是苏青阳,神色焦急地说:“苏大哥,你来得正好,快跟我一起回去,老祁出事了!”
“啊?!出啥事了!”苏青阳一听也急了,忙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被人打了,人好像都快不行了!”陈雅急得都快哭了,“哎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老祁平时都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啊!”
“妈的,哪个兔崽子下的黑手,老子非打死他不可!”苏青阳怒吼着。
引得路过的玩家一阵侧目。
陈雅催促,“我们快回去看看吧。”
“走!”苏青阳刚接腔,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个新人,转身对着云镜为难地说:“小姑娘,我们现在有急事要回去一趟。天快黑了,你这初来乍到的也没个地方去,要不先跟我们回去,明天我再带你过来办户籍。”
云镜思索一瞬,很快点点头。
既是有人受了伤,她跟着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
……
入夜,月明星稀,虫鸣阵阵。
一个大型聚落的主屋外燃起了熊熊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他们清风阁一个个的真是嚣张得没边了,仗着姓祁的选上了城主,处处打压我们月满楼。上次是抢了我们的地,现在又抢我们的猎物。依我看,咱们跟他们干一架,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要不他们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们呢。”大胡子用树枝扒着火堆,愤愤不平地说。
立马有人殷切地附和,“他们清风阁就是一群只会搞科研的书呆子,真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就是就是,老让人家压一头,憋屈死我了!”
有了旁人支持,大胡子又多了些底气,将目光投向坐在最靠近主屋方向的年轻男人,“停枫,怎么说,干不干就看你发话了?”
陆停枫皱着眉,大胡子手下的人被城主府抢猎物的事他也听说了。
两方人马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盯上了同一只5级的雪猪,城主府那边带队的是现实中刚从特种队伍退役的张聪,组织有序,出手果断,率先抢夺了先机猎到了雪猪。
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游戏里上演。
凭心而论,对方工会正常打猎,没有恶意伤害他们月满楼的成员,谈不上抢猎物。
只是大胡子为人霸道强势,平日里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更何况这还只是个游戏,但凡自己看上的东西没有得到手,那就已经是吃了大亏了。
正因大胡子性格如此,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小弟也一个个飞扬跋扈,没少在外惹事。
一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陆停枫内心是不愿搭理他们这些破事的。
奈何月满楼建设初期,大胡子没少出力,开服最初两年的大混战时期,他几次为了替工会争夺物资身陷险境,跟工会里不少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
加上他还是工会的副会长,陆停枫不好跟他撕破脸。
坐在陆停枫左手边,一直沉默着的孟巍看出了陆停枫的为难,淡淡道:“清风阁这几年也进了不少狠角色,真打起来,我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大胡子眼睛一瞪,“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是招了几个高手没错,但我这些弟兄都是在游戏里打了十几年架过来的,还能干不过他们?
“再说了,他们工会软柿子那么多,我们随便绑几个,什么张聪,什么苏青阳,还不是随便被我们拿捏?”
大胡子的一番豪言壮语说得小弟们热血沸腾,有人兴奋地举起手,“大不了咱们把祁鹤一绑,他们清风阁还不乖得跟孙子一样。”
大胡子朗声大笑,以表认同。
孟巍微微低头,翻了个白眼。
跟莽夫果真没什么好说的。
篝火外围,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个子男人突然开口,“我今天在南区那边听说,祁鹤好像被人打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偏尖细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大伙的耳中。
大胡子循声快速转头看向他,手里树枝一扔,确认道:“真的?被谁打了?”
他嗓门很大,小个子有点紧张,抓了抓衣角,接着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苏青阳和陈雅亲口说的,不知道谁动的手,下手好像挺重,都快把人给打死了!”
“牛逼!老子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勇士,老子绑祁鹤都要先掂量掂量,他居然敢把人往死里打。”随后,大胡子振臂一挥,扬眉吐气地说:“打得好!祁鹤一死,下个月这城主府就该改叫月满楼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停枫挑了挑眉,神色不明。
无人注意,大胡子身边,最开始附和他的那个男人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又像大伙一样,沉浸在清风阁即将倒台的喜悦中。
孟巍倒是对谁当这个城主并不关心,眼神锐利地看向那个说话的小个子,“我不是叫你去接人吗,人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小个子支支吾吾道:“我……我赶到户籍管理处的时候,陈雅已经赶回清风阁了。我在户籍管理处门口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见到您说的那个女人,等得天完全黑了才回来的。”
没看接到人。
孟巍剑眉紧皱。
难道云镜没有上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