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自嘲一笑,原以为是工会的人排挤她,故意不叫她参加篝火聚会。
没想到是打定了主意要单独给她开一个。
空心草垛比实心的易燃得多。
她饶有兴味地坐在树梢上,眼睁睁看着破草屋被火舌吞噬。
不出一刻钟,火焰偃旗息鼓,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现在好了,她连破草屋也没得住了。
略一思索,云镜趁着夜色离开了桑山。
……
翌日一大早。
陈雅例行赶到户籍管理处,远远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试探着问,“云小姐?”
快步走近,果然是云镜。
陈雅有些意外,她不是昨天早上才回去吗,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去而复返了?
“云小姐,你怎么来了?”陈雅边说边打开栅栏门,“快进屋坐,这一大早的,外面还有些凉快。”
进工会第一天被人一把火点了房子,事发突然,还很荒唐。
云镜此行不是为了诉苦,主要是奔着她这间房子来的。
思及此,云镜有些为难地开口,“陈姑娘……”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陈雅就抬手打断她的话,“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都别叫得这么生分了,我虚长你两岁,你可以叫我阿雅,或者跟乐悠一样叫我阿雅姐都行,我呢就叫你一声小镜,怎么样?”
云镜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欣然点头,顺便将此行的目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阿雅,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抬头望向头顶,“敢问这房子的建造图纸可否外传?”
“建造图纸?”陈雅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抬头望去,才恍然大悟,“不瞒你说,这图纸我们一直都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是从户籍小院落成到现在,一直就没人主动来要房子的图纸,你还是第一个呢。”
倒不是玩家们不想住好点的房子,只是现在的生存条件恶劣,一些玩家光要保证吃得饱穿得暖都耗费了不少精力,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去盖房子。
以实木为框架的房子建造难度远比草屋要大,一般玩家,甚至连一些实力较弱的工会都难以独立建造这种房子。
更主要的是,有条件的玩家想要盖木房子的,完全可以退出游戏,去网上搜索盖房子的攻略,根本不需要向他们城主府讨要建造图纸。
“只是这图纸现在是聪哥在保管,你如果想要,恐怕得去一趟我们驻地。”陈雅如实说。
云镜点点头,“既如此,我便走一趟吧,顺便看看城主恢复得如何了。”
“那太感谢了!”陈雅激动地道谢,心中又很是疑惑,“不过你要图纸做什么,月满楼没给你安排住处吗?”
云镜含糊地说是出了些意外,便前往城主府驻地找张聪去了。
沿途找了几个人问路,云镜很快就到了城主府驻地的大广场。
宽阔的广场地面均匀地铺着一层鹅卵石,看上去蔚为壮观。
广场上,十来个身强体健的小伙子整齐列着队,张聪双手背在身后,正在交代狩猎的注意事项,旁边的地面上摆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张聪声音洪亮,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每个人的任务。
严肃得仿佛他们不是去狩猎,而是上阵杀敌。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异口同声、中气十足的回答,让一旁的云镜没由来的热血沸腾。
又根据大家的特长分配了工具,张聪转身,径直朝云镜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云镜对他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迎上前跟他汇了合。
“聪哥。”想起刚才陈雅的话,云镜主动改换了称呼。
张聪先是一怔,习惯性维持着冷淡的表情都缓和了些。
他对云镜印象不错,听她这样称呼自己,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很是亲切,“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镜不拖沓,说明了来意。
张聪则更痛快,当场就从背包里拿出图纸交给她,“要不我干脆叫几个兄弟帮你盖好,他们有实操经验,比你自己研究图纸快得多。”
“那倒不必,我自己来就好。”云镜拒绝。
以月满楼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来看,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白收了人家的好处,云镜有些过意不去,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主动请缨,“你们是去打猎吗,可否让我同行?”
张聪皱起眉,“不行,打猎很危险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要凑热闹了,去找小悠玩吧,待会儿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饭。”
见他态度坚决,云镜没再坚持,视线落在身后那些人手中的工具上,因为条件限制,大部分工具是木质或石质的,只有少部分箭矢的箭头泛着金属的光泽。
目送狩猎队伍离开,云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去了祁鹤的院子。
胖姐和柳乐悠正忙着摘菜,赵一帆抱着两个大西瓜从东边过来,喜笑颜开的,“胖姐,乐悠,快看我带回了什么!”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胖姐用手背推了推柳乐悠,后者会意地起身,将手上的水珠往衣服上擦了擦,迎上前,接了其中一个西瓜。
“你这馋鬼,别又抱回来两个白瓜!”胖姐嗔骂着。
赵一帆连忙为自己开脱,“诶,您可就误会我了,这次是柳教授挑的瓜,他可说了,包甜!”
说完,他视线一转,正好对上不远处云镜那副看好戏般的表情,他喃喃地喊道:“云小姐?”
另外两人齐齐看向云镜。
“还真是,小云快来快来!”胖姐招着手道。
云镜快步走进小院,跟几人一一打了招呼后,看向屋里,“城主情况如何?”
胖姐摇着头,“还没醒,不过我们按你给的药方找了药材煎水给他喝下之后,今天的气色明显好多了。”
“凶手还未抓到吗?”云镜又问。
“没有呢,苏大哥正在对周边的住户进行走访调查,看看大家前天下午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这次是柳乐悠接话。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后,云镜进屋又给祁鹤输了些内力。
赵一帆跟着她后脚进屋,在床头干坐着,视线一瞬也不离开云镜搭着祁鹤手腕的指节。
云镜知道他还在防着自己,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这一边清风阁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另一边的月满楼则蒙了一层疑云。
云镜住的房子昨天夜里起火了,灰烬里没见着尸体,驻地里也找不到人影。
一个大活人仿佛凭空蒸发了。
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山坡此时围满了人,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
“昨晚守夜的人呢?!”孟巍沉声质问,浑身被低气压笼罩,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原本吵闹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半晌之后才有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上前,“是我……昨晚我实在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真不知道这里怎么着的火啊。”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孟巍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向大胡子,“驻地的安全防卫一向是你负责,守卫守夜期间打瞌睡是重大失职,你这个负责人不打算给个交代吗?”
大胡子感受到他的怒火,尴尬地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老孟啊,你别这么紧张嘛,咱们又没看到她的尸体,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死,晚点自己就回来了。”
这片山坡只有从驻地方向上来的一条路,背面就是悬崖。
灰烬中没有被烧焦的尸体,驻地里也没见着人。
目前最大的可能是昨晚云镜在睡梦中被火势惊醒,慌不择路摔下了悬崖。
大胡子拍着孟巍的肩头,笑呵呵地说:“哎呀,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再赔你一个账号嘛,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
“为何都围在此处?可是要帮我盖房子?”人群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众人循声看去,云镜嘴角衔着一根草叶,悠闲地抱臂站在不远处,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大胡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哟,这不是回来了嘛,既然是虚惊一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云镜,眼神冷漠,一字一顿,“那大家就散了吧。”
语毕,他率先往山坡下走去。
不等他路过,云镜抬手拦住他,“等等,这位副会长,你的人未及时发现火情,害我险些被烧死,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不追究他们的过错。”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的房子被火烧了,总不能让我席地而眠,不如就让失职者将功补过,替我重新盖一间吧?”
“你想让我的人替你盖房子?”大胡子眯着眼。
云镜用手摘下嘴里的草叶,“副会长若体恤下属,不愿劳累他们,你也可以亲自来。”
大胡子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怒火中烧,突然伸手抓向她纤细的脖颈。
云镜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手中草叶极速飞出,刺向他颈窝的一个穴道。
后者脸上保留着狰狞的表情,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还一头雾水,也不知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大胡子就莫名像座雕塑般不动了。
云镜绕过他的身体,走到那个自称失职的守卫面前,皮笑肉不笑,“你可有异议?”
守卫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见她靠近,他后退两步,仿佛昨晚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都了然于心。
他有些心虚地说:“没,没有。”
后方。
大胡子的几个心腹试着叫了叫他,没有得到半分回应,要不是他颈间还有脉搏跳动,他们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有人硬着头皮问,“你把我们老大怎么样了?”
云镜轻飘飘地看向他,“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也配称之为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