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知道你能提供给我的报酬是什么了。”
米兰达没想到,安维宜听完她的故事,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在把内心积压多年的情绪宣泄出来后,她好像重新焕发了活力,不再如刚才一般患得患失。
安维宜没有直接继续“报酬”这个话题,而是先说:“我可以帮你先探听一下阿尔维斯的消息,如果有确切的消息,或许安排你们见面也能够实现。”
米兰达的眼睛都瞪了起来,她的思绪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清晰。
有些话不必安维宜再明说,她也懂了。
她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也沉静了下了,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风华。
米兰达轻抚额前碎发,道:“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说说班德明伯爵府吧,最近总是听到他们的传闻,我还有些好奇。”安维宜指尖轻抬,释放出一束小火苗,把桌上的烛台也点燃了。
她坐在米兰达对面的椅子上,微笑示意。
米兰达拧眉沉思许久,终于捋顺了思路,这才开口:
“班德明伯爵府上豢养了一支人数超过300人的傀奴队伍,这些傀奴都是从贫民窟招募、抓捕幼童而得。但除了前二十名,所有傀奴都没有名字,只有通过不断的厮杀,争夺到那二十个名字,才能拥有走出伯爵府地下室,执行任务的机会……”
但不仅仅是班德明家有豢养傀奴的传统,很多家族也偷偷私养了影卫、暗夜行者、徒步夜鹰等等性质相同的杀手。
可米兰达还是在长久的枯燥生活中,发现了班德明伯爵府上不同的一点——
傀奴的身体强度异于普通的私养杀手。
她对此起了一丝微小的好奇,在任务间隙之余,把各家贵族的内部装潢、暗道地室布置全都记在心里。终于,在长久的观察累积中她终于发现,班德明伯爵府和几个贵族府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说摆设一样,而是地基形态完全一样,包括水池距离大门和住宅的距离,虽然他们用了很多装饰去掩盖,但米兰达还是发现了。
她不太懂这种布置的奥义,只是默默把它们记在了心里。
十多年过去,米兰达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过去傀奴的生活,却在提到这一点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对曾经偷偷记下来的方位布置还是一清二楚。
她站起身来,从书桌里拿出纸笔:“女士,我画技不好,如果有什么纰漏,还请不要见怪。”
说罢,执起笔,咬牙滞涩地绘出一幅地基图。
安维宜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阵法。
米兰达画的只是阵法最粗陋的框架,内里的细纹奥义并不在图上,但却已经让她画画停停,难以一笔落成了。
她被这画逼出了一层薄汗,在放下笔后,才长松一口气,有些体力不支地坐了下来,呼吸不稳道:“这就是那些贵族府上的方位布置了。”
安维宜把这张薄薄的纸拿起来,对着烛火细细打量许久,才神色不明地将这张米兰达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图推到了烛火上,任由烛火将其燃烧殆尽。
“这是一个转换类的阵法。”安维宜开口。
阵法不是她头等要紧研究的内容,但阵法的基础知识她掌握的还是很牢固的。
千阵千面,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阵法都是从初始的“天地大阵”中演变而来,截取了其中所想要的那部分效用的阵图。
其实仔细观察,能看出米兰达所画的框架,和她星阵的框架有部分相似,因为二者的本质有重合——
取自其能量转换功效。
但更多的,安维宜目前看不出来,她也就不清楚这个阵法在转换什么,是单纯的能量?是气运?还是寿数?
一切都要等她探过班德明府上才能知晓了。
“另外几个布置相同的贵族名,一并报给我吧。”她倒要探探,这些贵族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米兰达再次在纸上写下了那几位贵族的姓氏,安维宜接过一看:嚯!又是一位老熟人。
伯斯公爵。
真有趣,她和塞西的目标,在无形之中已经同屏出现多次了。
那张名单照旧被烧成了灰烬。
安维宜挑眉:“晚安女士,如果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
米兰达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根本不会去思考如果安维宜是骗她的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除了安维宜,没有人再辨认出莫提娜是血族,光凭这一点,安维宜就已经成为她唯一的选择了。
***
清晨,天色刚刚清亮起来,安维宜和马可波罗就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坐上了米兰达连夜为他们准备的驴车,朝着王城出发了。
可惜莫提娜现在还在呼呼大睡,不然少不得要欢呼三声“万岁”,以庆祝这两个坏蛋终于被赶走啦!
“马修,昨晚什么时候睡的?”马可波罗一上车,眼睛就半眯不眯,一副瞌睡上头的模样。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练两个小术法,练到半夜……”他打了个哈欠,继续道,“那时候天光都能看到一点了。”
安维宜算了下时间,颇感震惊。她眨眨眼,委婉劝道:“术法不急于这么一时,精神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要实在想练,那你可以冥……”
话还没说完,车顶就被掀飞了。
“……想。”
她呆呆地转头,刚好能通过被斜斜开了一刀的切口,看见城门口侧方正在打架的两个人。
她再看看现在的天色,少见的迷茫了。
谁早上六点钟在城门口约架,还误伤路人的?你们不要太离谱了!
可即便是误伤了他们这样的可怜路人,那两人居然一点停手过来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仍旧在那里气喘吁吁地玩“回合制游戏”,准头还极差,一会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怪不得能砸到距离他们有几十米远的小驴车了。
安维宜从切口处跳了出去,气势汹汹地去找那两个惹事精麻烦。
“喂!你们打架误伤了别人的财产,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吗?”
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配着那一头小狮一样蓬蓬的红发,就差一把大武器重重砸在地上,以助其威了。
然而那两个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法师居然理也不理安维宜,继续在进行“回合制战斗”。
安维宜从腰间的口袋抽了一条软鞭出来,口中大喊:“我安妮跟你们拼啦!”
说罢,就冲进了战局中。
她先朝着蓝色头发的青年冲去,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扣住了蓝发青年的手臂,安维宜手腕一回扣,那青年握着法杖的手蓦然一松。
只听“叮铃”一声,法杖连同那颗剔透的蓝宝石一起砸到了地上,幸好宝石外面做了细密的防护,才没有砸出个所以然来。
蓝发青年怒视安维宜,对面那棕发青年却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蓄力凝聚起一道银色光团,就冲着对面两人而来。
“卑鄙——”蓝发青年以为这下要被安维宜害的受伤了,忙的不知道该对着谁骂好。
却看见安维宜再抽出一根软鞭,长长的鞭尾在空中划出一道舒展的划痕,狠狠击中那来势汹汹的银色光团。
蓝发青年闭上了眼睛,好似不忍看见这“以卵击石”的可怜场景,也就错过了那软鞭把光团狠狠打散的奇幻景象。
可对面的棕发青年看了个实打实,他的表情也从嗤笑、洋洋得意变成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安维宜冷哼一声:“居然玩偷袭?太卑鄙了,安妮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礼貌!”
她的软鞭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牢牢缠住了蓝发青年,让那人用手去扒拉都扒拉不开,只能踉跄着被安维宜拖着跑,跟在她身后看她的软鞭极具气势地朝棕发青年甩去。
“啪嗒”一下,第二个城门口斗殴的“不良青年”也被早起执勤的“安妮警官”抓捕归案。
两个刚才还打得“不死不休”的青年面面相觑,看着安维宜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长绳,对着那倒霉的驴车喊:“马修,过来帮忙!”
同样目瞪口呆的马可波罗现在是一点瞌睡都没有了,他屁颠屁颠地学着安维宜想跳下车,却差点摔了个“脸刹”,一脸悻悻地稳住身形后,心中对安维宜的崇拜更深了。
他跑到安维宜身边,在她的指使下把两个打架误伤路人的法师给背对背捆了个扎实。
这刚好有一块石头,安维宜抬脚踩了上去,开始理赔: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法师老爷们。”
那两个法师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无理待遇,全都气得快炸了,却又顾忌着自己法师的尊严,不敢高喊,生怕被已经开始有人流量的城门口注意到。
棕发青年低声用接近气音的语气威胁安维宜:“快放了我们,我想你不会想要知道什么是法师的报复。”
安维宜看这两个人还是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冷笑道:“是吗?法师老爷们,那你们应该也不会想要知道,是你们的命贵,还是我可怜的驴车贵吧?”
这话猖狂至极,听得马可波罗站在一旁都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虽然演傻子演了好几年,但却不是对外界的消息真的一无所知,他这位半路出现的“姐姐”还真是……
帅呆了好吗!
可听到两个毫不知情法师的耳朵里,却分明是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仿佛确定了安维宜就是一个没见识的野蛮女孩,棕发法师反而拿起乔来:“如果你现在不放开我,我会让你知道,你这条命,远不及一辆驴车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