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还在冰箱里,只不过已经消失一半了。
“方——回!”
“来喽!”
方回咬着勺子从客房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明衡前不久囤的冰淇淋。
“你吃的?”明衡举着空掉一半的糖水盒子问。
“是啊,怎么了。”方回一脸莫名:“吃个糖水要你命了?我回头再赔你十份。”
“赔我,你有钱吗就赔我,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玩儿我的,拿什么赔。”
方回不知道明衡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份糖水,那糖水还是他俩一起买的,明衡买回来就搁冰箱了,也没说能吃不能吃。
而且自己吃了明衡买的冰淇淋明衡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啊。
看到温长昳欲言又止的目光时,方回终于醒悟了:“阿昳,那是你的?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给你再点一份!”
“不用。”温长昳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你太穷了。”
方回当场石化。
他,方回,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尽万千宠爱,不知金钱为何物,这辈子银行卡上的数字都没有下过七位数,因为吃了半份糖水,甚至没有全吃完,就被人评价“你太穷了”。
温长昳对穷没有认知吗!
明衡笑的喘不过气,也不在意方回吃了温长昳的糖水了,正好还剩一半,他往方回怀里一塞,体贴道:“吃吧穷鬼,免得这顿吃过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靠!”方回愤怒:“你以为老子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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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糖水吃,但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方回给温长昳做了个小模型。
“按一下这里。”
方回指了指手机屏幕上虚拟的红色按钮。
温长昳按了一下那个按钮,屏幕立刻变成了一片雪花,雪花闪现了三秒,手机角落里突然滚出一个由方块拼接的人形。
虽然很抽象,但温长昳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明衡,明衡的山根上有一条很细很浅的横向疤痕,是他小时候玩飞镖时不小心戳到的,那道疤愈合的很好,因此并不十分明显,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方块明衡左看右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突然他把头扭向了屏幕正中央,好像一下子透过屏幕“看”到了温长昳。
小人跑了过来,由方块组成的身体在屏幕上撞得散架了,重新拼接成四个字:“找到你啦!”
“这……”温长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方回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出来的东西,他不是学的国际贸易吗?
“一点点小把戏,供你取笑的。”方回耸耸肩:“做的比较粗糙,就当做是我吃掉你糖水的补偿了。”
“谢谢。”温长昳很珍重的将手机收进怀里:“这很贵重。”
“谢谢谁?”方回逗他。
“谢谢方回哥。”
温长昳很奇怪,方回擅长这个,怎么会去学国际贸易?
“我学什么都无所谓啊。”方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弄什么都能弄得特别好,学这个还能让我家老爷子开心,何乐而不为。当然在学习这方面,我赶不上你。”
方回笑笑:“我一直都有听说你的,上高中的时候,明衡说要是考卷不分ABC区,你应该能是今年的全国状元。”
温长昳摇摇头:“我只是擅长念书而已。”
“承认自己聪明很难啊,你还过耳不忘呢。”方回将手撑在膝盖上,刮了刮温长昳的鼻梁:“阿昳,你真的很厉害,我很佩服你,有什么事情你如果不方便告诉明衡的话,可以悄悄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温长昳愣了愣。
“方——回!”
明衡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回原地弹起就要跑,被明衡从背后勒住脖子摔在了地上:“我真是太给你脸了。”
他没听到方回跟温长昳说了什么,只看见方回伸手刮了温长昳的鼻梁。
“哎呀哎呀痛痛痛喘不上气来喘不上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阿昳还看着呢就对我痛下杀手,你不怕坐牢啊!”
明衡冷笑:“你看他是帮我还是帮你吧。”
温长昳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刚刚方回对自己说的话。
——方回目光诚恳,像一个温和友善的大哥哥,他俩的接触其实并不多,毕竟之前和明衡没谈多久就分手了,也没有来得及深入认识明衡的朋友。
方回这个人,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或者是动用钞能力调查了一下,总之在他面前,温长昳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这种被看穿却并不让人感受到压力,大概是因为方回的本心和出发点都是好的,温长昳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愿意对自己施以援手。
可是——可是。
身在泥潭的人,怎么能再拉别人下水呢。
何况方回和明衡一样,都是站在高台之上不染尘埃的模样。
温长昳低下头,摆弄两下手机,看着那个方块明衡一遍遍扑倒在自己面前,金色的小方块一次次变化,拼凑出那四个字。
找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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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太多,临出门前二十分钟,明衡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把午睡的温长昳给晃醒了:“那个翟生为什么老缠着你?他有什么居心?”
“……”睡得好好的被晃醒的温长昳烦到了极点:“滚。”
“我总感觉他对你图谋不轨。”明衡不在意自己被骂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一定是喜欢你!”
“你再说我就去和方回哥睡了。”
这句威胁很有效,明衡立马安静了,但隔壁的方回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窜上后背。
怎么回事儿?不是快夏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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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昳中午没睡觉,整个下午都很困倦。
“你要不趴着睡会儿吧。”连以谦都看不下去了,温长昳点了半节课脑袋了,连老师都频频朝这边望来,担心温长昳是不是生病了。
“最近流感很严重,同学们要注意防护啊。”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说着:“听说H城已经感染一大片了,现在刚传到我们这儿,春季是传染病高发季,一定要做好防护,勤洗手勤通风。”
“好——”下面的学生有气无力的应着,显然已经有人中招。
温长昳纯粹是困的,他长这么大很少生病,或者说是就算生病了自己也不知道,母亲长期住院之后就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身体好不好了。
当然,明衡会关心,但是温长昳也没在他面前病过。
又点了五分钟的头,温长昳实在忍受不了,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
都怪明衡。
人没了午觉能活?
温长昳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久,他都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再睁眼时都已经下课吃晚饭了。
“要不要我给你带回来啊。”连以谦说。
“不用。”温长昳站起来,扶了下桌子:“走吧。”
午觉这个东西吧,睡太短了也不想,睡太久了也不行,二十分钟刚刚好,现在温长昳就是一个睡过头的状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走路腿直打飘。
“我说你不会中招了吧?”连以谦有点儿担心。
“没有。”温长昳摇头,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只是睡太久了脑子和身体还在缓冲而已:“赶紧买完回去吧,我下午都没听课,你给我说说讲什么了。”
“靠,让不让人休息啊。”
嘴上这么说,连以谦还是赶在上晚自习之前给温长昳过完了下午上课的内容。
本来高三就没什么新学的东西,就是不断的巩固复习,连以谦两三句话就结束了,反正温长昳聪明,给他开个头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温长昳转着笔,将一些东西整理到了本子上。
他本子上的东西非常少,有的时候一页可能就两个字,连以谦亲眼见过他对着一张空桌子将整本政治书的框架结构知识点细化给背了出来,说实话那不像背,更像温长昳脑子里就有一本书,他当场用当场翻开了,然后直接照着念。
这算不算一种隐形作弊呢?连以谦想。
脑子里的书也是书啊。
温长昳聪明的简直跟别人都不像一个次元的,有的时候连以谦都在想老天到底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作为代价,才让他拥有了一个如此好用的脑袋和一眼惊艳再看不忘的容貌。
难道是身高?连以谦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长昳实在是算得上小巧了,连以谦高一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高,高三了他还是这么高,一点儿要窜个子的意思都没有,身边同龄的男生都长得飞快,只有温长昳还停留在原地,就连连以谦都比他高小半个脑袋了。
温长昳还很瘦,身上的骨头都硌人,连以谦和他一个寝室,男生嘛,夏天洗澡出来不穿上衣是常事,温长昳到没有这么随性,只是有的时候忘带睡衣也不会叫人帮忙拿,就那样走出去了,连以谦就能看到他的肋骨,形状清晰可见,还有脊柱,连有几节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其实最开始和明衡谈恋爱的时候,温长昳是没有瘦的这么夸张的,明衡会强行投喂他,给他塞各种高热量的甜食,那会儿可能是温长昳前十六年最胖的时候,但也只是匀称,且看着不吓人了。
后来分手了,温长昳就骨瘦如柴,像被抽干空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不过现在复合了,温长昳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他又胖了,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回来了,明衡一日三餐加上夜宵,除了晚餐温长昳在学校里吃,明衡换着花样投喂他,做各种好吃的,往温长昳书包里塞小零食,即使温长昳饭量很小,也被他这种少吃多餐的行径给一点一点养胖了。
明衡就算不在C市,也会疯狂给温长昳点外卖,温长昳不拿他就花钱找学生给他送到寝室门口,甚至送到宿舍床上。
连以谦觉得温长昳是朵娇花,而明衡就是他的太阳,有太阳的时候这朵花就开的格外明媚艳丽,没太阳的时候就蔫儿不拉几,叶子都变得有气无力。
这朵娇花现在转着笔盯着面前的试卷,看起来正在出神,过了一会儿,他从头开始将那一正面的选择题答案都写上了,一气呵成。
“……”
连以谦觉得自己想错了,温长昳不是娇花,是极具生长力的野花,有明衡他能开的更好,没有明衡他也不会枯萎,他的根始终深扎大地,支撑他在风雨中摇摆却屹立不倒的,也从来都是他自己,不会也不可能是别人。
温长昳是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