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没来得及跟你说,真的很谢谢你。”
翟生站在自己面前说话,温长昳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困惑了一瞬,有点儿想不起来刚刚这人跟他说了什么了,满脑子都是第一次遇到明衡的场景。
用了两秒时间紧急回忆了一下,温长昳说:“不客气,我回教室了。”
翟生没有叫住他,心里直觉再叫的话温长昳说不定会不高兴,因此没有再开口,但有一些话,他一直想对温长昳说的,今天也没有机会说出。
翟生一开始并不是年级第一,只是发现文科的第一和理科的第一会被并排展示出来,而温长昳又总是霸占着展示板右边的位置,才动了心思,努力考到了第一。
只可惜温长昳从来不关注展板,自然也不会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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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温长昳收到一个坏消息,明衡临时有事,这个周末来不了C市了。
温长昳摸着心口想,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是坏消息?明衡不来,他刚好可以专心的学习不被打扰,身上也不会再多一些“戳”。
但空荡荡的失落感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一整个下午加晚自习都无精打采。
连以谦看着好友蔫儿不拉几的样子叹气,自从明衡回来,温长昳好像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要么隐隐开心,要么隐隐失落。
“你创可贴。”连以谦提醒温长昳:“快掉了。”
温长昳于是低下头去换创可贴,在他撕下的那一瞬间,连以谦清楚的看到了那个一直被温长昳描述成虫子爬印的吻痕。
哟哟哟。
连以谦咂舌,温长昳这事儿干的吧,就很有温长昳的风格。
不过这东西不能问,问了温长昳就会急,然后用他聪明的脑袋瓜想出另一个不太聪明的借口。
连以谦抱着看戏的态度,非常好奇这两个拧巴的人这一次会怎么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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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衡病了,H城突然爆发了一次春季流感,而他很不幸的中招了。
为了不传染给温长昳,他只能骗对方说自己临时被叫去参加一个交流会,非常重要所以抽不开身。
不知道温长昳会不会失望,反正从文字间什么都看不出来。
明衡蜷缩在宿舍的床上,咳得死去活来,他害怕传染给温长昳,却在传染给室友这件事上毫无愧疚之心,主要是这次流感来的突然,学校也没有准备好隔离的措施,明衡在床上咳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宿舍里四个人集体中招。
方回作为症状最轻的人,一边咳嗽一边骂骂咧咧的给其他三个人冲药。
作为最严重的兼病原体的明衡,他连床都下不来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连咳嗽都得攒攒力气,方回把药给他端上去,他费了好大劲撑起身体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下了。
“怎么不告诉那冰美人你生病了。”方回咳嗽之余还不忘给明衡添堵:“这样他多少能心疼你一点,加快你的复合大计。”
“滚。”明衡有气无力的骂他。
当然是不能告诉温长昳的,明衡怕对方担心,又怕对方完全不担心,总之流感不是什么大事儿,扛过去之后又可以飞去找他那狠心的前任搂搂抱抱亲亲,只是这一病耽误了,温长昳身上的痕迹恐怕就要消失了,这让明衡感到不爽。
所以要赶紧好起来。明衡喝了药又睡了一觉,稍微恢复一些力气后就撑着去医院挂了水,半路差点儿晕倒在路边。
结果不知道是医院的病毒更猛烈还是怎么个事儿,挂完水回来的明衡刚恢复一点,睡了一觉后更严重了,这回怎么喝药都没能有所好转,大半夜的被方回背上了救护车。
谁都没想到一向身强体壮的明衡会病的这么严重,他一连烧了三天,人都快烧傻过去,明远深去医院看他,犹豫着这个儿子烧傻了以自己和妻子的年龄能不能赶在死之前生个二胎,毕竟明家那么庞大的家产,交给一个傻子打理可太不合适了。
明衡半昏迷状态下一直叨念着一个名字,明远深凑近去听,是那个以前明衡天天挂在嘴上,后来整整两年没提的温长昳。
明远深把方回叫来了,问他怎么回事儿,方回扛不住老一辈的压力,很快就把什么都招了。
明远深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千里迢迢跑去参加那个优秀毕业生大会是为了追回那个人,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脸通红还在呢喃那三个字的亲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没出息,真没出息,明家就没出过这么没出息的人,连个男人都追不上。
那个温长昳,明远深有印象,还很深,因为以前明衡每次月假回家都会强迫一家人坐在桌前,听他描述他的阿昳多么乖巧多么好看多么讨人喜欢,不听都不行,以至于后来虽然这两人分手了,全家人都还替他们记得那些恋爱中的许许多多小细节。
从明衡的描述中,温长昳几乎是一个没有任何缺陷的完美小孩,长得好看,对明衡也很温柔,脑子更是聪明的不得了,比当初的明衡还要风光许多。
明远深对那句“对我也很温柔”持怀疑态度。
根据他和温长昳的一面之缘和自己毒辣的看人眼光来判断,温长昳应该是个很内向很冷漠的人,明远深一直都怀疑明衡是不是动用了家里的势力逼迫人家就范了,因为温长昳看起来……怎么说呢,那是一种藏了很多事,所以另类空洞的感觉。
自己这儿子吧,优秀是优秀,在人情世故方面处理的也很得体,但终究是少活那么几十年,没有老爹看人准,温长昳那种一看就经历过很多的眼神,放在明衡眼里就只是没感情。
这俩人分手,在明远深看来完全是意料之中,自己儿子和那少年比起来,有点过分天真和幼稚了。
没想到两年过去明衡依旧不死心,死皮赖脸的也要往人家身边蹭,病成这样还在叨念人家的名字。
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情种呢?明远深百思不得其解。
明衡的手机响了起来,明远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是阿昳,很快就接了。
“您好。”
明远深隔着电话,依然很有礼貌的坐直了身体:“是温长昳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三秒过后温长昳开口:“明先生?”
“这也能猜出来?”
“您家里的人都很有礼貌,说话的语气和别人也不一样。”
“哦——你还挺了解他和我们的。”明远深说。
“他以前常提。”温长昳说:“明先生,我找他有点事情,他好几天没有给我发消息了。”
——是没给我发消息,不是没回我消息。
明远深又瞪了儿子一眼,这个没出息的赔钱货。
“他有点忙。”明远深说:“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当然,你方便的话。”
温长昳沉默一阵:“不是什么大事,他是去参加交流会了吗?”
“啊,对。”明远深不知道明衡怎么和温长昳说的,反正顺着下去就对了:“收了手机,很严格。”
“原来如此。”温长昳似乎是松了口气,轻快的笑出声:“我看见H城有流感,还担心是他生病了没告诉我。”
这孩子果然聪明,明远深想着,嘴上还是很稳:“呵呵,他身强体壮的你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感染,等他交流会结束,我会提醒他联系你的。”
“谢谢明先生,打扰您了。”
“没事,祝你高考顺利。”
明远深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明远深想起第一次见温长昳那次,虽然被当成了送外卖的,还空着手上去,但温长昳也只是说:“您好,请问外卖是忘记拿上来了吗?”
也难怪能让明衡念念不忘这么久了。
下午的时候明衡的母亲赶来了医院,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扑到明衡床前“我的儿啊我的宝啊”的哭喊,结果二十分钟愣是一滴眼泪没掉下来,她才不想弄花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
“老公你帮我看看这个角度怎么样?”
明远深看着明太太摆弄着手机对着病床上的儿子不停按下快门键,有些头疼:“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发到朋友圈呀,这样那些暗恋他的姑娘男孩儿们一看他病了,肯定就都围上来了,你不觉得咱们儿子自从和阿昳分手以后一直不谈恋爱很不健康吗?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当然要谈恋爱!不谈恋爱怎么能行!”
明远深咳嗽两声,让自己的太太稍安勿躁:“你不用操心他这个了,他跑回C市想把那孩子重新追回来。”
“哎呀!”明太太捂着嘴,两眼冒星星:“我就说咱儿子不可能一直不开窍!原来还是想着阿昳啊,哎呀我就说……”
“你缓缓再说。”明远深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让妻子少说两句:“阿衡还病着呢。”
“那倒是。”明太太冷静下来,把明远深挤走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她从小被明远深宠到大,嫁给明远深生下明衡之后又被父子俩一起宠着,满眼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那阿衡什么时候可以把阿昳带回家给我看看啊。”明太太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闪着光:“哎呀只看照片谁受得了,阿昳那么好看阿衡为什么一直藏着掖着。”
“是我让明衡别把人带回去的。”明远深揉了揉眉心,拿话痨的妻子没办法:“他俩当初还那么小,太早见了父母对那小孩儿影响不好。”
况且这两人后来还分手了。
“也是……”明太太支着下巴露出一丝苦恼:“可阿衡都生病了呀,阿昳也不说关心关心他。”
明远深抬头看着天花板:“他还没追回来——而且根本没告诉那孩子他生病了。”
“什么呀,真是废物一个。”明太太隔着被子拍了一下昏迷中的儿子:“连个前任都追不回来!”
明远深也是这么想的,赞许的点点头,直到查房的医生进来,才把唠唠叨叨说个没完的明太太和管不住自己老婆也根本舍不得管的明远深赶出去,让病人重新回到了安静的环境内。
那俩人一走,躺在床上装死的明衡就迅速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