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万炎摊在座椅上扭过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首先，它应该是一家国内企业。你看——”钱乘舟开始数数，“我们在毛毛山的小房子里看到的前40位玩家中，只有一位名叫Lucy的，应该是个外国人，而剩下的39位全是中文名字。”

“系统一共有5个休息空间，其中3个都在中国。”

“即便是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现在我们见到的也全是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暂时还没见过外国人。”

“——而最明显的，海上花园号和空中花园的结构、布局，以及你这次任务的设定，还有几乎所有地点在国外的任务，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查资料风’，而并非真实经历过之后的‘还原风’。”

万炎若有所思：“啊，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是。”

“——钱先生，万先生，”085默默插嘴，“我还有一条要补充的，系统数据库中的资料也是用中文写的。”

钱乘舟：“……”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现在才说？

于是，钱乘舟问道：“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085从表盘里钻出来，真诚地说道：“没有了。”

顿了顿，他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吞吞吐吐：“啊，那个，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085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钱先生，在您刚刚进入系统的时候，我告诉您的那些需要密钥才能得知的消息，其实您都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比如系统目前处于内测状态、拉各位进入游戏，是为了让大家以后能宣传游戏。”

钱乘舟：“……？”

这个弯拐得好像有点大，他还没反应过来。

而057也适时从万炎的耳钉里钻了出来，同样真诚说道：“我作证，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没报告的事情了。”

057开始仔细地解释了起来——

起初，在钱乘舟和万炎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057和085都是站在系统那边的，遂告诉他俩说，只有做任务拿到密钥，才能得知被系统加密了的消息。可实际上，这种“加密消息”也仅仅限于：被淘汰了之后会如何、系统拉玩家进入游戏的目的、以及系统目前的内测状态。

后来，尤其是在钱乘舟等人经历了海上花园号的火灾之后，085等AI完全站在了玩家这边，本想将这些消息一股脑全都说了，却发现他们也已经都猜得差不多了。

“所以，万先生，钱先生，这真的不是我们故意瞒你们的，”057双手并拢放在身前，继续真诚道，“实在是我们知道的，你们也都已经知道了。”

而你们不知道的，我们也同样不知道……

钱乘舟、万炎：“……”

万炎冲着057和085摆了摆手，表示不和他们计较。

之后，万少爷不再看这两个无端打岔的AI，又费劲将思路扯了回去。

——所以，系统背后的游戏公司，是一家国内的公司。

而能撑得起这么大架构的国内公司……

万炎愣了一下，突然坐直了：“乘舟，能撑得起这么大的系统架构、运行强度和储存量的公司，全国也没有几家啊！”

钱乘舟点点头：“没错。”

钱乘舟将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语速却加快了：“以这个游戏的运行强度和储存量来看，这家公司必须要有足够高性能的机器集群作为支撑。”

“——而有这种集群的公司，可以算得上是高新企业；有游戏或软件开发技术的公司，也算是广义上的互联网大厂；这种大公司的业务范围又不可能只集中在这一小部分，广义的服务行业也一定是它涉猎的方向。”

万炎愣了一下，脸色骤然变了，挥着爪子开始在钱乘舟的胳膊上拍：“杨辛影！她在现实中和系统内的身份集合，就符合了这三点！”

钱乘舟被拍得龇牙咧嘴，越发觉得自己提前降车速是一件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事情。

085和057吓了一跳，纷纷在后座上化为成年人大小，试图按下万炎激动的爪子。

“祖宗，祖宗，你冷静一下，”阿拉丁神灯拽着自己顾客的胳膊，“注意行车安全啊！”

万炎：“……”

万炎抓上了自己的头发：“她果然有问题！”

钱乘舟慢慢地将车停了下来，听085问：“所以，钱先生，您是觉得，这位杨女士很有可能就是系统背后游戏公司里的员工？”

钱乘舟想了一下：“她如果是的话，级别应该还不低——你还记得陶老师是怎么评价她的吗？”

“聪明，干练，头脑灵活，逻辑性强，”085掰着手指头数道，“嗯，这确实都是一位合格的项目负责人和高层管理者应该具有的素质。而能够进入系统参与内测，也应该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那……”085思考着说道，“她会是系统背后的设计师之一吗？”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万炎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自在：“系统设计师自己进来找被她无端拉进游戏的玩家啊？”

“也不是不可能，”057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瓜，思考道，“毕竟还在内测阶段，架构师自己想知道用户的真实体验，肯定要和玩家有所交集的。”

万炎哼了一声：“那她现在应该发现了，用户的真实体验感可不怎么样。”

说完这句后，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你们说，她知道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那些人吗？还是说……那些人，本来就是她故意拉进来的？”

“——那些NPC身上对底层人民十分不友好的代码，也都是她、或者说是她同事改的？”

钱乘舟摇摇头：“她也不一定就是系统设计师。但从她目前的表现来看，她至少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085点点头：“我觉得钱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万炎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还是得找到她，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可问题就是……要怎么找到她呢？

万炎伸手抓头发，抓到一般突然愣住了，倏地坐直了身体：“乘舟，你说，如果她真的是游戏公司里的员工，那她会不会有随意进出系统的权限啊？我们拨002她不接的时候，会不会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在系统里？”

“——那那，”万炎语速加快，“那如果我们找到了她，岂不是就可以出系统了？！”

钱乘舟被他点了一下，大脑开始飞转——他们和杨辛影进入游戏的方式一样，角色性质也一样，所以，如果杨辛影可以随意进出系统的话，那他们应该也可以！

万炎被这种潜在的可能性鼓舞，终于不再躺尸，再次拍起了钱乘舟命途多舛的胳膊：“来来，乘舟，咱俩换换，我来开车！”

钱乘舟：“……”

去往漠河的后半程，由于万炎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越野车在万里无人的公路上飙到飞起，085将歌单切成了欢乐曲目，伴随着057一阵阵“祖宗您慢点注意安全啊啊啊”的嚎叫，他们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达了环球公交车站点。

环球公交车是个很神奇的交通工具，在公交车司机老王等人的眼里，他们每天都在上工，全年无休。

可实际上，此“全年”却并非系统里的“自然时全年”，只有当玩家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老王等人才会从休眠中被唤醒，而环球公交车也会就近启动。

启动之后，司机的记忆就会自动更新为“一天过去了，现在又要上工了”。

而系统里的绝大多数NPC都是这样的，085表示，这样是为了节省资源。

因此，钱乘舟和万炎在车站等了没多久，环球公交车便叮叮咣咣地开了过来。

这辆车的大部分线路都在陆地上，钱乘舟看着公交站牌上的站名：……漠河—贝加尔湖—乌拉尔河—波罗的海……

他和万炎，应该都在波罗的海下车，然后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公交车依旧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顶着被刷成红白蓝三色的铁皮，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而后，车门扭开，司机是个和老王差不多大的大叔，正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拧开了杯盖，对他们说道：“你们好，我是老刘。”

——老刘，一个与老王一样的健谈之人。

钱乘舟和万炎上了车，老刘便扯着他们开始聊天。

短短半个小时内，钱乘舟知道了老刘杯子里泡的是绿茶，喝了解渴生津，还能润一润说多了话的嗓子；老刘有一儿一女，现在都已经成家了，老刘的老伴儿走得早，现在他每天除了上工，自己一个人乐得逍遥；老刘平时就喜欢人多凑热闹，他觉得和人聊天很开心；老刘现在开的这个车子是交通工具管理处给配的，在陆地上走得又快又稳，和老王那种主要走水路的不一样……

钱乘舟听了半天，在085的扫描之下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NPC，在系统给设置好了的剧本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没遇到过什么离奇的事情，没见到过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人，也没听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钱乘舟和老刘瞎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能抵挡住摇晃的公交车给他带来的困意，于是最终，他留下万炎继续和老刘唠嗑，自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公交车行驶到了贝加尔湖，从那里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之前为我投营养液的各位亲亲小宝贝！从今天起我设定一下一键感谢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