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看着他那写好的半页纸，顿了顿，疑惑地说道：“085，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现在也没想明白。”

“嗯？”085也疑惑地回了一声，之后足足停顿了两秒——去翻记录了。

两秒之后，085翻完记录回来：“您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万先生之前在休息空间里，没遇到过特别顾问是120之后的玩家？”

钱乘舟点了点头。

085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将透明玻璃板升了起来。

玻璃板上面出现了一行行代码，运转得飞快。终于，两分钟之后，那上面出现了两段记录。

085打开其中一段，开始倍速播放起来。

那是万炎在农家乐的时候。

万炎和钱乘舟一样，上午到达了农家乐，也直接睡了大半个白天。醒来之后，他将自己捯饬了一番，花孔雀般地开着屏下了楼。

057忙不迭地对他进行了一番“抢劫提醒教育”，万炎这才变得低调了一点。

他先去当时开着门的小商品区转悠了一会儿，买了一堆有的没的。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也是在海味大赏里吃的饭。然而，钱乘舟已经看出区别来了——

万炎在农家乐的时候，农家乐里的人，比钱乘舟现在见到的少了太多。

钱乘舟仔细看了，万炎在那两天时间里接触到的玩家，手腕上挂着的无一不是120之前的号码牌，编号最靠后的一个是118。

那时的农家乐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即便是最小的休息空间，它看上去也是地广人稀，绝对没到钱乘舟现在“走几步就能碰到一位玩家”的地步。

“这是系统的数据库中，关于万先生在农家乐休息空间中的记录。”085介绍完，开始催促，“钱先生，我刚才……嗯，用了一点非常手段，所以请您速战速决。”

钱乘舟：“……”

出息了你。

于是他又快速地看完了第二段记录。

那是万炎在休闲城市里的时候，和农家乐类似，万炎周围也没有多少“活人”。

但休闲城市是一个比农家乐高级了很多的休息空间，因此，它里面虽然没有太多活人，却有很多NPC。

而这些NPC也都是类似于老王、烧烤摊老板、洗碗大娘，以及钱乘舟所在的这间宾馆的小翠、脑袋顶一样的人工智能，绝对没有钱乘舟在轮船上看到的那些“假NPC”。

总之，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依旧没有。

钱乘舟皱起了眉毛，表示自己看完了。

玻璃板上的代码又快速地流动了起来，085抹去了他查阅这两段记录的痕迹。

“也就是说，”钱乘舟思考着，“万炎之前并没有见过120之后的玩家。我可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一定哦，”085适时泼冷水道，“根据的我数据库，您相对于万先生、以及其他118位顾客，并没有什么不同。而现在，既然您见到了120之后的玩家，那他们可能也见到了。”

钱乘舟：“……”

钱乘舟身形优秀地闪避了冷水，并没有被泼到。他想了想，开始理智地分析——

截至目前，万炎已经完成了四个任务，正在完成他的第五个任务，而469等一行人才完成了三个。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万炎进入系统的时间比较早，而当他完成了第一个任务、进入农家乐的时候，120之后的玩家还根本就没有进来？

而当万炎进入了休闲城市的时候，这些人虽然进来了，但出于想要省钱的心理，也不会去休闲城市这样高消费的休息空间。

所以，万炎没有见过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以此类推，应该也只有在最近进入了农家乐的玩家，才会见到这些“底层人民”……

钱乘舟这样想着，再次看了一眼085的透明玻璃板，决定今天先睡觉。

他将手里那张记录了半页的纸交给085：“麻烦帮我把这些记录一下。”

085很疑惑：“钱先生，您为什么不把刚刚推断出的玩家进入系统的时间问题也写上去？”

钱乘舟一瞬间的表情，就仿佛是遇到了天真的职场新人。

085：“？”

“都已经违规查阅记录了，还试图将这件事情落在纸面上，”钱乘舟说道，“你是嫌自己被老板发现得不够快吗？”

085：“……”

哦，他又学到了。

于是085杯弓蛇影般的新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将这半页纸上的内容记录了进去，和之前学习钱先生微表情的隐藏文件夹并列。

做完这些后，085看着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的钱先生，自己也进入了待机状态……

第二天一早，钱乘舟顶着7点钟的闹铃，一脸疲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可能是睡前大动脑筋的缘故，他昨晚做了一宿的梦。

他梦到自己也和一堆人一起，开始以团队的形式做任务。那任务目标和任务地点他全忘了，只记得自己跑上跑下累了个半死，结果却遇到了更大的困难，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怎么破局……

这真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噩梦。

——钱乘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085默默地飘来一句关心：“钱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您需不需要来一顿特制的营养早餐，以及一杯浓茶？”

钱乘舟：“……”

你是在看准了时机坑钱吧？

钱乘舟刷完牙，还是没撑住，最终取了个折中，没有要那个所谓的营养早餐，只要了一大杯浓茶。

然后，他就着随便点的早饭将浓茶灌了下去，终于在心理上感觉自己清醒了。

于是他离开了房间，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早上7点多，正是市集里热闹的时候。

众多玩家在市集里穿梭流连，伴随着小商贩的叫卖声，大喇叭的吆喝声，俨然和现实中的早市大卖场没什么区别。

钱乘舟整体环视了一圈，加上085的介绍，将这里的大致情况掌握在了心里——

市集有前后两个门，里面大致分成了三个区域：食品区、日用品区和交易区。

食品区靠近后门，占地面积不大，与其他两个区域相比，就仿佛是在一个角落里。

这个区域主要售卖成品的海鲜小零食和平日里常见的速食食品。当然，也有一部分刚刚从海里捕捞出来的新鲜海货，085表示这纯粹是为了应景——还是那句话，让顾客体验到宾至如归般的感觉。

日用品区的面积是三个区域中最大的，在食品区旁边，一直占据到了市集的正中央偏向前门那一端。

这个区域里卖的物品也最为庞杂，包括了日常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钱乘舟有心想买的潜水呼吸器和脚蹼，就在这片区域里。

也正因如此，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想要买东西的玩家在各个摊位上左看右看，而那些听信了特别顾问的话，想要找消息的玩家，也大多都在这一片区域里不遗余力地寻找着。

交易区的面积在日用品区和食品区中间，靠近前门。

这个区域是三个区里面是最乱的，不同于日用品区的繁杂，这里实际上是一个“跳蚤市场”，东西在杂乱之余，还透露着“不正经”：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都可以交易。085称这里为“坑蒙拐骗专用场所”——钱乘舟也收到了085的“抢劫提醒教育”，表示正是因为这样，大部分玩家也都会在这里，选择将自己的储物空间隐藏。

而玩家可以拿着自己不用的东西，来这里以物换物、或者以物换积分；也可以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进行空手套白狼的活动，只要不太出格，系统就不会管。

至于“不出格”到底要如何界定，085举了个例子：只有最中间的那家桥牌室里，可以把人打出血。

钱乘舟：“……”

085补充介绍道：“每个休息空间里都有一处‘赌博场所’，有时是麻将馆，有时是桥牌室。就像万先生介绍的那样，它们分成内外两间，外间是麻将或桥牌，里面有很多赌博机。”

“而您现在看到的这间桥牌室，就是农家乐里的赌博场所，”085顿了顿，说道，“有些玩家在这里会赢钱，有些会输钱，完全要看此人的手气和牌运——当然，如果有手法，不被发现的话也可以，一旦被发现，积分会被直接清零。”

钱乘舟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抬脚走进了交易区。

085：“……”

“来看一看，看一看嘞！”交易区里，离钱乘舟最近的小商贩正在扯着嗓子吆喝，“九成九新的屏蔽器，可以屏蔽特别顾问！”

“隐形款随身空间，有效防止小偷扒手，保护您的财产安全！”

“美轮美奂的暖手宝，让您冰冷的被窝变得如春天般温暖！”

“各种口味应有尽有，包您满意，给无聊的游戏人生焕发新的活力！”

钱乘舟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而初出茅庐的085从未见过如此隐晦的表达，天真地发问：“暖手宝怎么美轮美奂？各种口味又是什么？”

钱乘舟顿了顿，破天荒给系统说了句好话：“看来系统在一开始的时候，应该并没有设置这些。”

085：“？”

下一秒，小商贩开始自爆，伸着脖子，压低了声音问钱乘舟：“先生，来一个不？想要什么样的都有，可带劲了。还能重复使用，便捷又安全。”

钱乘舟：“……”

钱乘舟一副冷淡的样子：“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带着目瞪口呆的085，抬脚往交易区更深处走去。

“这是不允许的。”085干巴巴地说，“他们……这些NPC这么做，是违规的。”

“你怎么确定是违规的？”钱乘舟反问，“你之前还不知道有120之后的特别顾问呢。”

085：“……”

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