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听到这个疑问后，心里的第一想法是：哈哈哈，系统里竟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栽了吧！看来你上司也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啊！

然而幸灾乐祸之后，钱乘舟也瞬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来。

首先，系统如果真的有排在120号之后的特别顾问，也并没有理由瞒着诸如085这样排在120号之前的特别顾问。

毕竟大家都是NPC，都做着差不多的工作。看085的样子，人工智能的脑子也没有按照数字排名的地位等级之分。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系统向他们隐瞒了后面的那些特别顾问，那就肯定只有一个原因了：它必须要瞒。

不瞒，就可能会引起120号之前的特别顾问的“不满”。

而为什么会“不满”，这个“不满”又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危害呢？

钱乘舟不知道。

而让钱乘舟比较惊讶的是，085他们这些特别顾问，竟然没有完全和动物世界系统穿一条裤子。

——或者是说，系统单方面地不和他们穿一条裤子。

另外，如果这个所谓的“850”是真的，按照一人一顾问的形式，那现在就至少有850个人被拉进了系统。而这些人的真身，在现实世界中都已经昏迷了。

这可就麻烦了。钱乘舟皱起了眉毛。

系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它到底想干什么？？

钱乘舟眼色发沉，再次问老王：“这个850的顾客，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王不高兴：“哎，你怎么又提他？我刚才不是说过嘛，他不是什么好人！”

钱乘舟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正好能让老王从后视镜上看到他的脸，仿佛老王越是这样说，他就越好奇。

老王：“……”

王大爷回想了一下，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用了些力：“那个人长得高高壮壮，本人也和外表一样凶了吧唧的，上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果然！上了车之后就嫌我要他的车费多，和我吵了起来。”

“啊对，”老王又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实体的085，直接对着钱乘舟说道，“他的那个小助理也没有你的这个讨人喜欢，我俩在那里吵，那玩意儿连劝都不带劝的！”

被称为玩意儿的085：“……”

不知道是在应和还是在指桑骂槐的钱乘舟：“……您说得对。”

“后来我说，你要么付车费，要么下车，他才让那个850把车票钱给了我。一路上，我俩也没说什么话。但是——”老王突然义愤填膺了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但是！他在我车上干了点啥，我能不知道吗？”

“——要我说，这人就是个垃圾！你们猜猜他干什么来着？你们猜都猜不到！他从窗户往外面吐痰！那外面可是大海啊！”

玩意儿085也跟着义愤填膺了：“他怎么能这样！”

“是吧！”老王说得火冒三丈，“还有更过分的呢！”

“坐船坐到一半，他饿了，问我这船上卖不卖吃的。我就告诉他说，咱这船也不是什么高级游轮，目前只有一些速食食品。他就买了一些，没过一会就吃完了，然后，他把那些什么包装纸啊、包装袋啊，全都扔进了大海！”

“——真是气死我了！”

“——简直岂有此理！”

老王和085同时说出了两句话。

钱乘舟的眼睛滴溜溜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要出声，让这两位环保人士消消气。

不过……随意吐痰、乱扔垃圾，别说是在公海里，就算是在陆地上，也是极度缺乏社会公德的表现。

“很没有素质。”钱乘舟一锤定音。

“对！特别没有素质！”老王附和道，“那一趟路给我气的，差点把他扔到海里去。不保护环境的人就该被扔进海里。”

“就该死掉！”085如同找到了知音，老王说一句他附和一句。

钱乘舟：“……”

那倒也没必要……非得到死掉的程度。

然而钱乘舟审时度势，他现在是一对二的关系，虽然另外二位都是NPC，但他总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有拉偏架的嫌疑。

于是，他顿了顿，只得转移话题：“然后呢老王？你就拉到我了吗？”

老王觉得这个弯拐得稍微有点大，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啊？昂，对，我这个月拉的第三个客人就是你。”

钱乘舟眨眨眼，想起来085之前和他说，今天是6月22日。

“哎呀，”钱乘舟说道，“这个月都快过完了，你怎么才拉了三趟人？”

老王：“……”

我上哪知道去？

但老王还是做着辛酸打工人应有的解释：“我每天都跑环线，全年无休的。但就是统共加上你也只有三波人上车，可不是我偷懒没出车啊。”

“怎么全年无休？”钱乘舟隔着物种感觉到了老王的悲惨，“没有同事和你一起轮班吗？”

“轮班是什么？”老王完全不懂，疑惑道，“我是有同事，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车，每天也要出车的。”

钱乘舟挑了下眉毛。

“所以轮班是什么？”老王不依不饶地问。

钱乘舟：“……”

他在脑子里喊了一声085，希望NPC的问题能由NPC来回答。但085显然不想理这事，装成了一尊石头，无论怎么喊都不应声——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埋吧。

“嗯……”钱乘舟忽悠道，“是我们那里的老板们搞出来的一种新型工作制度，毕竟人要休息，不能24小时都在工作岗位上。所以他们发明了‘轮班制’，一个人上8小时或者12小时的班，之后就换下一个人，一天中有3个人或者2个人在那个岗位上轮流值守。”

“哦。我明白了。”老王偏离了重点，“那你们可真惨，24小时都要上班。”

钱乘舟：“……”

怎么好像忽悠了半天，反倒把自己给忽悠瘸了呢？

钱乘舟咽下心里隐隐的痛，回归他想要的重点：“你刚才说，你的同事们每天也要出车，那他们都在哪里开车啊？”

“他们啊，”老王说道，“那可就多了。”

“亚洲，北美，非洲，休息空间……反正哪哪都有。我们公司的业务是全球性的。”

钱乘舟赞叹：“这公司可真大啊！”

老王自豪道：“那是！”

钱乘舟继续套话：“那……你们公司的业务既然遍及全球，员工也都来自于五湖四海吧？”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085：“……”

还能这样套话的？

“差不多吧，”老王一边开车一边聊天解闷，“反正哪国的人都有，但我觉得还是中国人多。”

中国人多。

钱乘舟默默将这个线索记了下来。

“据说，总公司今年还新招了一些小年轻，我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毕竟去年也没人退休啊。”老王叨叨个不停，小声说道，“所以我怀疑，那是几个关系户，走关系塞进来的。”

钱乘舟：“……”

游戏系统里也有关系户？

他眯了一下眼睛，潜意识里觉得这句话可能也是重点，遂同样记了下来。

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钱乘舟又问起了085：“哎，085，你说咱们公司有老王他们的这么大吗？”

——你们那个游戏系统，是跨国的吗？

085：“……”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脑子里憋着什么坏。

“没有吧。”085很给面子地回答道，“老王他们公司的公交线路都遍及全球了，一般也没多少公司能和他们比。”

——别想套我的话，太极谁还能不会打？

老王得意地笑了一声，用行动表现了一把“什么也不知道的NPC会幸福感满满”。

钱乘舟：“……”

他放弃了说话的艺术，直接在心里问085：你们动物世界的系统设计师和架构师，有外国人吗？你们公司名字叫什么？把这个系统开发成这个样子，你们用了多长时间、多少精力、多大成本？

085已经不会再惊讶于这位顾客的不要脸了，拐着弯问不出来就开始直接问。于是他也十分直接地回答了这位顾客：

钱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加密数据，我目前无法回答您。

如果您想要了解这些情况，需要拿到密钥才行。您可以通过完成适当的任务来获取密钥。

钱乘舟：“……”

得，又是这套说辞。

085把路给堵死了，钱乘舟没有办法，顿了顿，干脆靠在了座椅靠背上，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他们早就离开了北极圈，从钱乘舟进入系统到现在，已经有7个多小时了。

而北极圈外没有极昼，按照钱乘舟之前所在经度的时间，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他现在应该早就吃完晚饭、开始就着夜色洗洗刷刷，或者准备上床呼呼大睡了。

然而格陵兰岛在北美，085通过时空传送功能让他横跨了大约一百多度的经度，与之前所在的位置相比有大约8小时左右的时差——慢8个小时。

而老王的公交船也是直接往南走的，基本没有在东西两个方向上行驶过。

所以现在，这里的太阳还不偏不倚地在脑袋顶上悬挂着，算是中午。

老王在专心开船，085也已经从7个小时前的“很会照顾人的小可爱”变成了一个“能装死就装死的气人猪头”，没有人陪钱乘舟说话。钱乘舟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翻着浪花的碧海，很快就在已经折腾了一天的疲惫中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他看着远处海面上一只不断跃出海面、跳着玩的小虎鲸，出了神，觉得这应该也是他一辈子里难得一见的场景。

只是可惜，手机和GoPro都不在身边，没办法录下来。

看了一会儿，钱乘舟的上眼皮开始碰下眼皮，没过几秒，两个眼皮就开始难舍难分。

085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样，大发慈悲地变出了一个U型枕，在钱乘舟的脑袋即将垂下去惊醒自己的时候，套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