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之前和你说的贝壳，不是随便一个贝壳就可以当药材的。】

【这个贝壳必须是月吸空间里的才行。月吸就是来海区的第一个入口，你之前和苍朔戈从直升飞机上跳进来的那个。】

如果说，由白鲸亦澄和鲨鱼祀洇各自率领的阵营是上下楼的关系，那么月吸就是这两个房子之间的电梯。

跳进月吸空间的鱼人，往这边走可以去亦澄的地方，相反的方向就是祀洇的领地。当然，选择了哪个地方，就代表了你属于哪个立场，代表了你想走向陆地，还是继续留在海洋。

尹游想了想，问：“鱼人想进入月吸，也需要用从高空坠落的方式吗？”

系统：【当然不用，鱼人进入月吸空间和你们人类使用电梯一样简单，他们的鳞和鳍会告诉他们方向，并帮他们进入月吸空间。高空坠落只是你们外地人的限定。】

【说起来，月吸空间还是狐狸用法术变出来的，之前没听说出过差错，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就算月吸空间坏了导致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了，但其实往返两地之间还有别的办法。海区还留有一个空白场所，为了让两个阵营的外交家谈判用。不过，现在成为打仗的地方了。嗯......你可以把那个场所理解成后门？只要穿过那个公摊区域，就能到海区另一个王的领地。】

【但是，走后门是不被承认的，跟非法入境一个道理。而且，海区的两个王理念不同而交恶，正是需要战力的时候，自然不会允许自己领地上的鱼人跑去敌人那里。】

尹游点点头，老章鱼碗口粗的触手的每一个吸盘几乎都吸住了一个贝壳，有的是两个连在一起，从尹游这个角度，没有找到章鱼的贝壳和普通贝壳的差别。

或者说，并不能看出来那就是月吸空间里的贝壳。

系统：【这个老章鱼叫章言，我来考考你，你猜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尹游很配合：“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一根筋章鱼，半生都致力于研究月吸空间的原理。他的研究理念是实地勘察，所以在月吸空间还没有坏的时候，多次闯进月吸空间里面研究，像一头倔驴似的。当然，这在海区是犯法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系统笃定章言的贝壳来自月吸空间。

但是......

尹游疑惑：“你似乎和章言很熟悉？”

系统的语气不像是道听途说来的。系统的这番话加入了很多个人情感，若不是亲眼所见，或者参与其中，否则不会这样。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和那个章言是旧识，好吧，他是我在刚有意识时负责的第一个宿主。章言是我见过的最博学的智者，说起来，海区现在的这两个王曾经都是他的学生。】

尹游把视线重新放在章言身上，若不是系统说出了章言的身份，尹游很难从这只灰扑扑的章鱼身上看出异于常人的点。在这个昏暗的地方，章言更像是一个灰扑扑的狼狈囚徒。

海王的老师？帝师？

这在尹游曾经看的古代背景小说里，帝师的身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祀洇就这么把他关了起来？

如同一个阶下囚？

嘴唇动了动，尹游想说些什么，章言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

“想要贝壳么？”章言的触手开始缓慢移动，像是垂暮老人行动不便的腿脚，所有的触手都伸到了尹游的面前。

劈里啪啦。

吸盘松开，落下的贝壳在尹游眼前堆成了小山。

“拿去吧。”章言叹息一声，“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依你。”

尹游蹲下身，拿起一个贝壳，贝壳的颜色不鲜艳，裹着泥垢，在沙滩上都不会有人捡起来。

手指捏着贝壳，看完正面，又看反面，还是普普通通。

系统：【你把贝壳磕在地上，用力。】

尹游照做。

咔嚓一声，贝壳碎了一角，尹游眼睛微微睁大，因为他看见了贝壳的断面上，有着许多荧蓝色的闪光点。

就像是被裹进蛋糕胚的巧克力豆。

“很漂亮吧。”章言耷拉着眼皮，看过去，“这就是大海。海洋的一切都在那里。”

尹游垂眸，不可否认，确实很漂亮。他能想象到，若是在漆黑的海底，这些荧蓝色连绵成片，该是何等的壮观。

“我听说，您是智者，那么您是否听说过有一种病，可以让动物发狂？”

章言掀开眼皮：“年轻人，发狂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倘若是突然发生的，而且像是传染病一样，已经不止一例？”尹游站起身。

“我没有听说过。”章言说，“我已经活得太久了，我们章鱼有九个大脑，就像是九台不停运转的计算机，我并没有从中找到关于这种狂症的记录。”

“所有的现象都有迹可循，你可以提供一些狂症的相关信息，我或许可以帮你倒推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在尹游把老狼王的身份抹去，说完一切后，章言沉默了许久。

“风化石来自空区的守城墙，而贝壳则来自海区的月吸空间.......”章言的触角像蛇一样扭动着，“它们看似不同，实际本同末离，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章言的眼睛定定看着尹游，电光火石间，尹游突然抓住了什么。

“守城墙和月吸空间都是通过狐狸的法术创造出来的。”尹游的视线和章言交汇。

“没错。”尹游的脱口而出，让章言的声音不由放缓，“法术这个东西，很奇妙。你可以想想，在你们人类世界，怎么样才能具备法术。”

章言在引导着他，尹游能感受到，他想了片刻：“修炼成精的动物？”

“可是何为修行？在有灵气的山水间？还是在龙脉？吸收日月之精华，还是吃肉吃素？万物都是相通的，我们动物在死后能成人形，这何尝不是修炼的成果。”章言说，“狐狸并不是唯一的。”

听到这些，尹游眉心猝然一跳，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股名为直觉的暖流涌上大脑。

尹游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这个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两个鱼人手持鱼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人类，祀洇女王要见你。”

尹游把贝壳都装进了医药箱里，临走时，突然对章言道：“您想和我一起去见她吗”

章言知道尹游的意思，摇摇头：“我教导我的学生，要言出法随，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是个好学生，我也应该做个好老师。”

尹游点头，对章言说了谢谢。

直到走出这个房间，踩在外面的地上，尹游才发现，他被关在了一艘破船里。

这是艘木船，已经腐烂不堪，沉船年份不可考究，绿到发黑的藓类多到恶心。

祀洇的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珊瑚丛，紫色粉色交加，却不减庄严。

尹游走在两个鱼人的中间，两根鱼叉交叠在他身前，还没等进去，就听到宫殿内传来哭号。

“女、女王——”

“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把您的机密带回亦澄大人那里！”

“求您...求您放过我——啊！”

尹游心脏一跳，刚踏进殿内，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在宫殿的中央，一个小女孩蹲在倒在地上的男人旁边，女孩穿着华丽的裙装，头戴皇冠，听进了脚步声，猛一转头。

女孩颧骨的位置有两排鲨鱼的鳃裂，明明是懵懂无知的一张脸，眼神却露出凶光，唇边是刺眼的血迹。

瞧见来人，祀洇露出了笑容，血液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杀生的氛围过于厚重。

“你来啦，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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